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我們到了。」
回過神來,巴洛並沒有立刻下馬,而是抬眼打量了遍這間為數不多還開門營業的小酒館,隨即側過頭來,又掃了眼下周遭冷清偏僻環境,微微皺眉,最後將審視目光投向這年輕士兵。
似是知道巴洛心中所想,年輕士兵愈加恭敬:「此次談話極為重要,為防人多眼雜,我家將軍並未出來迎接,還請將軍大人不要見怪。」
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示意了解,巴洛神色並未有任何變化。倒是一旁近衛騎兵催馬上前,警惕看著年輕士兵,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將軍小心,這裡有點不對。」
都是從屍山血海闖過來的百戰精兵,只是稍微打量了眼周遭環境,也就察覺到了此地氣氛的詭異。不過巴洛聞言並未做出任何表示,深深看了眼神態依舊恭敬的年輕士兵,翻身下馬,揮手:「前面帶路。」
既然一時大意被引來這裡,那不如進去看看對方到底意欲何為。而且別看周圍冷清靜謐,一眼望去不見任何人影。但既然是圈套陷阱,巴洛可不認為憑自己這邊百餘騎兵就能輕易闖出去。
唰唰齊整下馬,只是一個手勢,百餘近衛騎兵默契分為兩隊。一隊留守在外,找機會探查周遭地理環境,至少在衝突時知道從哪突圍。一隊則虛按刀柄,緊隨巴洛身後,明顯露出要一同進入小酒館的意思。
老實說,這並不合規則。如果裡面真是蓋里的話,此舉就是逾越了身份。堪稱大不敬。不過那年輕士兵卻恍若未見。似是沒看出這半百騎兵的意思。嘴角掛著淡淡笑意,依舊神態恭敬的走在前方帶路。
從外圍看,就知這小酒館面積不會太大。穿過兩扇木門,就是待客大廳。行至這裡,巴洛神色依然淡定。畢竟是見識過契闊戰場的猛人,別說區區一間小酒館。如有必要,就是明知龍潭虎穴他也照闖不誤。
但在踏入酒館大門後,巴洛腳下驀地就是一頓。怔怔看著大廳內事物,神色先是疑惑,隨即就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愣了愣,抬手向後方警惕小心的騎兵打出止步手勢:「退出去,沒我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軍……」
&
&待這些既是擔憂又是不甘的半百騎兵完全退出酒館大門後,巴洛微微吸了口氣,看著微笑站在大廳內唯一一張木桌旁的青年,眯了眯眼,大踏步走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掛在各公會通緝任務牌首位。也是我布蘭軍隊此次圍剿灰衣軍必殺的目標對象,唐恩閣下是吧?」
自嘲一笑,唐恩踏步迎來:「哈,好久不見,沒想到巴洛大哥還記得我……」巴洛當然不會忘記唐恩,不說他第一次來圍剿灰衣軍,就因為唐恩而直接失敗。就說不久前在前線合力抵抗北荒蠻人時,因為弗雷的關係,他們的交情也是不淺。當然,因為某人的大眾臉實在找不到記憶點,巴洛也是疑惑了下才得以確認,隨即就讓親衛騎兵退出酒館……
相隔幾步,唐恩駐足簡單行禮,隨即輕鬆笑道:「不過,你們這次必殺目標不應該是喬希亞嗎?」
