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家的小姐裡面,肯定是不止尚書府那三位小姐而已。之前,是因為李大同在做官,而且是朝廷里有點分量的高官,大女兒李華又在選秀中表現優秀被選入宮中,才導致李敏和李瑩進入了公眾的視野中引起了眾人的矚目,並且一個個都是嫁到了皇親貴族。
李敏對於這些李家裡的人口情況不是不了解,是早有些了解。所以在叫了紫葉送東西到李家時,李敏沒有遺漏李家的每個人,包括她那幾個堂姐妹。
說起來,不知道這是不是李家人這一代人走了什麼霉運,反正,老太太生了三個兒子,到了三個兒子那裡以後,二房沒有添丁,大房和三房只是各自添了一丁。算起來,這三房合起來的男丁數目比起當年的老太太的三個兒子,還少了一個數目。
李大同的那些私生子當然不算了。哪怕老太太有心把孩子接過來,現在京師里都是李瑩說了算,李瑩說不收,老太太也不想管閒事管到二房家裡說要收。李敏偶然想到這,都不禁感嘆這個世事難料,這個三妹妹壞是壞,可不管怎麼說,在這事上,幾姐妹反而是同仇敵愾了。
私生子不能認,老太太帶著大房三房跑路的時候,倒也記得這是李家的種,提前通知他們這些人回南方自尋生路去了。只可憐了這些在外面用力討好李大同,做著美夢入駐尚書府的小七小八小九們,進京以後沒有美夢成真,只得灰溜溜夾著尾巴跑回去了。從這裡可以窺知,說古代的社會男尊女卑,卻是很有規則。固然說允許男人納許多的妾,但是並不允許男人在外面納妾。
原來,古代一樣不允許重婚的。
要真正在古代住長久了,或許,才對這個古代的人情世俗有更深刻的了解。往往很多東西,憑著在現代聽到的一些傳聞還真的不是很可信。像她老公,就是一個很一本正經的,連梅花閣這種東西都忍受不了的一個男人。
回頭,再說到李敏這些堂姐妹。柳氏除了最末這個大房的獨苗男丁,上頭有兩個女兒。和王氏一樣,柳氏這人雖然性格表面看來比較溫和,但是,一樣是嚴格控制家裡的人口,大房裡的兩個姨娘這麼多年硬是一樣肚子裡沒有任何消息。柳氏的這兩個女兒,一個年紀還小,八歲,一個年紀大些,可以出閨了,十五。
三房的話,馬氏給自己老公只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同樣十五六了,本來說了個親家今年要嫁出去的,因為家裡變故,結果給耽擱了,恐怕這個婚事也得告吹了。可憐這個女孩子一路從京師哭到了燕都,生怕自己一輩子嫁不出去了。馬氏只能這樣安慰女兒,說李敏會給她做主,找到一個比京師更好的老公。
馬氏和柳氏給女兒們夸的這個海口,不是空穴來風信口胡說,是有根有據建立在所有燕都人熱論冬至宴這回事的緣故。
在眾人口中傳播中的冬至宴,儼然是變成了相親盛宴。許多姑娘們,都是衝著護國公府二少爺即將到來的婚事上去的。更不用說,後來聽說,京師里的兩個皇子要到冬至宴上來,而且,是兩個一樣暫時沒有被皇帝指定了婚事的皇子。
所有人就此都忘記了皇帝與護國公之間似明似暗的劍拔弩張,對於太太們和姑娘們來說,女人一生中第一件大事,終究是在怎麼選個有錢有勢可以讓自己一生不愁吃穿,帶出去特有面子的如意郎君。
李敏對此可以歸結為,古代女人和現代女人擇夫標準大相徑庭:要府邸,要馬車,要銀子。當然,男人相貌好更好。
女人有這個追求可以理解的,畢竟在古代,女人更是沒有地位的種族,基本要依靠男人而立。但是,當嫁了男人以後,和嫁之前,又是完全兩碼事了。像袁氏,不就因為嫁錯郎誤了一輩子。
不管怎樣,這樣的傳聞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那些沒有收到護國公府邀請函的女人們,更是沒有辦法忍受的了。
寧遠侯府里的小姐朱湘怡,衝進趙氏房裡嚎啕大哭。
