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修士愣了。
真的有人?
和九姐的相遇,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單獨的修士和同境界的妖修對上,幾乎沒有勝算。明家……殺性最重的妖修世家。他剛才只是奮力一搏,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
周圍,無一人答話。
九姐的笑容,卻更加冰冷了起來:「需要我請麼……」
話音剛落,徐陽逸周圍無數的黑色頭髮猛然從土中鑽出,針尖一般豎了起來,仿佛警惕的眼鏡蛇,全部對準徐陽逸!
不知何時……九姐的頭髮如同雷達的蛇一樣,已經探測到了他站立的地方。而剛才李姓修士的聲音,徹底讓她警覺了起來。
九姐沒有發動攻擊,在這裡無故樹敵,絕非理智的行為。
尤其……能進入這裡的,沒有一個是庸手!光她所知,數人都絕不在她之下!
沉默,李姓修士暗中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緊緊呡著嘴唇看向四周。
如果沒人……死的必定是他!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陣「沙沙」聲響起,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人生何處不相逢。」徐陽逸微笑著拱了拱手:「道友,真是巧遇。」
「是你?」「是你!!」
一聲驚疑,一聲驚喜,同時發出!
李姓修士的心,猛然放下,二話不,轉身就朝著蓮葉另一方逃去。而九姐,則神色一變,目光閃爍地看著李姓修士離開的方向,卻並未開口。
「道友怎麼在這裡?」九姐的頭髮飛快地縮了回去,眯著眼睛看著徐陽逸:「真沒想到……刑天軍團竟然活著進來了。」
徐陽逸淡淡一笑:「我怎麼在這裡,並不重要。如果沒事,我們還是相見不如懷念好了。」
九姐臉上古井無波,微微一笑:「既然來了……又何必這麼急著走呢?」
徐陽逸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睛刀子一樣掃過四周,平靜地:「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我不想在這裡節外生枝。但是……」他聲音一轉,變得無比冷冽:「不想惹事,並不代表我怕事。」
「如果誰敢在這裡招惹我,我不介意和他過兩招。」
九姐呡了呡嘴,意外地什麼都沒。
對於徐陽逸,兩人交過一次手,她心中,同樣忌憚。
徐陽逸朝著九姐隨意拱了拱手,轉身離去。就在同時,九姐平靜的聲音開口了:「慢著。」
徐陽逸轉過身的時候,已經笑的相當危險:「有指教?」
九姐深吸了一口氣:「過往一切,明家都可既往不咎。」
「哦?」徐陽逸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
「但是……」九姐深吸了一口氣:「有一樣東西,你必須還給明家。」
「從此之後,老十八的事情,我就當從來不知道,明家自然會取消通緝。並且……」她露出一個深邃的笑容:「在這裡,虎狼環顧,明家甚至可以……和刑天軍團合作。」
徐陽逸冷冷地看著她,許久才嗤笑了一聲:「你要的,是那張毛皮卷?」
九姐目光閃了閃,沒有否認,也並未肯定。
「你有一分鐘的時間決定不。」徐陽逸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分鐘後,任何阻攔,都會被我視為挑釁。」
九姐終於冷笑了一聲:「道友還真是自信。」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刀劍一樣碰撞,徐陽逸了頭:「你可以來試試。」
沉默,這句話之後,兩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九姐目露深思,徐陽逸並沒有催促。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
無聲的秒針仿佛響起在空中,十秒過去了,二十秒,三十秒,四十秒過去。
「把毛皮卷給我,我願意和你共享它的秘密。」五十二秒,九姐終於狠下心開口:「一代明神,共有二十任妻子。老十八和我一母同胞,這東西,本是本宮找到。卻被他偷了去。即便是你不殺他,本宮也會將他抽筋拔骨。」
徐陽逸終於露出了個笑容:「他不是你弟弟?」
「那種廢物……」九姐嗤笑了一聲:「也配和本宮稱呼姐弟?」
「怎麼樣?決定得如何?」她似乎根本不想在被斬首的明神十八身上浪費一絲時間,冷眼看著徐陽逸道:「若非本宮,無人可解開上面的禁制。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它的真面目。」
徐陽逸神色不動,過了片刻,一抹儲物戒,一張古舊的毛皮卷飛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九姐眼睛一亮。他卻並未交給對方,平靜地開口:「證據。」
「這是我們可以談下去的前提。」
「你的謹慎讓本宮厭惡。」九姐冷哼了一聲,沒再廢話,手指輕輕一划,一滴血滴,立刻飛向毛皮卷。
就在血滴和毛皮卷接觸的一剎那,徐陽逸的目光閃了閃,就在自己面前……他感覺到,這塊毛皮卷竟然詭異地變硬了起來!