&希亞當然也是,但你更特殊。」巴洛面無表情說道,「你應該知道,惦記你的除了軍方外,還有光明神殿。」
唐恩摸摸鼻子:「這麼說,我還有點名氣?」
踏前一步,氣氛沉肅,巴洛目光閃爍:「何止!若能拿你首級去領軍功,不說我以後飛黃騰達,短期內平步青雲還是沒問題的。」
攤了攤手,唐恩指向身後木桌上的簡單酒水:「這樣啊,那在取我首級之前,先喝杯壯行酒怎麼樣?」
&我考慮一下。」
&哈……」
&哈……」見到唐恩仰頭大笑,巴洛終於也繃不住了,同樣豪邁大笑,大廳內緊張氣氛瞬間一掃而空。
在這個短期內算是布蘭軍隊指揮中心的大型城市中看到唐恩,無疑是大大出乎了巴洛的意料之外。不過以兩者相熟交情,就算明知對方此舉近似自投羅網,巴洛也干不出見面就動手的沒品事來。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想動手,也不差這一頓酒的時間。
隔著木桌兩人相對而坐,看著主動斟酒的唐恩,巴洛眉角一挑,似是想到了什麼,直接問道:「這時候你會出現在這裡……前幾日皮亞城中擊殺布萊塔的神秘高手,不會就是你吧?」
&萊塔?哦,就是那個處.女座啊。」
&處女座?什麼意思?」
&沒什麼……如果你說的布萊塔,是個死要乾淨的將軍,那就是我殺的沒錯。」
&然是你!我這幾天還在納悶,灰衣軍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個神秘高手。」搖頭長嘆,巴洛聞言滿臉恍然,心道布萊塔這次栽的倒也不算太冤。
拿一個針對普通鬥氣強者而布置的計劃,去對付光明神殿滿大陸通緝整整一年卻仍是未果的唐恩,失敗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怪只能怪布萊塔的運氣真得不好,無意中一腳踢上了鐵板……
稍稍感慨了番布萊塔的時運不濟,巴洛端起盛滿酒水的陶碗與唐恩碰了碰,仰頭豪邁灌下,一口乾掉。酒水不算太好,就是普通貨色,但勝在夠烈夠勁道,正對巴洛這等常年駐守苦寒邊境之人的胃口。
抬手擦去嘴角酒漬,巴洛放下陶碗,似笑非笑的看向唐恩:「你這麼大老遠的不辭危險趕來,不會就是想與我喝頓酒吧。說吧,想做什麼?」
一邊拎起酒罐再次斟酒,唐恩一邊隨意說道:「想多了不是,我這次來就是順道送個信。」
&信?」巴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什麼信?」
&舊外加嘮嗑家長里短的普通信件。」放下酒罐。唐恩探手入懷摸了摸。掏出一封信件隨意遞了過去。
&看來你真不是個合格的信使。」看著手中褶褶巴巴的信封外殼,巴洛嘴角不禁抽了抽,整理了下,從中抽出幾張同樣褶巴的信紙,隨即放在桌上再次伸掌壓平,接著上下隨意掃了眼,身軀驀地緊繃。目光都是一滯。
唐恩並不意外巴洛的反應,自顧自喝酒說道:「雖然我並沒有看過,但以弗雷大哥他們的文化水準,想來也寫不出什麼打動人心的話語……擔待一下,知道這是封策反信,湊合著看就行了,」
大廳外圍,守在酒館門口的年輕士兵,也就是路克,聞言嘴角不由扯了扯。心道老大不止不是個合格的信使。還是個不合格的說客。哪有這樣冒失策反的,好歹巴洛也是前線三大軍團的名將好吧。你這樣隨意就叫人家放棄大好前程,轉而投入前途無亮的造反大業,這真的好嗎?
