那個陳婉約,給宋楚詞講了彼岸花的來歷。
陸寧卻想到了她曾經跟自己說的一些話,早在即將趕去塔希科之前。
她說,世間最多有七個人,身上有這種奇異的彼岸花。
陸寧只知道他跟宋楚詞有,卻不知道另外幾個人是誰,就像他不知道花族的這個悽美傳說。
那個陳婉約,為什麼不把這個傳說告訴他,卻告訴了宋楚詞?
如果她說出來,那麼無論陸寧信,還是不信,都不會再對宋楚詞隱瞞什麼,更不會跟她做出那種親近的動作。
那個陳婉約,是故意的--就像她早就猜到,他們有一天,會發生這種事,讓他們陷進無盡的痛苦中。
幸虧陸寧在跟宋楚詞時,是『肌無力』,假如倆人真發生了那種關係--就算是這樣,那種違反人倫的罪惡感,已經讓宋楚詞痛苦不已了。
陰謀,這是那個陳婉約故意設下的陰謀!
當然了,前提得建立在這個故事,具備一定真實性的基礎上。
簡單的來說就是:陸寧跟宋楚詞,都是花族的嫡系後人,身上都流淌著同樣的血脈,不管歷經多少歲月,這種血緣都不會被淡化。
「你在想什麼?」
宋楚詞已經講完很久了,陸寧還在那兒發呆。
「我在想。」
陸寧眨巴了眼睛,才說:「如果故事是真的,我們都是花族的嫡系後人,我們也不一定是親兄妹,或許是堂叔兄妹,就是小叔叔,和大侄女……」
宋楚詞打斷了他的話:「只能是親兄妹。」
陸寧雙眼眯起:「這麼肯定?」
「她說,花族嫡系族人彼岸花最大的特徵,就是親兄弟之間的彼岸花,是並蒂式的--當我們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時,兩朵彼岸花,就會像並蒂蓮那樣,成為連理花。」
宋楚詞說著,肩膀一沉,褪下了衣服,露出那朵彼岸花,慢慢跪起來,跪著走到陸寧面前,緊緊抿著嘴角抬手抱住他脖子,緩緩貼了過去。
陸寧沒動。
他沒必要動,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早在羅布泊那個黑暗世界內時,他就知道如果跟宋楚詞相擁時,他們肩膀上的彼岸花,就會像並蒂蓮那樣,成為天衣無縫的連理花了。
哪怕是世界上技術最精湛的刺青大師,也無法刺出他們相擁時,兩朵花合二為一時那種天衣無縫的渾然天成。
隨著女孩子顫抖的身子貼過來,兩朵彼岸花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看,看,看到了沒有--哥?」
宋楚詞跪在那兒,抬頭笑著。
陸寧閉上眼,緩緩的說:「以後,你敢再叫我一聲哥,我就殺了你。」
「哥,你躲不開的,這是命運。」
宋楚詞忽然笑了起來,摟著陸寧的脖子,瘋狂的大笑,淚水卻嘩嘩的落下。
那個陳婉約說,花族後人身上都有一朵彼岸花,都是男左女右,但唯有親兄妹相擁時,才能讓花結連理,其餘的(堂兄妹相擁時,就不會這樣了。
更為奇特的是,為了避免花族嫡親兄妹做出那種有辱祖宗的事,親兄妹之間在一起時,男人那種最原始的功能,就會神秘消失,無論他怎麼努力。
剛聽那個陳婉約說出這個故事後,宋楚詞還是將信將疑的。
但陸寧唯獨對她的『肌無力』,一下子讓她徹底相信了那些。
相信陸寧,就是她的親哥哥。
至於他怎麼會忽然成為她的親哥哥--宋楚詞不去想:人在深陷無比痛苦的罪惡感內時,腦子裡總是渾渾噩噩的。
陸寧當然不會因為宋楚詞固執的喊他哥,就真把她殺了。
所以他只能愣愣的看著狂笑的女孩子,瘋了似的邊笑邊哭。
「我該怎麼辦?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愛……可你竟然是我的親哥哥!我們昨晚,還做了那種事,我該怎麼辦?」
女孩子的笑聲終於落下,淚水也停止時,目光呆滯了起來,卻依舊牢牢摟著陸寧的脖子,喃喃的說著。
不但她不知道怎麼辦,陸寧也不知道。
在宋楚詞流淚說出『親兄妹最明顯的特徵』後,自身那種詭異的『肌無力』現象,有力證明了這些都是真的。
宋楚詞就是他的親妹妹?
是。
可是,她怎麼會是我的親妹妹?
