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宸抿著嘴唇,眼睛裡似乎有淚凝著,只是沒有滴下來,她愣了愣,忽然說道:「任四哥,你知道麼,桃源村的覆滅,其實是因為我。」
任庚新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說,怔了半晌,才說道:「其實我猜出來了。這個村子隱居了幾百年,忽然有那樣厲害的人物上門,一定是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人。放眼全村,也只有你。在你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不是尋常人家。」
莫紫宸道:「你平日裡經常進城,大概知道當今局勢,我的真正身份,是大華王朝第三任皇帝的嫡生女,我母親曾是當今皇后,新上任的皇帝,是我伯父。」
她將自己的身世來歷,毫不掩飾,一五一十的說給任庚新聽。
任庚新閉上雙目,久久無言,過了半晌,才說道:「我們是僻處山中的荒村,這些事情都離我們太遠,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廟堂,九五之尊,雷霆之怒,也會降臨到我們頭上。我的眼光只局限在深山,沒想到天下之大,放眼神州,也不過只是偏於一隅。」
莫紫宸道:「我曾以為家國之大,萬里江山,其實不過是這昆吾大陸之上,一個不通人煙的孤島罷了。真正的世界,我們還遠沒有見到。」
她堅定的說道:「所以,你不能死,難道你不想找我報仇?」
任庚新啞然道:「我找你報什麼仇?」他閉上眼睛,說道:「我不能阻攔他們,是我無能,但不會把責任加到一個弱女子的身上。救人者,存的即是一善念,在吾心之安,如果要斤斤計較得失,找後帳,那豈是作人的道理?」
莫紫宸抓住他的手:「不管怎樣,我不想讓你死。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出來。我們一起走!」
任庚新沒好氣的說道:「你真是傻姑娘,怎麼這樣執拗?難道是想和我一起死在這裡?你一個還沒入門的弟子,難道有本事對付那個妖道?」
莫紫宸搖頭道:「我當然沒這個本事,但我的同伴或許有,不瞞你說,我在昨天夜裡,還與他交過一次手。」
她將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道:「如果我能找到他們三個,四人聯手,一定能對付那個妖道。」
這時,她忽然想到於渭給自己的那道符,連忙取出來,看到上面的光芒並沒有熄滅,大喜道:「他們應該離這裡不遠!」
於渭給她這張符的時候曾經說過,只要在十里之內,符上就會自行發出感應,顯然,他們就在十里方圓之內。莫紫宸道:「我的同伴就在附近,我一定會找他們來幫忙,現在,你不如先和我說一說你的遭遇,讓我有些了解可好?」
任庚新開始,只是因為身陷絕境,不想連累莫紫宸,現在既然有脫困的機會,他自然也不會拼死充英雄,就將自己出山之後的遭遇一一的說出來。
他在禁軍屠村三天之後,就離開了十萬大山。是逃離這三人中,走得最早的一個。
他從小就在這山中長大,對於路途無比熟悉,有一條小路,是只有他與小九才知道的,那小路藏於深山,崎嶇無比,又有毒蟲惡獸,極為難行,但並不會遇到敵人,也是他運氣好,居然被他一路闖了出來。等來到州府,他才打聽到進入山中的那些人,居然是禁軍!
這個消息,也讓他頓時熄了報官的心思,而且他得罪了張簡,那些異族人視為老神仙的修道士,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張簡已死,只想著這裡除了官府,便是異族人的地盤,便下了決心,從一家大戶偷了錢財,一路向北逃去。只是,並沒逃多遠,他就在一次走山路的時候,被現在的這個道士抓住了。
任庚新道:「這個人的法術,似乎比原來那個老道更加厲害,他能夠凌空飛行,根本不用喘氣。如果不是帶著我們兩個,我估計他飛行半天,都不用歇息的。」
莫紫宸點點頭:「他已經築基圓滿,開始衝擊金丹期了,比張簡可要厲害得多。」
修士只有到了築基期才有能力飛行,張簡雖然也能馭空而行,但本質上,還是接近於輕功一流,既飛不高也飛不遠,而這名道士則大大不同。
任庚新道:「這個道士叫羅素游,說是萬載之前飛升仙人羅公遠的後代,讓我們叫他羅祖。他說我的身上,有著一股特別的氣息,跟他這次的行程有關,說不定機緣就應在我的身上,讓我給他帶路。」
莫紫宸不禁一下子笑了出來:「這道人,真是胡吹大氣!」
她也曾在玉簡中見過羅公遠的名字,是寥寥幾個有記載飛升的仙人之一,而他在凡間所留下的羅教,更是昆吾大陸上幾個有數的大派之一。勢力之大,不在歸元宗與九華仙宗之下。這道士若有這樣的出身,還用辛苦的來到這山中祭煉邪法麼?
任庚新續道:「我聽他說,他是偶爾來到嶺南一游,發現在南方有神物出世,於是不遠萬里馭空而來。」
莫紫宸一拍手,說道:「我知道了!十萬大山中,有玄月紫蟾出世,靈光蔽天,一定是引來了旁人的關注,他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玄月紫蟾,以乾天陰陽草為食,那種草你經常隨身攜帶,一定沾染了氣息,他就是這樣才看出來的。」
任庚新道:「你猜的不錯,他帶著我又回到十萬大山,這時都過了一個多月了,山中的禁軍也都消失了,他在山裡搜了幾天,也沒有什麼發現。」
莫紫宸算了一下時間,不禁有些後怕,大概在自己離開十萬大山兩天,這個姓羅的道人就來了。還好沒有和她遇上,否則的話,自己說不定早就交代到他手裡了。以他的速度,應該比自己要快,大概比自己早幾天穿越羅浮嶺。她忽然想到:「你們就是在山裡發現的陸鵬吧?沒想到他也在山裡躲了那麼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