好不好不知道,不過巴洛聞言沒什麼特別反應就是了。實際上現在就算是有驚雷在耳邊炸響,巴洛也不會去搭理,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寥寥幾張信紙之上,激動、悵惘、懷念……神色若風雲轉換般變化莫測,極其複雜。
信件確實是由弗雷以及瘦猴、大熊等原長槍破陣隊的一幫老兄弟寫的,正如唐恩所料那般,信紙上面的內容確實沒什麼打動人心的話語,實際上,甚至都沒有挑明策反勸降的意思。有的只是滿滿追憶,追憶往昔一幫老兄弟叱吒風雲的美好時光,以及對一些死去老兄弟的緬懷感慨……
有些事真的不需要明說,一是沒必要,二是傷感情。
弗雷等人當然極為希望巴洛加入灰衣軍,一幫老兄弟能夠得以團聚,再次並肩作戰,笑傲戰場。但這僅僅只是意願而已,他們更尊重巴洛的想法。多少年的生死交情,也令他們不會如喬希亞、唐恩那般『功利』,直接擺明車馬策反,想著這樣能夠增強灰衣軍的實力。他們心中所想的是不管這件事成或不成,都希望不會令巴洛感動為難。
畢竟時過境遷,巴洛已不再是當年長槍破戰隊中那個綽號『瘋子』的普通士兵,他現在是主力軍團中排得上號的大將,有著自己的前程,也有著其他的羈絆等等,再想如以前那般說走就走的灑脫行事,無疑並不現實……
當然,唐恩與巴洛沒有這麼深的交情,所以看著巴洛垂頭翻完幾張信紙,也就開始行使著自己說客的使命:「抱歉,得知巴洛大哥你這次過來的消息實在太過匆忙,所以在沒打招呼的情況下,前段時間我已經派哈里去了大哥家中……你知道的,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不管巴洛大哥你最後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擔保你家人永遠安全。」
策反正規軍團大將不是小事,不是直接把人拉過來就行的。早在動此念頭之時,唐恩已經將準備工作坐在前頭。若是巴洛願意加入灰衣軍,他的家人自然要儘快轉移,免得遭到後續報復。若是巴洛不願意,唐恩將巴洛家人再次安全送回,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微微搖頭,巴洛聞言倒是沒有誤會,指肚輕輕摩挲著紙張,神色明顯猶疑掙扎不定。
唐恩見狀再道:「弗雷大哥他們的意思我明白,是完全讓你自己選擇。我尊重弗雷大哥他們的意願,不過同時,我真覺得巴洛大哥你該好好考慮一下。不是因為弗雷大哥他們,而是你現在的處境……呃,雖然這麼說有點無恥,你是因為我們才落到這步田地的,但是現在境況不好確實是事實不是嗎?」
巴洛搖頭苦笑:「這你們也知道?呵呵,看來我真是落魄的可以啊。」
&不能這麼說,主要是大哥你那兩千騎兵與蒼炎軍團這次過來的萬餘士兵,實在相差太大,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對勁。」
&是……」巴洛瞭然點頭。
&且,當年弗雷大哥那件事情,雖然導火索是那腦殘貴族。但若是沒有嫉妒小人從中遮掩攛掇。這九死一生的軍令哪那麼容易下達到你們手裡?和這樣一群陷害弗雷大哥的小人在一起並肩作戰。你就不擔心背後挨刀子?」
巴洛聞言皺眉:「你有證據?」
&據?呵呵……」唐恩不以為然的輕笑幾聲。說道,「我還記得去年在前線時,紫辰軍團防區,弗雷大哥殺掉的那個叫什麼韋納爾的,不就是當年雷霆軍團內陷害你們的小人之一嗎?而且,你這次只能攜兩千親衛騎兵過來參加圍剿……不要怪我說話太直白,這分明就是借刀殺人的節奏啊。」
愣了愣,巴洛看著唐恩忽然咧嘴笑了起來:「哈哈。我承認,至少你是個不錯的說客。」
&被看出來了嗎?這麼明顯?」唐恩摸了摸鼻子,同樣笑道,「好吧,我就是來策反的。正規軍沒什麼意思的,來和我們一起造反吧。這多刺激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且前線軍隊不准帶女人,哪像我們灰衣軍,到哪都有家屬跟著,有需要了根本不用憋著。就算受了傷進入傷兵營。一掀開帘子,嚯。都是年輕女子貼心照顧,完全的制服.誘.惑,保證你傷一次、還想傷第二次,嘿嘿……」
嘿笑幾聲,唐恩打著男人都懂的眼神,欲言又止,端得是誘惑非凡。
