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心快步的想要往外逃。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對於她的慌張,沒有人在意,甚至有的會主動讓出一條路,讓她過去。
很快,少女就走出了這個碩大的內部莊園。
可是站在院外的門口,李月心傻了眼,自己進來的時候,只顧著跟著那位陳少俠,自己的眼中,當時只有葉凌,曲折彎曲的路徑,卻是忘了到底該怎麼走了。
僅僅通著這個大院門口的路徑,就足足有三條。
人在進入陌生的環境之中,對於方向感是異常模糊的,好在這個時候有人出現了,而且還是一位面熟的人。
「這位,這位管事大人,請問正門在什麼地方?」
李月心臉色蒼白之中還帶著一絲羞愧,他不相信剛才的那一幕這位貌似叫做五福的管事沒有看到,只不過她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向對方求助。
那位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連忙過來,笑著說道:
「姑娘要走?」
李月心點了點頭,他在這楊府一時半刻都待不下去了。她不想要闖蕩江湖了,只想要回到那個臨河的小城之中,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上半身習慣性的垂下拱起,仍然是那副笑臉道:
「既然如此,姑娘就跟我來吧!」
他笑著轉過頭,李月心的心思顯然不在這個男人身上,因此沒有看到這男人轉身瞬間,笑意之中夾帶的狠毒。
這一路的腳步並不算快,甚至極為緩慢,李月心卻並不在意,此時她的腦海之中,全都是自小與葉凌相識的畫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曾經也是少年的葉凌佩著自製的木劍,牽著她的手,和她說過,要去看一看這九洲的山河,要去看一看這偌大的江湖。
他曾經給自己在夢中編排了無數的美好景象,自己也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真的能跟這個男人走到那一步。
她為了這個夢,不顧家裡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跟著走出了鶴山城。
走出了家!
少女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年的情分,竟然在這初出江湖的第一站,就沒了。
這十七年的夢,被那剛剛光怪陸離的一個個人,一句句話敲擊的粉碎。
儘管,她還想要聽到那個男人親口跟自己說,
可是他真的沒有那個勇氣跳到台上,大聲質問。
她沒有那個勇氣,不是害怕丟人,因為已經夠丟人的了,少女只是害怕,得到的那個結果,更讓她難以接受。
她害怕自己最後的心中保留的那一絲絲的幻想,再度被人拎出來,狠狠地唾上一口唾沫,踩上兩腳,還要讓她自己重新拿起,撿回來。
可是等到這個男人真的再度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李月心還是想要聽到一聲,她剛才的一切全都是做夢,而現在噩夢終於醒了的一句話:我們走吧。
可惜,這簡單的四個字,男人並沒有給她。
少女看到的,只有那把她曾經一針一線,在劍柄上多繡上幾針布帛,使得不會太過於磨手的冰冷劍鋒,以及從未看過的,那個男人九幽寒冰一般的眸子。
『他...要殺我?』
少女怔住了,不知道何時,那個叫做五福的管事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一片寂靜,沒有半個人影經過。
想起了剛剛那位陳少俠所說的話,少女再也繃不住了。
眸子之中的淚珠脫韁,順著眼角一滴滴的滑落。
葉凌似乎是有些慌張的愣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也只是持續瞬間,眼神之中重新恢復了冰冷,葉凌知道,那個名叫五福的管事沒有走,還在看著他。
他一步一步,走近了那個站著不動,從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只是一直無聲的落著眼淚的少女。
手中長劍被高高舉起。
少女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被晶瑩粘的濕潤。
她並不後悔沒有聽從那位陳少俠的話。
這個結局,似乎也可以了!
就這樣死去,最起碼不用再去面對父母的冷眼,不用再去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以及這個殘忍的江湖......
不過下輩子,自己便只為自己而活,這些該死的男人,全都殺光!
可是少女等了許久,也沒有感覺到那鋒利的劍鋒抹過自己的脖頸。
她睜開眼睛,因為大量的刺激淚腺而導致眼瞳有些發紅,她看向眼前,只見一個黑色的,看不出形態的東西站在自己眼前,背對著自己。
而剛剛持劍刺下的葉凌,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愣神之間,一道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李姑娘,這次相不相信陳某所言了?」
言語聲伴隨著腳步從身旁走來,李月心一愣的瞬間,身前的那一道黑色影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轉過頭,紅紅的眼睛看向了說話之人。
容貌算不上出色,甚至是平平無奇,之前在自己的眼中比起葉凌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可是來人眼中那淡淡的關懷,卻讓這短短几個呼吸時間中,少女如同寒霜一般的心,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熟悉的溫度。
她並沒有什麼反應。
李月心只是有些發怔,可是她始終沒有開口,生死的威脅陡然消失,那種被壓抑到了幾乎要將少女折磨瘋癲的情緒猛然爆發出來,她看向了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就在一日之前,自己還牢牢的抱著這個人的手臂,視其為最大的依靠。
少女仿佛渾身力量被瞬間抽空,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碧綠色的衣袖將臉上,睫毛上的淚珠擦掉,隨後以一種極為不雅觀的姿勢,連手帶腳並用的爬到了那男人身旁。
「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剛剛被擦落的眼淚再度湧出,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手掌握成拳,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那男人的胸前:
「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啊?」
聲音如同母獸嗚咽,嘶吼悲鳴。
她只是重複著這一句話。
陳剎眉頭微皺,這個時候少女心中的怨毒和怒火可不能這樣的發作出來,要將它們壓在一起,時時刻刻嵌在少女的心中,啃食著心靈,這樣才是最好的。
於是,他走上前,將身後一直拎著的同樣昏迷過去的那個八字鬍中年管事一丟,來到了少女的身旁,掌中的真氣冰涼,手指點在了少女的眉心之中。
李月心被這瞬間沁入腦中的真氣凍了一個哆嗦,原本手上的動作停止,可是那雙因為充血而變得血紅的眸子始終在不斷的淌著一滴滴淚珠。
「你想在這殺了他嗎?那你也肯定活不了,他因為什麼選擇了楊玲月,而要殺了你,你心裡難道真的不知道嗎?還是說你的本意就是如此,既然活的夫妻做不了,倒不如去地府里做死鴛鴦?」
「李姑娘,這,就是江湖啊!」
少女有些發腫的眼泡微微上翻,看了一眼這個說話的青年,然後低下頭,雙拳緊握,水綠色的衣角被攥出了褶皺。
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坐倒在地上低垂著頭顱的少女終於重新出聲:
「是你救了我嗎?」
陳剎不置可否,也不點頭搖頭,只是笑道:
「有什麼打算?如果你想要回家的話,我可以將你送出這安吉府城,不過接下來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迎著少女仰頭的目光,陳剎面色上那種淡淡的關懷和笑意始終都在。
李月心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了,離開鶴山城的時候,父親就已經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陳剎心思沒有任何波動,面上卻做出一副勸說模樣:
「做父親的,哪裡有真的和女兒生氣的,說不定他只是氣頭上,回去之後,好好說說也就罷了。」
說雖然是這麼說,不過如果剛剛李月心真的要回家的話,陳剎絕對會一刀抹了少女的脖子,原因有很多。
少女搖頭,低垂的目光冷漠: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以前的李月心,已經死了,被這個男人,親手,一劍刺穿,一劍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