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野的力氣顯然和黑龍差太多,所以在接下來的幾秒鐘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黑龍的脖子和爪子向兩邊拽的幅度越來越大,他整個人很快就會被撕裂。
步野也感覺自己快完了,黑龍的這種拽法雖不至於直接把他撕成兩半,但是至少要麼掉胳膊要麼掉腿……而且這種掉法和被砍掉完全不同,砍掉的傷口會非常整齊,算不上致命傷,而這種硬拽著掉則絕對會對連接處造成極大的損傷,足以致命。現在他已經不是僅僅用自身的力量來阻止黑龍,還用上了身體本身的韌性。不過韌性卻不是他自己可以掌控的,僅僅取決於他自身的身體強度。
步野倒是想到過多種死法,但是這種被黑龍壓在身下硬生生扯斷身體還真沒想過。一比較,便知這種死法不僅是最慘的,而且是最窩囊的。
但是,那又如何?
怨天尤人嗎?放棄嗎?不僅死的像一個弱者,連死前的精神狀態都是一個弱者?
統統都不,步野還想戰鬥!
他在想,由於左臂早就受過傷,八成會是左臂先被拽斷,在那一瞬間,他會短暫地恢復自由,而黑龍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有一個收勢不住的狀態,他興許可以在那一瞬間從黑龍的爪下掙出去,然後再戰!
別管傷有多重,還能活多久,戰就是了。
成魔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他的心也越來越像一個戰魔!
這一刻。沒有死亡,沒有哀嘆。甚至連那些隊友的生死也早已忘記,他就是為了自己而戰。
不過,他能如此,別人卻未必能。
紅雲一直在遠處看著,本來還不敢上前,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黑龍在和步野角力,根本不能自由移動。
見到步野情況危急。紅雲簡直要急哭了,在原地焦急地轉了幾圈後,終於是朝著步野奔去。
蹄聲輕疾,轉眼間紅雲就到了黑龍腦袋邊上,著急地嘶鳴起來。
但是步野卻完全不敢分心,根本沒空搭理它。
紅雲得不到指示,只能自己分析情況。其實根本沒什麼好分析的。現在就是步野力氣不如黑龍,快被撕了,於是紅雲這輩子第一用嘴干起了不是吃和叫的事……
只見紅雲站在了黑龍腦袋左側後方,竟是直接張開嘴咬住了黑龍的角,然後四腿曲起,發力猛往後拽。
馬的嘴都張不大。紅雲也一樣,是以它雖咬住了黑龍的角,實則非常吃力,而且不太能使得上力。
於是剛剛發力拽了一秒鐘,它的牙已是突然在龍角上打滑滑了下來。紅雲猝不及防之下身體猛地後彈。竟是平生第一差點摔倒。馬摔倒和人摔倒完全就不是一回事,馬一旦摔倒很容易崴斷腳。而它們全靠腿吃飯,腿一斷便很難恢復到最佳狀態,一輩子就全完了。
但此刻紅雲恢復平衡後什麼也沒想就再次沖了上去,它的嘴由於剛才張得太大嘴角已經流血,再加上根本使不上力,這一回也不用嘴了,直接跑到黑龍腦袋左前方,低下頭來用頭頂黑龍的左角。
步野的右手便一直抓在了黑龍左角根部,右臂在猛往後拉著,只為阻止黑龍發力。紅雲低頭也頂在了黑龍左角上,與步野一起發力,看起來完全沒錯,實際上沒錯。
但是,紅雲在這種爭端中的力量實在太小了,它甚至根本頂不到實處,身體來回滑著,不得不一次次調整。龍角極硬,所以很快紅雲腦袋上、脖子上就磨破了許多地方,開始向外滲血。
紅雲就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圖勞地幫著步野,只要步野不先放棄,它也不放棄。
島外的水中,傻黑也一直在看著。
起初它只是害怕,在猶豫著要不要逃走,當紅雲衝過去時,它甚至完全不知道紅雲想幹什麼。
可此刻,看著紅雲的舉動,它竟漸漸看入了神。不再有恐懼,也不再擔心自己的生死,而只是看著那匹弱小的紅馬像個傻瓜一樣和主人一起對抗黑龍。
它的傻其實也是分哪方面的,讓它去做算術題它肯定屁也不會。但在生存之道上,它比誰都精明。做為生命力超強的黑水戰蛇,它精確地了解自身的每一個與生死相關的機能,包括只有在絕境下才會用到的裝死。它的腦袋看起來十分巨大,但真正用來做決斷、控制身體的核心部位其實並不大,只要那部分不被破壞,它的腦袋就算是受再重的傷也未必會死。
看起來無比強悍的它其實比誰都愛惜生命,當在水下獨自面對黑龍時,它當然要裝死。或者說假死,那的腦袋受到的攻擊強度已經足夠大,自行就啟動了假死機制。
所以醒過來後它也完全沒有去再戰的念頭,而是順水漂流,直到離得遠了,再全力逃跑。
可此刻,看著那匹紅馬的舉動,它是真的迷惑了,漸漸地,它的心裡多一種從來不曾存在的東西。龍對的蛇的威壓要比對別的生物的威壓還要大,此時它仍然升不起什麼戰意,甚至全身發軟,但眼神卻在漸漸改變。
……
島上,一人一龍一馬的戰團中,那種僵持總共也沒維持幾秒鐘,終於是量變引發了質變。
不論步野的意志再怎麼強,終究還沒到魂雲境界,便化不成實打實的實力。現實便是,他和紅雲的力量加一起也不如黑龍大,哪怕再算上他自身的韌性。
「咯吱吱……」
「咔嚓嚓……」
步野的左臂上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肌肉和骨頭正在被向外撕裂,並有加快的趨勢!