不過門旁路克聞言卻一撫額頭,完全不忍直視。老大啊老大,你確定這是來當說客,而不是來拉皮.條的嗎?而且,你這睜眼說瞎話的境界也太深了吧,傷兵營裡面是有自願來幫忙的女的不假,但那都是大嬸大媽好不好,哪來的什麼制服誘.惑啊……
&哈……」都是莽漢子,巴洛聞言倒不覺尷尬,點頭笑道,「聽來似乎真的不錯啊!」
&是,妥妥的!」唐恩空口白牙的畫著大餅,胸膛拍的砰砰作響,問道,「怎麼樣,心動吧,要不要考慮一下?」
&確實值得考慮考慮……」摸著下巴,巴洛似是真的陷入沉思當中。當然,這思考的就不是什麼制服誘.惑了,那只是舒緩氣氛的玩笑,不至於在委婉拒絕後冷場尷尬。
片刻後,巴洛忽然緊了緊拳頭,端起陶碗酒水仰頭灌下,似乎已有決斷。不過在對上唐恩殷勤目光後,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酒館大門方向笑道:「如果我拒絕,今天是不是就走不出這裡了?」
&巴洛大哥說笑了。」唐恩失笑搖頭,心中卻禁不住微微激動,因為事情貌似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攤手說道,「不說你我交情,就說我如果真傷了你,弗雷大哥不得率領瘦猴等一幫老兄弟千里追殺我啊!」
頓了頓,「當然,如果巴洛大哥你真的有心拒絕。還請看在這一頓酒的份上,留個幾十分鐘,好讓小弟我出城跑路。」
&哈!」仰頭大笑,巴洛拍桌揮手道,「好,這沒問題,你現在就可以跑路了……」
&啊?」唐恩先是一愣,隨即大驚,心中止不住的遺憾。讓他跑路的潛台詞,那不就是策反失敗嗎?
這時,巴洛忽然施施然說道:「當然,得帶上我。媽的!這憋屈將軍老子當夠了,愛誰誰,還是和隊長他們在一起來得痛快!」
&艹!巴洛大哥,不帶你這麼大喘氣的。」揉了揉眉心,唐恩抱怨嘟囔道。不過臉色卻完全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心中大石落地,高舉酒碗,「來,幹了,當是慶祝巴洛大哥加入灰衣軍!」
&等。」巴洛壓住酒碗,鄭重說道,「加入灰衣軍可以,但有幾個條件。」
&全沒問題!不就幾個條件嗎,大哥你儘管開口,小弟我豁出去了。是不是想著制服誘.惑?沒問題啊,說吧,是想斷個胳膊還是折條腿?小弟我保證給你辦得妥妥的,回去後就送你進傷兵營。」
&艹!」巴洛發現自己還是嚴重低估了唐恩的下限,果斷崩不住了,苦笑說道,「不要亂開玩笑,我和你嫂子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咳咳,這不是重點,恩,第一個條件是保證我家人安全,我虧欠她們很多,不能再讓她們出事。第二個是加入灰衣軍的只是我,不包括其他任何人。」
稍頓,一指門外,「屋外這兩千騎兵,雖然他們是我親衛,也完全聽從我的命令,但這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我有退路,背叛了不要緊,但他們不能,這點還請你理解。」
&三,畢竟是為布蘭打了大半輩子的仗,好聚好散。所以我希望在抵達灰衣軍駐地之前,不插手你們與布蘭之間的戰事。比如眼下這座城市,我不會幫你們裡應外合打下來……恩,就這麼多。」
唐恩聞言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好,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這三個條件。」
&就這樣吧,這事遲早不宜遲,等我回去交代一下就與你們一道出城。」巴洛是個果決之人,既然定下主意,也就不想其他,起身就要出去安排。
&等。」這次輪到唐恩出聲喚住巴洛,神秘笑道,「呵呵,大哥你就打算這麼光棍的去灰衣軍駐地?」
&巴洛聞言頓時訝然,「剛才不是說了只是我一人,不牽連其他……」
&哥誤會了。」唐恩擺手說道,「既然大哥決定加入灰衣軍,那為了不浪費你的軍事才能,我們當然希望你能夠來之即戰!所以,大哥你還需要一份投名狀!」
&投什麼狀?」
&簡單的來說就是給個讓大夥相信你的憑證。放心,這點不需要大哥煩心,我已經派人去做了……呵呵,同樣的藉口,邀請那蓋里過來一敘,這應該不違背大哥的條件吧。」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