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寂寞女人花
山地摩托在經過案發現場的一瞬間,車手突然將一個黑色背包朝案發現場扔來,趙軍見狀驚呼一聲「局長小心!」,就要去保護張宏義,但幾乎同時張宏義身子猛地撲向一旁的張勝男,將女兒緊緊的護在了身下。
「快散開!」趙軍沖正在現場做勘察的同事大叫一聲。
幾秒鐘過後,黑色的背包「轟」的一聲悶響爆裂開,一團猛火噗的將地上的屍體引燃,趙軍一個躬身跳將起來,衝到劇烈燃燒的兩具屍體旁焦急的命令道:「快把火撲滅!」
說完就跑回自己的警車取滅火器,但等他取來已經於事無補了,兩具屍體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由於有助燃劑的成分屍體發出霹靂刺啦的聲響,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肉體燒焦味,令人作嘔。
張勝男掙扎著站起身來,望著眼前的一幕,氣得鳳眼圓睜,啟動警車朝著山地摩托逃離的方向就要追,但被張宏義制止了,因為他清楚那根本就是徒勞,山地摩托早已消失的沒了蹤影,而且對方既然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毀屍滅跡,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爸,他們也太無法無天了吧!」被老爹制止的張勝男氣得嘴噘得老高。
廢了半天勁才將火撲滅的趙軍亦是氣得直罵娘,得知現場沒有人員傷亡才舒了口氣面色凝重的來到張宏義身邊:「局長,屍體已經失去辨認的價值了。」
「拍照了嗎?」張宏義掃了一眼兩具已經被燒焦的屍體。
「拍了,但……但由於咱們的法警是個剛從警校畢業的新手,剛才爆燃的時候一緊張把相機掉在了火里……」趙軍如實的回道。
「通知刑警支隊所有人員,馬上到局裡開會!」張宏義鐵青著臉撂下一句話轉身朝自己的專車走去。
「是局長!」趙軍雷厲風行的應了一聲。
張宏義來到自己的專車旁見女兒還撅著嘴杵在原地,回頭招呼道:「你還待在這裡幹嘛,坐我的車,一起回局裡!」
「我自己有車!」張勝男好像專門要和自己的局長老爹作對似的,鑽進自己的切諾基吉普車,「砰」的一聲重重的將車門關上。
張宏義搖了搖頭,不禁在心裡苦笑一聲,他本想在路上做做女兒的思想工作,讓她不要與這個案子有任何牽連,現在看來,照這小妮子的性格,越是不讓她幹的事情她非得干,自己還是不勸為好。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張宏義一直微閉雙眼作沉思狀,從案發到現在不過半個小時有餘,來毀屍滅跡的人為何會行動如此迅速?
對方又為何要冒著巨大的危險當著警察的面銷毀屍體,到底想掩蓋什麼秘密?
他現在甚至懷疑起林子強,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自己是查不到他的資料,那只能說明他的身份神秘,並不能證明他就是個好人,一想起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待在江城,他這個負責治安的公安局長就頭疼。
深思熟慮過後,張宏義還是給凌風發了個簡訊,簡訊內容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屍體被毀。
江城市酒吧一條街,林子強和凌風、武兵正在開懷暢飲,只見三人一人一瓶紅星二鍋頭,一仰頭便干,在酒吧里甚是惹眼。
收到張宏義的簡訊之後,凌風隨手回了兩個字:收到。然後將情況告知了林子強,林子強聞畢又幹了一口,臉上卻揚起玩味的笑:「越來越有意思了……」
「喝最烈的酒,泡最美的妞,管他娘的是誰,敢呲毛干球的!」凌風氣怒的耍著狠,他就不信在老大的家鄉江城還有人能翻了天!
