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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秋旭和雙兒一路上喬裝打扮,馬不停蹄地朝清涼寺趕去。不到一日便到了直隸兩省交界。自直隸省阜平往西,過長城嶺,便到龍家官。那龍家官是五台山的東門,石徑崎嶇,峰巒峻峭,入五台山後第一座寺院就是湧泉寺。
洪秋旭一路上都有神龍教安插在這一代的細作引路,倒是沒有走過冤枉路。
五台山極大,清涼寺在南台頂和中台頂之間,自湧泉寺前去,路程也著實不遠。
過湧泉寺後,經台麓寺、石佛廟、普濟寺、古佛寺、金剛寺、白雲寺、金燈寺而至靈境寺。只是在靈境寺休息了幾個小時,就折回向北,到金閣寺後向西數里,便到了清涼寺。
清涼寺在清涼山之巔,和沿途所見的相比,確實欠缺些宏偉,山門破舊,顯然年久失修。但是劉禹錫有詩云: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在清涼山可是隱藏著一條真龍,僅此一點便不遜色與天下宏偉寺廟。而且清涼山只是山門看起來比較破舊,但是周邊的環境卻是宛如仙境。
現在剛是清晨,冉冉上升的紅日光照雲海,五彩紛披,燦若錦繡。
洪秋旭沒有選擇等到晚上偷偷地進去見順治,而是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處進去,隨手抓住一個人告訴他自己要見方丈。
知客僧見洪秋旭和雙兒穿著華麗,氣質非凡,客氣地請他們進廂房等候,並且為他們奉茶,而後便去向方丈稟報。
方丈澄光老和尚來到廂房,僅僅打了一個照面,就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施主找老衲有何貴幹。」
洪秋旭也不和他打馬虎眼,直接說道:「我想見一見行痴法師。」
豈料澄光大驚,頓時把雙眼瞪得賊大一陣駭然,疾聲道:「原來前幾日晚上的賊人就是你?」
洪秋旭急忙解釋道:「不不不,我是今日才到的清涼寺,想請方丈大師代為引見。」
方丈剛才也是太急了,現在回過神來一想,如果是那日的賊人今日怎會大搖大擺的出現呢。「施主恕罪,是老衲著相了。只是行痴他已經了斷塵緣,從不見外人,施主還是請回吧。」
洪秋旭沒有接這話茬,而是突兀地說道:「方丈大師,不知佛家是否有一言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是。」
「那如果一日需要犧牲您來拯救天下的人,你是否會心甘情願地下地獄。」
「如果老衲一人之性命可救天下人,老衲責無旁貸。」澄光是老實人啊,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一步一步踏進了洪秋旭的陷阱。
洪秋旭聽到澄光的話,咧嘴一笑道:「現在行痴大師一人之命可救天下人,那請將行痴大師交給我吧。」
澄光這才發現洪秋旭的語言陷阱,被嗆得啞口無言。良久才道:「老衲之言僅代表我個人意願,佛家從不強求他人自我犧牲,所以此事我不能做主。」
「那方丈既然不知行痴大師的意願,又為何阻我?」
洪秋旭笑盈盈的眼睛若有若無的盯住澄光,給他帶來無窮的壓力,就像當日初見順治帝一樣,讓人不自覺地臣服於他的威嚴。
澄光背心已經被冷汗所打濕,無奈道:「罷了,罷了,老衲也已經盡力了,施主請隨老衲而來。」
洪秋旭就知道對方澄光這樣吃軟不吃硬的人,你千萬別拿強權去威脅他,不然只能適得其反。反之,你跟他講道理,他反而沒有硬下心腸趕你出去的決心。
洪秋旭和雙兒跟著澄光七拐八拐地到了後院,一路上對著過路的知客僧作揖問好,看在澄光眼裡也覺著洪秋旭不像是壞人。
「行癲,去稟報一下行痴大師,有位施主要見他。」方丈對著杵在門口的行癲說道。
行癲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貉鬍鬚.身長八尺,腰闊十圍,除了衣服上有些差距,簡直就是再世魯智深。
說起話來也像魯智深,莽聲莽氣的。「行痴大師正在裡面打坐,誰也不見。」
洪秋旭開口道:「赫巴察,前御前侍衛總管,十幾年前跟隨老皇爺到五台山出家為僧,法號行癲。我說的可對。」
人類對於未知的東西最為恐懼,如果突然出現一人對你以前的情況了如指掌,就算你意志堅定,心理防線也會出現一個缺口。
行癲的眼睛頓時瞪得賊圓,死死盯住洪秋旭,金剛杵往前一跺,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之勢。「你是何人?」
「我是父之子、君之臣,我是佛,我亦是凡人,我是世間精華所化。」
行癲一愣,而澄光雙手合十,贊:「阿彌陀佛,施主好佛性。」
行癲心裡卻是一惱,再問道「你從何處而來?」
「我來自於天地君親師,來自於佛的自我犧牲,來自於仙人的點化。」
澄光未及說話,行癲大怒,右腳往金剛杵下端一蹬,碩大的棒子橫於洪秋旭眼前。「你快快告訴我你的目的,否則休怪我打碎你的頭顱。」
洪秋旭就知道這赫巴察就算修身養性十幾年,依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穿著僧袍也掩蓋不了身上的暴戾。
