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婉兒看著躺在床上不願意動彈的小姑娘,一臉的無奈,後者睡眼朦朧,正對站在身前的黑裙女子,看著那張已經變換了另外一張面孔的女人,卻丁點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是揉了揉眼睛,然後才剛剛抬起來的小腦袋瓜隨後再度趴在了床榻上。
東方婉兒眉頭微微皺起,自言自語道:
「現在才剛剛入秋,這還沒到冬眠的時候呢,你這死丫頭怎麼回事?蛇類到冬季要冬眠,沒聽說你這丫頭也得冬眠啊?」
沒有人回答她,一身淡藍衣裙的小姑娘趴在床榻上,鼻息之間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鼾聲。
一直盤在小姑娘手腕上的那隻碧綠色青蛇同樣無精打采。
東方婉兒眉宇之間有擔憂之色,不過心裡頭也算是有些慶幸,如果小姑娘以這個狀態去溪雲郡找那東西的話,萬一遇到什麼事情的話,她還真不一定能顧得上這丫頭。
之前一段時間的時候,就有些察覺到這種情況,不過洋洋從未說過身體有什麼不適,她也就未曾放在心上。未成想現在竟然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小姑娘體質不同於尋常人,東方婉兒還真不敢帶他去醫館之中,只能在這如今藏龍臥虎的上京城內等著小姑娘痊癒。
好在她行走江湖也算是有些經驗,自從上次擊殺唐玉煙的事情之後,那副面容暴露,她便早早的用人皮面具以及獨門武功再度變換一張面容,同時,也為洋洋準備了一副。
將小姑娘的身體用清水毛巾擦拭了一遍之後,東方婉兒重新將被褥蓋好。
這幾天來,小姑娘嗜睡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前些日子一旦有什麼太大的動靜,還能短暫的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現在卻任憑自己在其身上施為,始終半點回應都沒有。
換下一身裝扮,將那把玄冥雪放在了抽屜之中,東方婉兒打扮的如同一個尋常走江湖的女子,楊柳依依,幾個瞬身,便從客棧中離開。
看了一眼在這上京城內並不算如何高聳的鎖天樓,一身藏青長裙的東方婉兒長嘆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收下的兩個聖教骨幹,竟然都這般不讓人省心,自己再怎麼著也是教主吧!剛剛伺候完那個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在睡覺的小丫頭,現在又得火急火燎的來這鎖天樓打聽那個了無音信的臭小子!
到底誰才是教主?!
心中埋怨歸埋怨,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好好打聽打聽的。
畢竟說句實話,在東方婉兒心裡,其實更擔心的還是那個自從碧幽峰一戰之後,就再無半點消息的陳剎。
當然了,沒有消息,其實是最好的消息,儘管自己心裡摸不著底,可是那些想著要拿下秦家以及中州那數十家世家門派懸賞寶物紅了眼的瘋狗們,同樣也找不到陳剎蹤跡。
一樓二樓轉了幾圈之後,東方婉兒便輕輕鬆了一口氣,果不其然,沒有半點真實可靠的陳剎消息,倒是有一些個販賣假消息的,賊眉鼠眼看著那些個從三四層下來的江湖人,瞅准了機會,將那些明顯看上去腦子不是太夠用的江湖人拉到一邊,兜售編的滾瓜爛熟天衣無縫的一些個謊話。
說是從哪哪哪找到了那位修羅公子的消息,手快有手慢無,到時候聖品級別的神兵利器,神功秘籍可就被別人搶去了。
東方婉兒看的可笑,這人的消息若是當真的話,哪還用得著在這鎖天樓相對自由的一二層叫賣?直接去三四層交給代由鎖天樓的懸賞那邊,如果只要銀子的話,可以毫不費力氣的說,在一些小城之中,足可以買下半數房產的大筆通寶銀不說,還能有剩餘。
哪裡還用在這幹這消遣人的活計,還容易被一群真上鉤的傻蛋找上門來,平白挨一頓揍不說,甚至因此惹下殺身之禍都有可能。
這不,眼前就上演了這麼一出。
『嘭』的一聲悶響,在一盞茶之前還在這邊吆喝的一個灰衣身影,便被人一腳從二樓窗台上直接踹了下去。
打破了二樓那邊的一部分木質窗台。
那個動手的漢子沒去管已經從二樓掉到了大街上的那道灰衣身影。而是連忙去二樓管事那邊,畢恭畢敬的掏出銀子賠償。
