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國醫妃 102出籠的羊

    夜空裡傳來簫聲,李敏側耳傾聽,那簫聲惆悵斷腸,悠揚飛逸,充滿了矛盾感,卻是很襯此時此刻她的心境。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吹簫。

    馬車自從離開宮門之後,以緩慢的速度向前行駛著。顛簸搖晃的,像一條船,讓人昏昏欲睡。李敏頭一歪,靠在了身邊的人肩膊上。他的肩頭好像一座山,靠著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的。

    穿來之前之後,都哪有想過和這裡的古人談一場戀愛,更沒有想為這個男人做些什麼。結果,陰差陽錯結了婚,順其自然,隨鄉入俗,唯獨,有些東西怎樣都是不能退讓的。

    結果,結果,就是這樣了。她現在靠著男人的肩頭睡著,如果換作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哪時候,她已經變成個需要靠男人肩膀的女人了。

    不能說靠,只能說是,兩個人偎依在一起的時候,很溫暖,尤其在天氣正逐漸越變越冷的時候。

    朱隸沒有動,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身體軟乎乎的,貼在他側身上。他伸手想去抱她,卻怕她驚醒。多麼可怕的事兒。他何時變成這樣的膽小驚怕,畏懼,畏懼起一件事情。

    說給任何人聽,肯定任何人都不願意相信吧。他朱隸現在每天最擔心的事,醒來時,身邊的人突然不見蹤影。那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戰無不勝,讓千萬大軍聞風喪膽的魔鬼夜叉,竟然,只恐懼這樣的事。

    碰到她之前,他只覺得天下女人都一個樣。碰到她以後,發現她是天下獨一無二。如果,這就是父親口裡說的愛情的話,他朱隸認栽了。一輩子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這樣甜蜜的事都能發生在冷血無情的他身上,他或許該感謝老天爺。但是,老天爺可靠不可靠是另一回事。

    空氣里傳來的簫聲越來越遠,慢慢地消失殆盡。

    朱隸低頭,摸住她耷拉在他大腿上的手,感覺著她手上皮膚傳來的溫暖。那一刻,他垂下的眉毛下,落下的陰影,罩著他英俊的臉龐。

    當馬車停下。伏燕掀開車簾,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嚇的馬上放下車簾,在外面請示:「主子,到了。」

    聲音很低,只怕驚動了不該驚動的人。

    「我知道了。」馬車裡的聲音說,「府里怎麼樣了?」

    「二少爺在夫人房裡。」

    過了會兒,馬車裡有了動靜。伏燕趕緊站到馬車前,重新幫主子掀起車簾。上面的男子,抱著女子,下了馬車。

    馬車外面候著的人,都垂下眼。伏燕緊跟在主子身後。朱隸抱著李敏,先穿過走廊,到了廂房裡。那些等候在房門口的丫鬟婆子們,看到他們回來,都慌手慌腳地跪下來:「主子——」

    朱隸那一眼掃過去,一群下人全部肅然噤聲。前面,春梅打開了房門。朱隸把人抱進去之後,等丫鬟把床被掀開,再把人放在了床褥上,順手拉到的被子,輕輕蓋到對方肩頭上。

    「讓少奶奶這樣睡吧。」朱隸轉過身,背手對房裡的人緩聲說。

    「是,少爺。」念夏、春梅等人,一邊應,一邊心裡頭都不禁琢磨起來了。本來,他們夫婦倆不是冷戰了嗎?李敏都不和他怎麼說話了。現在,突然間由朱隸抱著回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朱隸緩步走向門口,跨過門檻以後,才大步向尤氏的院子走去。

    聽他腳步聲離遠了,念夏趕緊關上房門。回頭一看,李敏躺在床上像是毫無所覺,睡的很熟,這讓她都和春梅一塊糊塗起來了。

    李敏這是不在意還是咋的了?