但你若跟他講道理,他反而來了興致跟你將佛理,你跟他講佛理,他便無話可說,定會惱羞成怒。
澄光見行癲一言不合便要開殺戒,大驚失色。「行癲快快住手,施主遠來是客,豈能棍棒相加。」
行癲不為所動,金剛杵依然頂在洪秋旭的眼前,等待著他的下文。
洪秋旭似沒有看見自己面前那跟重達百斤的棍子,笑盈盈地說道:「赫巴察,十幾年了,這功夫似乎沒什麼長進啊,還是憑著身上那股子蠻勁兒。」
「但是對付你卻是綽綽有餘了。」
洪秋旭右手捂嘴,做驚訝狀,道:「哦?是嗎?那我們不如在佛祖的見證下做個約定如何?」
「你和我這小丫頭比武,如果你贏了,我們轉身就走,但若我們僥倖贏個一招半式,請讓我們進去見行痴大師。」
行癲見洪秋旭圖窮匕見,深吸一口氣,收回金剛杵,雙手合十,微微一鞠躬,道:「阿彌陀佛,出家人從不打賭,施主請回吧。」
赫巴察果然不愧是佛家之人,在他眼中,只有對自己有利的佛理才是佛理。剛才喊打喊殺的時候怎沒見你說出家人從不殺生。
洪秋旭搖搖頭,道:「我也從不打賭,我只是給你一個台階下而已.」
行癲在出家前已經是御前侍衛總管,可以說是打遍京城無敵手,不論其中水分有多少,起碼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而今見洪秋旭如此輕視於他,不怒反笑。「簡直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老……貧僧聲威振京城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
行癲道洪秋旭有眼不知泰山,熟不知自己才是那隻站在牛糞下唱青藏高原的螻蟻。故問道:「比之鰲拜又何如?」
行癲神情一僵,兀自說道:「鰲少保乃我大清第一勇士,我不如也。但昔日曾與他比武,差距也只在毫釐之間。」
「可惜世上已經沒有活著的鰲少保,只有死了的反賊鰲拜了。」洪秋旭語不驚人死不休,此話一出驚得行癲頓時失神,金剛杵「當」的一聲掉在地上也不理會,失聲道:「什麼!」
「那日鰲拜攜帶兇器擅闖上書房,意圖行刺皇上。幸好那****正好有事向皇上稟報,見鰲拜行兇,一擊將他擊倒,這才沒讓鰲拜得逞。」
行癲更是不信,大聲質疑道:「不可能!你一個黃毛小子怎麼可能是鰲拜的對手,定是用陰謀詭計將鰲拜擒下的。」
洪秋旭無奈地聳聳肩,道:「反正現在京城都說我才是大清第一勇士,信不信隨你。」
行癲聽後一根手指指著洪秋旭,另一隻手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你?就憑你?還敢妄稱大清第一勇士,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來來來,讓貧僧指點你幾招,免得你丟了我大清的臉面。」
洪秋旭等的就是這一刻,卻裝作很為難的樣子。「不好吧?萬一我把你打傷怎麼辦?」
「可笑!讓貧僧來教教你做人。」說著就直接直起身子,以雷霆萬鈞之勢,單手像洪秋旭的衣領抓來。洪秋旭卻不閃不避,任憑他抓住自己,只是暗中運轉九轉金身決以及千斤墜。
行癲輕而易舉地拽住了洪秋旭,心中暗自一喜道:這小孩果然中看不中用,竟如此不堪。對洪秋旭更是看輕幾分,手上勁道只是輕輕一使,怕誤傷了他。
但是洪秋旭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樣,被一把拽個踉蹌,而是如泰山一般,紋絲不動。
「額呵,小子還有兩把子力氣。」行癲見無功而返,臉上卻是一紅,力道又重了幾分。
洪秋旭雙手抱胸,臉上卻帶著一抹輕描淡寫的笑。而暗地裡,十趾蜷曲,牢牢抓地,任憑行癲如何使勁兒都無功而返。
行癲見他不識抬舉,也不再留手,兩手並用,大喝一聲「起!」。青筋暴起,臉上橫肉緊繃,兩眼充血,顯然是動了怒氣,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但洪秋旭仍然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巋然不動。
「啊!起來!」行癲大喊大叫著,反覆揪著他的衣領往上提,但最後都無功而返,人沒有挪動半分,反而將洪秋旭冰藍的上好絲綢,鑲著銀色木槿花的滾邊的袍子扯得皺巴巴的。
洪秋旭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領,閃過一絲不悅,身子微微一震,行癲便如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落在遠處的地上,摔出「嘭」的一聲。
一旁的雙兒和澄光都瞪大眼睛望著這一幕,竟生出一種與兩人表象極不相符的想法。
蚍蜉撼樹!
膘肥體壯的行癲在比他矮一個頭,瘦半個腰的洪秋旭面前,竟然如螻蟻一般,使盡渾身解數尚不能動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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