步野的右臂死死拽著龍角擋不住這種變化,左腿盤在黑龍身上也擋不住這種變化,紅雲的力量更是擋不住這種變化……
興許只需再用一秒鐘,黑龍便會將他的左臂完全撕下去。
這便是死亡的開始?
如果抓緊時間從黑龍身下掙脫出去,還能在如此嚴重的傷勢下堅持多久?
不管了,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走開!!!」步野忽地第一次向紅雲吼了一聲。
紅雲完全聽得懂,正拼命抵著龍角的它不由一怔。
緊接著,步野便主動鬆開了抓在龍角上的右手。
此時,他已蒙死志,只想在死前儘快掙脫,給黑龍造成更大傷害。
「哧啦啦!」
一旦沒有了步野右臂的鉗制,黑龍的力量完全得以發揮,脖子仰起的速度猛地加快,把步野的左臂也帶了起來。
那一刻,步野真的是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痛,那種痛甚至於讓不由自主地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幾乎要暈了過去。「啪!」
左臂上的最後一根筋也斷掉,黑龍徹底撕掉了步野的胳膊,頭也依著原來的勢子抬了起來。
這是步野的最後機會!
但是,步野此時卻還因為過於疼痛而無法行動……
而後,一聲狂野、駭人的嘶叫忽地就在步野體內響起!
那嘶叫沒有聲音,卻直接作用於步野的靈魂,甚至連外面的紅雲、黑龍都聽到了。
步野這一次還沒有力竭,只要他沒有油盡燈枯,癌細胞就不會認為他將要死亡。癌細胞只會趁著步野虛弱的時候變本加厲地擴張地盤,吞噬步野的生命力。
但是就在剛剛,黑龍竟然一下拽掉了步野的整條胳膊,一下就將那裡的癌細胞完全從步野身上分離了出去!再加上步野雖然還沒油盡燈枯,但確實已經很虛弱,癌細胞終於是判斷出了形勢!
步野要完了!
步野完了,它也一定會跟著完蛋!
它興許是一個比步野更加瘋狂的存在,誰要讓它死,它的反應也會比步野更加暴戾!
一瞬間,癌細胞在步野體內全面爆發!
每一個癌細胞中都瘋狂地湧出淡黑色氣息,迅速擴散到步野全身。淡黑氣體到了正常細胞那裡,直接就侵入進去,完全接管了過來。那些沖向步野腦部的黑氣甚至連步野的腦細胞也一同入侵,讓步野的整個大腦都發生了改變!
體內變化如此,步野的體表也發生著巨大的改變。
他的青色皮膚下迅速有黑色滲了出來,使他看起來越來越黑,連肌肉乃至體型都發生著細微的改變。
從被黑氣侵入腦中的那一刻起,步野就陷入了另一種靈魂層面的痛苦中,完全顧不上外面發生了什麼。
這時黑龍想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但是,這時黑龍也遇到了麻煩!
黑龍才剛剛揚起頭,想將步野的那條胳膊吞掉,然後就聽到了步野體內的那聲駭人嘶吼。
再然後,它嘴裡的那條胳膊中突然就有淡黑氣體湧出!
那一刻黑龍甚至下意識地想起了墨魚的手段,但是,緊接著它就知道不是。因為墨魚的黑氣只會往外跑,但是它嘴裡的這些黑氣卻直接滲入它的身體,往腦子裡侵去!
它團黑色的氣體近距離感知到了它的靈魂,就像聞到了血的鯊魚一樣,迅速朝那裡衝去。
「吼!!!!」
黑龍立刻低吼一聲,吐掉了步野的胳膊的同時用精神逼向那此黑氣。在它的腦袋裡,它同樣可以運用精神力量。
但是,那些黑氣竟然只是稍稍受阻,硬頂著他的精神力往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