陸寧腦子裡嗡嗡的聲音,越來越響,頭越來越疼時,女孩子忽然把他撲倒在了地板上,在他臉上,身上,瘋狂的吻著,咬著,低低的叫著:「好吧,就算我們是親兄妹,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們已經鑄成大錯,那就錯到底吧--要了我!無論用什麼方式!」
撕扯中,宋楚詞瘋魔那樣,叫著:「錯,就錯到底!我倒要看看,這狗、日的命運,還能怎麼折磨我!」
啪的一聲,陸寧給了她一記耳光。
騎在他身上的宋楚詞,呆住了。
「下來。」
嘴角已經被咬破的陸寧,當下看起來無比的冷靜,眼神看起來比萬年冰封的雪原還要冷,只是腦門兩側的青筋,在不住的蹦。
冷,才是唯一能陷入魔障的人,恢復理智的唯一辦法。
「下來。」
陸寧又說話了,淡淡的聲音:「宋楚詞,無論你是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之間都沒發生任何齷齪的事。到現在為止,你依舊是清白的身子。」
「真的清白?」
宋楚詞喃喃的反問道。
「有些事,其實就是一場惡夢,從沒有發生過,對不對?」
陸寧回答說:「所以你沒必要自責,痛苦,折磨自己,因為那時候,我們並不知道這些,所以不該有罪惡感。相反,我們還應該慶幸,該開心。」
宋楚詞沉默。
陸寧的話,給了她醍醐灌頂的效果:是啊,就算我曾經給他做過什麼,可我的身子,還是清白的。他說的不錯,畢竟那時候,我們不知道這些,只是一個醜惡的誤會罷了。
「對不起--哥。」
宋楚詞低低的說著,從陸寧身上爬了下來,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走向了浴室。
陸寧依舊躺在那兒,閉著眼說:「以後,永遠都不要那樣叫我,我會真殺了你。」
「哥,我隨時等著,你來結束我醜陋的生命。」
宋楚詞回頭,悽美的笑著:「如果我再徹底失去你,我還有什麼?人家親兄妹之間,都是哥哥疼愛妹妹,可你倒好,反而要憎恨我,想一輩子離開我。」
「這是躲避,對苦難命運的躲避,就像你躲避花小妖,躲避崑崙那樣,來躲避我。」
宋楚詞幽幽的嘆了口氣,走進了浴室內:「唉,我知道,等我出來時,你已經離開了,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你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一個人,也照樣能活下去,無論遭受什麼樣的苦難。其實這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的。」
躺在浴缸內,被熱水所覆蓋後閉上眼的感覺,確是很舒服,很愜意。
宋楚詞就這樣覺得,所以她才笑著自言自語:「以前看那句『願天下有情人都是親兄妹』時,還會笑說這句話的人缺德,卻沒想到真讓我碰到了。唉,這得多好的運氣呀,真該去買彩票的。」
人在遭遇極端打擊,尤其事關感情問題後,不是歇斯底里,就是心灰意冷。
宋楚詞已經度過了歇斯底里,現在總算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心灰意冷了,無論陸寧怎麼開導她,她也給自己放下包袱的理由--可她真看開了嗎?
宋楚詞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我怎麼能跟陸寧是親兄妹呢?
陳婉約的出身,不幸的少女時期經歷,宋楚詞這個當女兒的沒理由不知道。
更敢拿腦袋保證:陳婉約就生了她自己。
因為宋楚詞想起,有一年她陪母親去查體(某種婦科常見病時,查體單上清清楚楚的寫著:陳婉約只有過一次妊娠經歷的。
女人這輩子生過幾個孩子,在現代醫學面前,是沒有絲毫秘密可言的。
既然陳婉約只生了她自己,那麼陸寧怎麼可能是她親哥哥?
如果倆人是龍鳳胎的話,也能解釋這個疑問,可問題是他們年齡差距好幾歲呢。
陳婉約,不是我親媽!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時,宋楚詞猛地睜開了眼:也唯有這種解釋,才能合理--前提是她跟陸寧,是真正的親兄妹!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的親媽,就只能是陸寧的親媽了。
幸好,依著現代醫學,要想判斷自己的親媽,陸寧是不是自己哥哥,只要做個an基因鑑定就可以了。
明天,就拽著陸寧去……不,今晚,今晚就去!
想到這兒後,宋楚詞再也沒心思泡澡,馬上就爬出浴缸,隨手扯過一條浴巾圍在身上,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陸寧,你要是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她不用死給誰看,因為陸寧還躺在那兒,好像睡著了那樣。
「起來,去醫院。」
宋楚詞說完,才轉身走進浴室,開始穿衣服。
陸寧很配合--因為宋楚詞能想到的這些,他剛才也在考慮。
僅僅憑藉一個鬼女人的鬼故事,兩朵能並蒂的彼岸花,哪怕是帶著一定的神奇性(跟『肌無力』有關,這也不能確鑿的證明,倆人就是親兄妹。
相比起傳說,科學的醫學鑑定,才是最客觀的。
等宋楚詞穿好衣服時,陸寧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宋楚詞走過去,跟他對視了一眼,接著垂下眼帘低聲說:「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陸寧點了點頭。
「剛才,對不起,我腦子裡太亂了,沒有想到這個最直接的辦法。」
「這不怪你,我也是剛想到。」
陸寧說著,伸手去開門時,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那位美女醫生。
去醫院看病,基本都得留下聯繫方式的,所以美女醫生能知道陸寧手機號,這沒啥奇怪的。
宋楚詞也知道這個手機號,對看著她,用目光徵求她意見的陸寧說:「你接呀,看看她要做什麼,恰好問問她能不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