「沙沙沙……」一陣如同春蠶吐絲的聲音傳來,那些「毛皮」開始一絲一絲地剝離,他凝神看了數秒,沉聲道:「這是絲?」
「不錯。」九姐直視著他的眼睛:「是絲……明家傳承千年的禁制之法。若非明家血脈,決不可解開。」
徐陽逸轉過目光,看著九姐笑了笑:「你就不怕我拿著這東西離開?」
「無所謂。」九姐同樣回以一笑:「道友莫非以為一滴血就可以解開全部禁制?」
語言的暗中交鋒,兩隻狐狸誰都沒占到便宜。那滴血,將整片毛皮卷「硬化」了一半,卻停了下來。
九姐也不開口,只是直視著徐陽逸。手指尖數滴鮮血旋轉,卻再不打過來。
徐陽逸沉吟數秒,靈力運轉指尖,將那張半軟半硬的毛皮割下一半,凌空彈去。就在同時,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九姐目光一閃,指頭微動,又是數滴鮮血灑到了徐陽逸手中的毛皮卷上。
兩個同床異夢的人,不言不語地完成了第一次取信於人。
血珠仿佛墨透進了水中,徐陽逸手中那半張毛皮卷,上面的絲如同遇到了開水,開始一層層地緩緩脫落。
須臾之間,絲線脫離完畢。而他手中的東西已經變為一隻……
殼!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外殼,只有一截,並不算堅硬,質地卻非常古怪。青黑中帶著紅潤,仿佛……是臨時掰下來的一樣。
這張殼,非常平整,然而,在它背面,用白色,青色,紫色,勾勒出了四條路線圖。路線的終,全都用白色,或者青色,紫色,塗抹成一個個顏色各異的圓。
「很好……」九姐深吸了一口氣:「我喜歡和守諾的人合作……雖然和我合作,不守諾的人早就是屍體……」
「別用明家的名頭來壓我。」徐陽逸淡然一笑,笑容中卻藏著森森殺意:「敢殺一個明神十八,絕不再乎在多殺一個明神九姐。你……要不要試試?」
「呵呵……」九姐嘴角翹了翹,並未笑出來。
起碼,第一步,兩人的合作還算愉快。
九姐沒有再廢話,而是一抹手上的儲物戒,一隻似玉非玉的蟾蜍雕塑從中飛出,旋轉著落到了地面上。
蟾蜍頭,著一隻尺長的香,而此刻,香已經燃過了一大半,只剩下三分之一!
一股奇異的幽香,頓時瀰漫在這片空間。九姐臉上悄無聲色地蔓延出一抹激動的紅暈,即便她城府頗深,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
「等著吧……道友……」她深吸了一口氣,舔了舔嘴唇:「還有一個時時間……你會看到永生無法忘記的奇景……」
徐陽逸沒有開口,靈力隨時運轉在最巔峰,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隻碧玉蟾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約過了四十分鐘,蟾蜍雙眼淚,忽然流出兩道赤紅的液體!並且,頭的薰香猛烈燃燒起來!甚至發出「茲茲」的聲音,燃起了一連串刺眼的火花!
「刷……」就在同時,一個血紅色的大陣,在兩人腳底若隱若現!仿佛一直存在於這裡,此刻,被喚醒了一般!
陣法,不大,大約二十米左右。而他們站立的地方,赫然處於中央!
而且……這個陣法絕非徐陽逸見過的一切陣法!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如果非要,這個陣法給予他一種蒼涼古老的感覺,仿佛無數年月之前便刻下,筆法,靈氣構築的結構,似乎都不是現代修行文明的東西!
「這是?」徐陽逸眼中精光爆閃,立刻倒退了數步。九姐也仿佛被嚇了一跳,同時躍出陣法之外。
「無需著急。」兩人謹慎地看著陣法,九姐咬牙道:「明家乃是千年家族,對於八大絕地的研究,在華夏數百家族中絕對名列前茅。此陣乃是封印之陣,並無危險……」
她話音未落,就在兩人躍出陣法的下一秒,一道青色的光柱,足足二十多米直徑!從整個地面的法陣中,一衝而出!
「轟隆隆!!!」磅礴的靈氣瞬間噴發,青色的光柱在黑夜中拉出璀璨的光芒!直通天際!
四周的枯敗蓮花,無數的金色碎屑,隨著這道通天光柱的亮起,竟然被帶著往上升起,但是,對比起這道巨大的光柱來,仿佛只是青色巨樹旁邊圍繞的蝴蝶。
整個黑夜,都被這道青色光柱照亮。此刻,身處每一處的人,全都看到了這道無比絢爛的光柱!
「這是……」一片枯萎的蓮花中,法會的眼睛悄然睜開,看著在不知道多遠之外,一道青光直衝天際,倒抽了一口涼氣:「造化。」
另一片蓮池中,南宮家的六少主,猛然抬頭看著不遠處的青色光柱,目光爆閃,什麼都沒,身後的迷彩服倏然崩潰,滿背的肌肉如同活了一樣瘋狂凸起,數秒後,一對黑色的翅膀呼嘯而出,帶著他的人形瘋狂地朝著青色光柱衝去!
天邊,三銀星亮起,三道劍光呼嘯而至,每一把劍上,都站著一位肅容的青年道士。
誰都知道這是什麼。任何秘境中,都因為有它們的存在而無比讓人期待。
功法!丹藥!秘寶!
用一切的稱謂來稱呼它都沒錯,或者,還有一種更加直白的叫法。
造化!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