後天眼看是冬至宴了,可是到了今時今刻,他們寧遠侯府一封受邀的信函都沒有收到。朱湘怡原本還是抱了希望的,準備了出席宴會的新衣服,而且到了銀莊上親自去拿之前在鋪子裡打造的一套全新飾。結果,在那裡遇到了柏喜惠等一群小姐。
「這些柏家人都是白眼狼,不是人!」朱湘怡當著趙氏的面痛斥柏喜惠。
「怎麼,她刁難你了?騙你銀子了?」趙氏一時聽不明白她這話,問。
朱湘怡顧自埋頭痛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說不出話來,是懶得再說話了。如此情況之下,只得由今天跟隨她出去的一個丫鬟給趙氏解釋著。
原來,柏家自從上次嘗到了巴結李敏的甜頭,現在,是巴結到了李家人身上了,帶了李家的兩位小姐出來一塊挑飾。撞上了朱湘怡以後,柏喜惠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當著李家兩位小姐的面,問朱湘怡是不是還沒有收到護國公府的請帖,還建議朱湘怡可以向李家兩位小姐哀求,讓她們為朱湘怡在李敏面前說點好話。這樣的話,朱湘怡或許可以在後天之前拿到請帖。
「豈有此理!」趙氏大拍桌子,勃然大怒。
這些柏家的人,實在也太過分了,越來越過分了,典型的狐假虎威,得了勢頭不可一世的小人。
「王爺都不是這樣的人,王爺最討厭這樣的馬屁精了,王爺都不管一管!」趙氏口上罵了又罵,實際行動卻是沒有。
朱湘怡哭了半天,始終沒有聽見母親說要去護國公府給她求請帖,一頭激動起來,迎面衝撞到了屏風上。
趙氏被嚇到了。
過了不久,趙氏看著激動的女兒總算在吃了湯藥過後躺在床上睡覺,琢磨著不得已,走到老公的書房裡讓老公想點法子。
府里在這樣重大的節日裡竟然沒有受到主公的請帖,這本來就是掛不住面子的事。朱承敏本來想好了,擬個藉口,先寫封書函送到朱隸那兒說自己病了沒有辦法參加宴會。這樣的話,面子總算是可以保住了。即使外面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
趙氏突然找上他,要求他去朱隸面前施壓給自己請帖,朱承敏還不得毛。
「你說什麼!」朱承敏沖趙氏大拍桌子凳子,「他不在燕都的時候,都是誰在幫他主持大局幫他擦屁股的,現在,你叫我去找他,哀求他!我告訴你,三兒媳婦到現在被他關在軍部,就等著我去哀求他放人,我都不理不睬的,現在為你這個狗屁的你自己想炫耀的——」
「不是我!」趙氏才覺委屈呢,與他當庭嘶喊道,「三房媳婦做的事我之前都不知道,否則我和老爺肯定攔著她做這種蠢事的。這是她活該。再說了,她算什麼,是嫁進來的外人罷了。能和老爺的親生女兒相比嗎?湘怡在所有同齡小姐們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在外面忍受所有人的白眼和侮辱,老爺難道不心疼?再這樣逼下去,湘怡必須去跳河了!」
朱承敏愣了下。他們這兩口子,生了好幾個兒子,卻惟獨只有一個女兒。因此和魏家的魏老一樣,最疼的是老末這個最小的女兒了。
現在聽女兒要被人逼到自殺,朱承敏心窩裡像是被挖了塊肉一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我這就拿把刀,割了那些人的舌頭!」
「老爺!」趙氏抓住他怒氣的手臂,淚眼婆沙地勸道,「你做點實際點的事吧。為湘怡做點實際點的事吧。只是要一張請帖。只要請帖到手,那些人全部都會承認自己錯了,對我們湘怡道歉的。老爺是足智多謀的人,湘怡最欽佩老爺了,老爺不會連這點事都辦不到的。」
朱承敏一股怒火上胸,拿開趙氏抓住他的那隻手,冷冷地說:「我這不只是要讓他們給湘怡道歉,要讓他們給湘怡跪下!」
「老爺?」趙氏吃驚地看著他。
想去護國公府要張請帖都很難了,朱承敏能做什麼?