鎖天樓的規矩誰都知道,這上京城足有十二座鎖天分樓,可是任何一處都絕對不是一個區區凝氣境六重的武者可以破壞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人的。
那管事對於被踹出去的灰衣青年看都沒有看上一眼,低頭看了看那漢子放在身前的銀兩,淡淡的道:
「三倍!」
漢子連多餘的半句話都不敢說,乖乖再度掏出一張銀票,待到那管事重新閉上雙眼之後,諂媚笑容消失,轉過頭,一臉的獰笑,朝著窗外猛然一躍,就要將之前被騙的怨氣,以及剛剛賠償的銀子,在這個傢伙身上重新找回來。
那個做這種生意的灰衣青年,雖然說實力不如這大漢,但是也絕對不是個善茬,畢竟這行風險確實是高,而卻很考驗眼力。
這廝硬是挨了一腳之後,又從那樓上掉下,卻仿佛沒受到什麼傷勢一般,也不管身上灰塵,就要快速跑路。
奈何才剛剛起身,卻絕望的發現,從兩側四面八方,圍上了另外四個人,加上那個最後從鎖天樓上跳下來的漢子,總共五個人,盯著這廝的目光之中帶著冷意。
『完蛋了,這次栽了。』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漢子看著他獰笑道:
「上京城的規矩我們懂,鎖天樓的規矩我們也懂,所以要麼我們哥幾個將你雙腿打斷,然後拉到城外送你上路,要麼你乖乖跟著我們去城外,還能找一個風水寶地痛快點上路。你自己挑吧。」
沒有人理會這灰衣青年的窘迫,即便是東方婉兒,站在鎖天樓二層,居高臨下,也只是那些看熱鬧人群之中的一個。
畢竟不管怎麼說,既然選擇了出來幹這種活計,那下場也應該有所耳聞,有因有果,怨不得旁人。
這是場上所有人的想法,包括東方婉兒。
而在鎖天樓的對面,一座客棧酒館之中,一個身後背著一柄長劍,看面相年齡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少年,卻似乎並不這麼想。
兩個腮幫子被填的鼓鼓囊囊,滿嘴的油漬不說,一手還拿著一個肉包子,愁眉苦臉的看著那個試圖抵抗,被人架起來一拳一拳狠揍的的灰衣身影。
少年身後,是一柄名副其實的長劍,極長極長,比起尋常長劍最起碼長了足有一半有餘,那少年坐在凳子上,身後的劍鞘都快要耷拉到地面上了。
少年身前的桌面上,一個朱紅色的長長木匣被安放於此,同樣極為狹長。
他費力的將口中的包子咽下,然後又將手中包子放下,油漬的手掌想要在衣襟上擦擦,但是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難為情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手帕,擦了擦手上與嘴上的油漬,抱起那長長的木質長匣熟練的掛在背後。
少年又看了一眼那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灰衣青年,心中暗道:
「梅姐姐,如果我去讓他們別打了,這些人會不會轉過頭來打我啊?」
一道旁人根本聽不到的聲音從少年心湖上泛起了一陣漣漪。
「有可能,人家被坑騙之後,這是屬於上京城內的合理報復,你上去摻和,有可能會被當成那個傢伙的同夥。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群人說不定會認為你說的有理,然後從那小子身上拿走一部分訛詐的銀子,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權當沒發生過。」
即便少年再傻,也能聽出後半段那道聲音話語之中的調侃。
不過他既然已經起身了,其實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那道聲音,都知道少年已經做出了決定。
於是,這個身背長劍,卻沒有半點少俠模樣的少年,做了這整個長街不少於上百自認為江湖年輕一輩俊彥誰都沒有做的事情。
或許他們是認為,這個販賣假消息,賺這取巧錢財的小廝是罪有應得,就應該被活活打死。
可是這個灰衣青年真的罪該致死嗎?
最起碼身背長劍與木匣的布衣少年並不這麼認為。
「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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