「強哥……」一直低頭喝悶酒的武兵正欲張口,卻被林子強打斷了:「小武,我昨天訂婚了……」
「好……」凌風一聽自己的老大訂婚了興奮的剛要直呼「好事」,但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硬是把後一個字生生的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望向武兵。
只見武兵左眉上的刀疤猛地一抽,輕抿了一口二鍋頭,喉結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嗆得直咳嗽,低頭靜默了片刻,紅著眼眶的臉上爬上一抹苦澀的笑容:「是那個叫顏如雪的嗎?」
「嗯。」林子強輕輕點了點頭,亦是抿了一口烈酒,酒入愁腸,喉似吞火,大手不自覺的撫摸著左手腕上的「冰」字彈片手鍊。
「姐夫,我姐如果在天有靈的話,我想她……她現在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武兵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道。
武兵的一聲「姐夫」叫的林子強心口窩倏地猛抽了一下,兩行英雄清淚剎那間划過堅毅的臉龐,無聲流淌。
那淚水中有親眼目睹愛人被死神吞噬的無助,有無能為力的悔恨,有對敵人殺妻之恨的憤怒,但更多的是對一個女人深深的愛意。
「嗨,大喜的事兒哭什麼,來喝酒!」凌風見氣氛有些沉悶,本想寬慰林子強武兵活躍一下氣氛,沒曾想話說了一半聲音就變了調,顫抖著嘴唇舉起酒:「敬冰姐,我永遠的大嫂……」說完趴在桌上哭得像個孩子。
林子強模糊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他今生永遠無法忘懷的黃昏,全身綁滿烈性炸藥武冰在夕陽柔和的光影下衝著他笑靨如花,生死兄弟馬大胖以血肉之軀扛著武冰赴死狂奔,凌風和武兵咬著牙死死的摁著撕心裂肺怒吼的他。
直到「砰」的一聲震天巨響,世間一切靜止了,林子強有氣無力的趴在山丘上,一雙血手深深的扣進沙土裡,耳邊發出嗡嗡的聲響,長嘯一聲:「武冰!」一口熱血噴薄而出,染紅了冰涼的土地,秋風蕭瑟,殘陽如血。
「滴滴滴!」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林子強的回憶,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掏出手機隨手摁下接聽鍵,聲音嘶啞的「餵」了一聲。
「你沒事吧?怎麼打電話一直不接。」手機里傳來顏如雪焦急的擔憂。
「我在外面和兄弟喝酒呢,你們先睡吧,不用等我。」林子強一聽是顏如雪打來的,平復了下情緒回道。
「好,那你少喝點。」顏如雪聽出了林子強的情緒不高,沒有多問什麼。
「嗯。」林子強應了一聲掛斷電話,一看有七八個未接來電,都是顏如雪打來的。
「好了,不說了,喝酒!」林子強說著重新打開一瓶二鍋頭遞給了武兵,三個大老爺們悶聲狂飲,將悲傷全部融進了酒里。
與此同時,在隔壁文藝范的酒吧里,蘇媚獨自一人坐在臨窗的位置,一個人端著高腳杯獨自啜飲,妖艷的容顏上心事重重情緒低落。
她心情能好了才怪呢!今天姜俊在她的辦公室鬧了一通之後,回去就打電話給她老爸蘇興華,明確的告訴蘇興華就等著流落街頭吧,他們姜家非但不會伸出援手幫助華威集團,而且還要置其於死地。
蘇興華第一時間趕往華威集團駐江城辦事處,求爺爺告奶奶賠著半天笑臉總算見到了姜俊,還沒開口發問呢,姜俊直接怒不可遏的將蘇媚的體檢報告摔在了蘇興華的臉上:「看看你爛貨女兒幹的好事!」
「姜少爺,這……這肯定是個誤會……」蘇興華迅速看完體檢報告,來不及多想張口便要辯解。
「誤會?都他娘的被我堵在屋裡了,你們父女倆真把我姜俊當成活王八了是吧!」姜俊咬牙切齒的將蘇興華的話堵了回去。
「不是姜少爺,你聽我解釋……」
「打住!甭他娘的廢話,想解釋讓你的爛貨女兒來解釋!」姜俊說完直接讓秘書將蘇興華趕了出去。
蘇興華氣得直罵娘,他不是氣姜俊,而是氣自己的女兒,氣自己的女兒怎麼那麼不爭氣,好不容易找了個金龜婿還不趕緊死死咬住,到嘴的鴨子愣是給飛了。鴨子飛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姜家如果不伸援手的話,華威集團定將破產無疑,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興華風風火火的衝到女兒的辦公室氣急敗壞的將體檢報告摔在了辦公桌上。
「不孕不育又不是我能決定的……」蘇媚女喬軀一顫,避重就輕的解釋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告訴我那個小崽子是誰?」蘇興華在辦公桌上猛地拍了一巴掌將女兒的話打斷。
「我不知道!」
「你到底說不說!」急紅了眼的蘇興華掄起手「啪」的一聲打在女兒的臉上。
蘇媚捂著麻痛的臉頰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但終歸沒有流出來,倔強的與父親對視著,蘇興華見狀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女兒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起來:「小媚,你不說爸不勉強你,但你一定要答應爹,去求求姜家大少爺,華威不能垮啊!」
「難道在你眼裡,我還不如這一個爛攤子嗎?」蘇媚盯著跪在自己腳下的父親哽咽道。
「這可是爹半生的心血啊……」
「可我是你的親生女兒!」蘇媚的眼淚最終還是噴涌而出。
「小媚,爹求你了小媚……」蘇興華抱著女兒苦苦哀求道。
「行了,你起來吧,我去求他!」已經絕望的蘇媚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冷冰冰的回道,哀莫大於心不死,她現在對所謂的父愛已經死心了。
回想起白天的那一幕,蘇媚不禁自嘲的苦笑一聲,笑著笑著卻輕聲啜泣起來,這時耳邊響起梅艷芳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來入夢
女人花 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 隨風輕輕擺動
只盼望 有一雙溫柔手
能撫慰 我內心的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