朱承敏臉上划過一抹陰色,出一聲冷笑:「夫人回去安慰湘怡,我會給湘怡一個驚喜的。」
都督府里
呂博瑞是張口結舌,由於不敢說岳東越畫的那隻王八,只得委婉地說:「八爺,可能隸王那些謀士,預料到八爺進燕都了。」
對此,朱濟只是坐回到擺放琴瑟的石桌邊,伸手捉起府里小廝端來的龍井,嘎了一口水,說:「本王在你都督府都逗留幾日了,該知道的人,也是該知道了。」
呂博瑞拿袖管擦了擦額頭的一串冷汗。
「呂大人。」朱濟道,「你知道為什麼本王哪怕是知道了他們可能知道本王在大人這兒逗留的事兒,卻要派大人出馬到軍部嗎?」
「臣——」呂博瑞低頭拱手,「臣辦事不力,還請八爺責罰。」
「你是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員,本王不過是來協助大人調查案件的欽差,怎麼可能責罰到大人頭上?」朱濟溫和地笑道,「大人有什麼委屈,卻是可以回京之後,向皇上澄明的。本王可以為大人作證。」
呂博瑞拂袖跪下:「本官先拜謝八爺的相助。」
「呂大人請起。」朱濟輕扶起他兩隻手臂,「這事其實不能全怪呂大人頭上,否則,皇上也不會把本王和大皇子送到了燕都。大人還是,趕緊把屋舍收拾收拾,大皇子大概今晚上能抵達燕都。」
呂博瑞起身,剛想說給兩個皇子準備的屋舍早收拾好了。
朱濟說:「大皇子身體金貴,之前在京師里一直是養病的。這次,是皇上的差事,大皇子自己主動請纓,所以不顧身子不適,一路長途跋涉到了燕都來。呂大人,這個屋舍不止是要備好,要為大皇子做的事,還有許多。包括本王提前到來,都是為大皇子的行程做準備的。」
呂博瑞聽他這樣一說,好像才想起這回事兒。府里是有府醫,但是,唯恐也是不能滿足身子嬌貴的大皇子,趕緊讓人在城裡幾個大藥店尋找名醫先放到府里備著了。
打走了呂博瑞,朱濟在背後負手的手指打了個鉤兒,躲在灌木叢里的一個人影閃了出來。
見是一個前所未見的生人,個子和小李子一樣高,身形也很像小李子,年紀比小李子大一些。
「八爺。」那人站在朱濟身後小聲稟告,「奴才去和小李子接觸,可是小李子可能出了些問題,沒有見著。」
「八成是被朱隸給關起來了。畢竟這事兒,泄了底。」
「泄了底?」對方有些愣。
「表面上看,隸王是惱怒他遵從本王的命令,在燕都里隱藏十一爺和郡主,犯了知情不報的罪過。再有十一爺下落不明,隸王也得準備個替罪羊。實際上是,隸王猜疑小李子對北燕了如指掌,有以前曾經多次潛入北燕的嫌疑。」
對方聽見朱濟這話,真正嚇了一大跳。因為朱濟說的小李子頭上這兩個罪名,可謂大相徑庭。而且,朱隸怎麼現的?
「說起來是小李子疏忽了,但是,應該說,也是本王疏忽了,之前沒有給小李子先透個信兒。」朱濟跳眉望著天際邊那朵紅雲,欣然而嘆,背負著手,往前走了。
呂博瑞在派出人去城裡尋找名醫時,與府里的師爺就八爺的事兒又議論起來。
沒錯了,那天,當他見到拿著那塊印有龍璽的牙牌,號稱是皇上派到燕都潛伏多年的間諜時,差點兒沒有垮了下巴。因為他見到的人,是八爺。
八爺他知道,是京師里有名的玉樹臨風的皇子,不能說深受萬曆爺的信賴,只能說是,深得萬曆爺猜疑的一個皇子。八爺能力好,人氣望,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都不得不防著的一個人。
萬曆爺給這個兒子的定位是,和老三差不多一樣,一些棘手的事情,深信心軟溫和派的太子辦不好的事情,全給這個老八和老三去做了。
可是,北燕算是萬曆爺心頭上最大的那根刺吧,萬曆爺居然如此信賴起了八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把這事兒交給八爺來做了。
師爺對此的看法,卻不是很苟同呂博瑞的話:「大人,小民看是不見得。」
「不見得?」
「是。如果皇上真的是信賴八爺,把這事兒全交給八爺來做,八爺哪有那麼多精力再在京師里辦皇差呢。再說了,咱就沒有聽說過八爺到過燕都的事兒,卻是皇上,是親自來過燕都的。」
「照你這個說法,八爺拿著皇上的牙牌有假?」
「沒假。但是,皇上是不是全信八爺了,大人知道皇上多疑的性格,肯定有假。」
按照師爺這個話,呂博瑞仔細分析起來,即是說,皇上只是把燕都事務的一部分,給了八爺,也給了他呂博瑞,現在是太白寺的內奸被除了以後,皇上想把他們這兩部分人結合起來聯手對付護國公。
如果是這樣說的話,還是有一個疑問,老八究竟是什麼時候受了皇上的命令辦燕都的差事的?
這個問題,恐怕老八不肯說,皇帝不肯說,誰也不知道吧。
呂博瑞心裡此刻只煩著一件事,那就是剛剛朱濟慫恿他去了軍部,結果他沒有辦好差事回來,朱濟竟然說自己早知道了他沒有能力辦好這個差事。充分說明了,朱濟這是考驗他的能力,但是,他沒有辦好,沒有這個能力。
朱濟口上沒有說任何問題,還說如果他回京師的話,會幫他在皇上面前說話。
師爺告訴呂博瑞:「八爺這樣對大人這樣說,大人其實可以放心了。八爺這是想拉攏大人。大人以後只要記著跟在八爺身後做事就是了。八爺說的很清楚了,只要是八爺交代的事情,大人去辦,哪怕大人沒有辦好,八爺不像皇上,不會把責任怪在大人頭上。」
原來朱濟是這麼個意思。呂博瑞撓了下眉頭,茅塞頓開:看來,京師里的人都說八爺是個大善人,都是這樣一個原因。跟著八爺,等於無憂無慮。這讓人如何拒絕。
護國公府軍部
把呂博瑞這人踢走以後,岳東越和公孫良生去王爺府向朱隸報告這件事。
剛好,大皇子的馬車抵達了城門。根據規矩,護國公府和都督府都是要派人去迎接大皇子的。朱隸早就讓自己弟弟騎著馬到城門口等著了。
朱理的傷經過幾天調息,是好的七七八八,但是,看起來朱理的心情不是很好,臉色在冬天的冷風裡越顯出一絲蒼白。
李敏在屋子裡和府里各個管事的,確定著後天宴會的最後準備籌備工作,檢查還有什麼疏漏。
方嬤嬤稟告說:「主子們後天要穿的新衣服,都準備好送到各個主子房裡去了。夫人試過以後沒有話,王爺說,一切由王妃拿主意。至於二少爺的,二少爺還沒有試。」
小叔這個鬱悶的性子,真是一點都讓人沒轍。如果朱理頓脾氣還好,可偏偏像極了她老公是只悶葫蘆,什麼都裝心裏面。
「解鈴還需系鈴人。」李敏把手裡的賬本往桌上一擱,搖了搖頭喝口茶。
尚姑姑接著李敏的話:「王妃的娘家人說是把話都傳給徐掌柜了。」
這樣的盛宴,自己的娘家人當然要參加了。李敏邀請了李家人參加,更沒有說不請徐家人參加的道理。可是,徐家人都習慣了世外桃源的生活,要不是為了幫她李敏,根本連出山都不肯,哪裡願意來參加這種拋頭露臉的聚會。
李敏點了頭:「這個本妃都從徐掌柜口裡得知了。你照常把本妃準備好的衣服送過去,都是些平常也可以穿的衣物,當是本妃送給自己家長輩的禮物。徐狀元可能會來,到時候你準備輛車。王德勝的傷沒好,你再另找個人去把徐狀元接來。」
其他人聽見她這話,因為都知道她身邊還有個小李子的,現在她閉口張口都不提小李子了。大家心頭涼颼颼的,看來那個傳言是真的了。小李子這回玩火玩大了。
小李子怎麼把這個火玩大的,這要說到,那晚上,十一爺和朱永樂私自跑出六星館穿的那身衣服。
那身衣服從哪兒來的,這要說到那個剛好十一爺她們出事前前幾天才剛被抓的赫氏了。赫氏經營的那家布莊,做的每一件衣服,都有赫氏布莊的標記。所以,不要以為古代人家經營服裝生意的沒有標籤,不,人家古代商家也怕被人盜版,因此為了打造自己的品牌,同樣是在服裝上要弄上屬於自己布莊出品的標記。
十一爺和朱永樂到了燕都來以後,肯定是要穿燕都里的衣服,避免在燕都里標新立異。小李子給這兩個主子拿了赫氏布莊裡的衣服。小李子自己銀子又不多,怎麼在赫氏布莊隨便拿昂貴的衣服,因此一切的推斷變成順理成章的,小李子可以在赫氏那裡賒賬。
小李子拿誰的名義賒賬,肯定是不能拿護國公府,李敏可沒有這個指示可以讓他這麼做。唯獨,只剩下了小李子的另一個主子與赫氏有交集的可能了。
抓住了這個簍子,朱隸的人再去拷問赫氏。赫氏馬上就招了。招了說,當年自己和太白寺的監院弘忍做得了這筆生意,畢竟弘忍也不是每個人的生意都做的,靠的,還是八爺給拉的線。
招供到這兒的赫氏,更覺委屈了。她承認自己貪財,貪小便宜,而且京師里的八爺人家都說八爺因為不在皇帝面前受寵,一門心思都在做生意上面,因此,聽說是八爺牽的線更沒有懷疑到哪裡去。
赫氏壓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處心積慮的皇帝當槍彈使了。
既然赫氏只是貪小便宜被無辜牽連的小角色,那麼,負責當八爺聯絡人的小李子,是的,赫氏都能願意給小李子賒賬,肯定是之前都認識小李子的。小李子潛入燕都的次數可想而知了。
作為八爺的忠臣,小李子肯定不會像赫氏那樣老實招供的了。
李敏聽完各個管事的報告以後,散了會,那是因為早看見自己老公站在門口,像是等她開完會的樣子。
「尚姑姑,讓廚房裡把本妃讓給王爺準備的老火湯端來。王爺這幾日夜以繼日,是需要補補身子了。」她這是挺擔心他腿傷的老毛病一旦過度勞累,八成是要再作的。
所有的疼,都是因為經脈不通,中醫說的叫做不通則痛。不通的原因,可以分為很多種,但是久病肯定是因為虛。他要是再痛的話,就是氣血虛無異,要從根源上抓治病的要訣。
尚姑姑低頭答了是,等著朱隸進屋以後,走出去找廚房。
胡二哥在主子坐下以後,給主子的雙腿蓋上毛毯。
朱隸見著,不由對坐在身邊的老婆說:「你看看你挑的這人——」
「好嗎?」李敏低頭還在吃茶潤嗓子。
「好。是太好了。」
李敏抬頭,望到他一雙笑吟吟的眼珠,沒看得出他心情哪裡不好,於是挑起了眉毛問:「王爺自己心裡有主意了,何必來找妾身?」
「怎麼,是王妃的人,本王怎麼可以不過問王妃的意思?」
「他哪裡算得上是本妃的人。」李敏可得把這話和老公說清楚了,免得人家以為她和那個老八不明不白的。
朱隸伸出去的手在她柔軟的手腕上一握,低聲像是戲謔的語氣:「生氣了?」
知道,這個小李子,要不是因為他默許,要長線釣大魚,平心而論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過心思要收下小李子的。原因很簡單,收了小李子,難道不怕自己老公猜疑她在外面搞男人嗎?這不是說怕不怕的問題,她李敏雖然靈魂是在現代來的蠻開放的,但是,對於婚姻這種不容小三一點可乘之機的傳統觀點,是比古代人更苛刻。
「王爺,妾身不生氣,妾身都是按著王爺說的話去做的。要說起來,只能說王爺的心頭還是軟的。比妾身更軟。」
對於她這話,朱隸嘴角溢出一絲嘆氣,手指頭幾乎要點起了她鼻尖:「難怪都說最毒婦人心。」
「王爺這真是不打算殺他了?」
「本王是看著這人,之前有救過王妃,也算是將功贖過。」
這話就是廢話屁話。李敏聳聳眉毛,知道他這是與一群謀士商量過後的結果,可能他們都覺得,不殺小李子比殺小李子要好。
「其實,王妃與那個人,打過交道的次數應該也不少了吧?」
只聽他這個聲音像是不經意的隨意的提起,有些吊兒郎當的。李敏卻是一表正色道:「王爺想說什麼就說吧。妾身只知道,從第一次看見那個人,就沒有好印象。雖然,妾身和十一爺說過許多遍了,只可惜十一爺已經被那個人徹底洗過腦袋了,根本不會聽妾身的勸。」
朱隸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低著頭像是專注地研究她的手指頭,說:「關於他這個人,本王給王妃說個故事吧。記得很小的時候,本王進皇宮裡陪著皇子們射箭的時候——」
「這個故事王爺好像說過,說是王爺沒有讓太子,太子輸了——」
「如果王妃這樣說的話,肯定是沒有聽過本王自己好好說的這個故事。」
「哦?」
「本王要說的是,太子輸了以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了,晚飯都不吃。本王那個時候雖然年紀小,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得意過頭了,正想去給太子道個歉,想說重新再來個比試。結果,去找太子的時候,現太子和另一個人,坐在屋裡里說話,一塊吃著點心。」
哎?不是都說老八和太子感情不好嗎?這點從之前她在京師的時候,老八幾次針對太子東宮做出來的計劃,都有跡可尋。
「你說的都沒有錯。」朱隸拿起了她這雙手再次左右認真端詳,甚至放到鼻尖上聞了聞,「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緣故,王妃身上的奶味兒更重了。」
李敏冷不丁被他這樣插了一句,正兒八經的思路全給打亂了,瞧他這說的像什麼的話,連笑話都說不好,另一隻手在他大腿上一拍:「王爺,你不要岔題,說到半截吊人胃口,不知道孩子的母親最受不了吊胃口的嗎?王爺此舉是要讓孩子都不高興了。」
「是嗎,他能知道不高興?」朱隸疑惑地看向了她衣服下面越來越顯凸出的肚子。這主要是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根有據的,可不會胡掐。
讓孩子爸爸體會下孩子的動靜,是應該的,有助於孩子的成長。李敏把他的手握著放到自己的肚皮上,說:「他現在會有胎動了,就是踢一腳我肚皮的感覺。王爺可以把手放在這上面,感受一下。」
不用說,古代人哪懂得什麼胎動。要是女人懷孕的時候女人的肚子能動,是人都要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懷了一隻妖精而不是個孩子。
那手剛碰到她肚子,卻宛如驚弓之鳥縮了回去。
把李敏都給嚇到了。本以為她這個老公應該是很開放很開明的一個古代人了,結果,連胎動這種正常的孕婦生理現象都害怕。
「這,這——」朱隸是受到不小的震驚,縮回的手不留痕跡地放回到了袖管里,「什麼叫做胎動,本王之前都沒有聽母親說過有這回事。」
「胎動,是證實肚子裡的孩子健健康康成長的一個跡象。作為一個母親,一個父親,時常監測孩子胎動,有利於見證孩子是否健康。」李敏知道說太多現代科學知識自己老公肯定聽不懂,只能簡單化說以外,還不忘拿出李大夫的神醫招牌,「王爺,妾身是名王爺信賴的大夫,這種事兒妾身能騙王爺嗎?」
他當然不是不相信她,但是,很害怕這點同時是真的。朱隸背過身,咳嗽一聲:「本王先說完那個沒有講完的故事吧。老八呢,當時是不是因為年紀小所以覺得太子可憐去給太子送吃的,本王是不太清楚。但是——」
「但是,如果八爺不照皇上布置的與太子唱反調的版本去做,恐怕八爺更入不了皇上的眼了。作為皇子,誰不想取得皇上的注目,這也是為了在後宮裡度日如年的親娘著想。這樣說來,這個八爺,也不像是大家所想的那樣壞了?」李敏按著他這話說著的時候,是看著他臉上那抹畏懼的表情感覺太奇妙了。原來,他竟然害怕碰孩子。
說到她李大夫,是沒有見過男人怕胎動的,但是,確實在產房裡見過男人看女人生孩子暈倒到休克的,還有孩子出生以後一直不敢親手抱孩子的。不能說這些男人是害怕孩子,不,是打從心裡覺得這孩子太寶貝了,所以,特別珍惜,珍惜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產生了害怕恐懼心理。好比端著一個小心翼翼的玻璃容器一樣生怕碎了。
如此看來,她老公很有可能是個孩奴!
「王爺,以後你會逐漸習慣的。孩子嘛,王爺在太白寺里不是和很多孩子一塊玩耍過?」
聽見她這話,朱隸好像讀出了她話里掩蓋的那一層含義。他怕?!他堂堂的護國公英雄,殺敵上萬,會怕?笑話。
二話不說,他的大手伸過去,像她剛才握著他手那樣,放到了她的肚皮上。剛好,那孩子真是調皮成性的一個孩子,好像知道父親怕自己。故意許久不動,在他皺起眉頭咕噥說根本什麼都摸不到時,正中他掌心的方向踢了一腳。
如果這一腳放在足球比賽里,無非就是凌空抽射國腳射門的神射了。因為這一腳,把老爹都給踢到一瞬間從椅子裡跳了起來。
李敏仰頭,詫異地看著老公從椅子裡跳起來。
朱隸大概也是掩不住臉上此刻的尷尬,轉身咳嗽聲:「本王想起還有事和公孫先生商議。胡二哥,備馬——」
在門口守門的胡二哥趕緊哎一聲,答:「奴才這都給王爺備好馬了,王爺。」
朱隸邁開腳步就走。李敏只見他背著的一隻手包著另一隻手,被包著的那隻手剛好是摸過孩子的那隻手,就他這點掩蓋都掩蓋不住的小動作,讓她都差點兒噴茶水了。
從廚房端著老火湯回來的尚姑姑,見到朱隸穿過院子裡走了,還想著他們夫妻倆莫非吵架了,嚇得慌慌張張進了屋:「大少奶奶?」
「王爺有事先行一步,你把湯交給胡二哥吧。」李敏淡淡然地說。
尚姑姑滿臉疑問,但是在見到她嘴角微揚看來是心情不錯的時候,儼然不是夫妻吵架,才放下心來。
把老火湯交給了紫葉。尚姑姑走到她身旁,說起剛才去廚房的途中聽見孫婆子和誰說的話。
「好像是寧遠侯府沒有接到大少奶奶的請帖,本來不是挺著急的嗎?還託了人,想在夫人房裡使勁。孫婆子收到了他人的委託。結果,這會兒那個委託人說這件事不要了,要把孫婆子之前拿的訂金全給吐回來。孫婆子不讓,和那人在門口那裡吵了起來。」
寧遠侯府?李敏記起來了,除了趙氏袁氏,更重要的是那個還沒有出嫁的小姐朱湘怡吧。寧遠侯府為了朱湘怡,肯定是什麼法子都得使出來的,總不能讓自己家的閨女嫁不出去,並且在未嫁之前已經被人唱衰了,這才是致命的。
本要賄賂尤氏,現在突然撤回這筆賄賂了。說明,寧遠侯是找到其它靠山解決這個事了。
能是什麼靠山?難道是她老公?
不管怎樣,現在氣得要暴走的人,肯定是她婆婆。
尤氏不是不幫趙氏這個忙,是覺得趙氏摳門,送這麼一點油水過來,以為這事兒那麼好辦嗎?沒錯,她尤氏可以不管兒媳婦嫌棄她突然插手,自己給趙氏請帖,不過一張請帖,難道她兒子能吃了她不成?
到底就是一句話,尤氏獅子大開口了,想從趙氏這事兒開始,收點私銀防身。
可是,趙氏這突然不買她的帳,尤氏計劃全部落空了。想必,其他一樣拜託她尤氏的人,見趙氏這樣的決定以後,一個個只會效仿趙氏。這下以後,尤氏是一滴油水都收不到了。
尤氏都不得不咬起了手指甲,是什麼人在背後壞她的計劃?是她兒媳婦嗎?不可能。她知道的李敏,絕對不可能給趙氏走這個後門。她本人,都得冒著被兒子罵的很大的風險來做這個事情,更何況不要說她兒子會突然改變主意給寧遠侯府請帖了。
既然,都不可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的真相,總是來的如此令人吃驚。
按照慣例,哪怕是大冬天,一般宴席,載歌載舞的,吃喝玩樂的,不是做正宗祭祀活動的,都是安排在晚上進行的。冬至宴不例外。
夜晚,夜幕降臨的前夕,晚霞在燕都的上空婀娜多姿,好比仙女的飄帶,好像群仙都要下凡來參加今晚的盛典。如此的好天氣,像是給這個美麗的宴會錦上添花。
6續抵達王爺府的馬車,排成了長龍,可以從王爺府的街頭排到了巷尾。不像上次護國公召集人上太白寺時很多人都是事前不知情,這一次,是護國公提前通知。大家知道,這次朱隸不會是笑裡藏刀另有準備了,於是一個個都是滿臉笑容,滿身盛裝,要在今晚上大放光彩。
李家的兩位小姐,跟著自己的母親,坐的是柏家好心接送他們到王爺府的大馬車。
潘氏指著不遠處一處巨大的宅邸對李家人說:「那是奉公伯府。奉公伯府你們知道的,上次在太白寺,奉公伯和他夫人,涉及到受賄的案子,被王爺抓去審問了。據說,抄家是遲早的事了。公府里基本沒有人住的了,接下來不久,應該是被王爺收了不知道送給誰當嘉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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