    尤氏的院子裡,那些守望的丫鬟婆子們,在夜裡偷偷打著哈欠。房裡,亮的一盞微燈,光影在紙糊的窗戶上搖曳。

    朱理搬張凳子坐在母親床邊,一樣歪著腦袋都快打瞌睡了。

    管家挨近他耳邊說:「二少爺,不如你去睡吧,由我們在這裡等大少爺回來。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差不多是該回來了。」

    朱理揉了下朦朧的睡眼,好像在夢裡,問:「大哥大嫂回來了嗎?」

    「應該是,聽見門口的馬車聲了。」

    朱理聽見了屏風外傳來的腳步聲。周太醫不敢走,在花廳里等到朱隸回來,起身:「王爺。」

    「有勞周太醫了。」

    「不敢當,王爺。」

    「周太醫如果不嫌棄的話,在府里吃過早膳再走吧。」

    意思要留周太醫到早上看了尤氏的情況再走。周太醫聽到這話卻想,看來傳聞是真的了,說是護國公府里婆媳不和。否則,有李敏這個神醫在,哪能有他周太醫在這裡刷存在感。

    能給護國公府效力,是很多人做夢都想著的事。周太醫欣然留了下來。接著,管家帶周太醫去找地方休息了。有事再叫周太醫起身。

    朱理躡手躡腳繞出屏風,見到了大哥,先是問:「大嫂呢?」

    「你大嫂在房裡先歇著了。」朱隸並不急著進裡面去見尤氏。因為尤氏在睡,他這會兒進去也不合適。問弟弟:「母親睡了多久了?」

    「大哥和大嫂奉命入宮以後不久,母親喝了大嫂開的藥湯,亥時不到入睡的。」朱理心細,把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知道大哥回來肯定會問。

    「母親睡前有說什麼話嗎?」朱隸問。

    「沒有。母親什麼話都沒有說。」

    什麼話都沒有說?

    朱理補充:「之前,母親不是說了,不讓大嫂走了嗎?」

    不是他朱理幸災樂禍母親生病,而是欣喜母親終於想通了,知道李敏對這個府里的重要性了。

    朱隸沒有和弟弟說剛才在錦寧宮裡,他才和容妃生了氣。好不容易尤氏有點想通的傾向了,結果,他那一向明白事理的小姨容妃,居然被不知道是誰的妖言惑眾給蠱惑了。

    門外走廊里,伏燕在前頭帶路,推開兩扇門。公孫良生從後面走了進來。

    朱理知道大哥為了避免公孫摻雜到複雜的護國公府內務關係裡面來,請太醫院的太醫給尤氏看病比較合理,所以,尤氏病的時候,朱隸多了個心眼,沒有讓公孫過來。

    話說,他哥,在這個時候,都能沉得住氣,實在不簡單。

    朱理突然對自己兄長湧起了一股敬畏感。想到之前,自己一聽說母親發病了,那是都急得方寸大亂,腦子一片糊塗,直衝李敏跪下去。可是,他大哥不是,一路先安排了人去請太醫,後來再陪大嫂入宮。表面上看,他大哥似乎都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主導什麼事情,實際上卻是,事情一路往最好的方向發展了。

    說明他大哥對於事情往那方面發展心裡都有底,都有數的,知道什麼時候不作聲,什麼時候做聲最好。

    公孫進來以後,朱理立馬退到了邊上。

    「王爺,二少爺。」公孫拱手。

    朱隸讓他坐,對朱理道:「你進去看看母親。」

    「好的,大哥。」朱理一口答應,馬上繞過屏風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

    公孫知道,以這個距離而言,其實屋子裡面的人都聽得見,望向朱隸的目光里,打起了三分疑惑。

    「剛才本王入宮以後,後來在錦寧宮裡和容妃娘娘見了面。」

    「皇上允許的?」

    「是。」

    容妃要與護國公見面並不容易。這對於很多人來說,好像有些不可想像。為什麼容妃不能見護國公府的主人?明明,容妃是尤氏的妹妹,兩家有著深厚的親戚關係。可實際上是,誰都知道容妃是尤氏的妹妹,護國公府的女主人的妹妹,這樣親密的親戚關係,怎能不讓人質疑容妃入宮的目的。所以,容妃主動不和護國公府的人太過親密,而且,儘可能把自己的動向都一五一十先請示過萬曆爺。這樣一來,一是保全她自己,二是保全護國公府。

    平日裡與自己姐姐敘舊,並沒有什麼可以特別讓人生疑的地方,但是,專門見護國公,肯定是有問題的了。對於見不見朱隸,容妃更為謹慎,正是基於這一點。

    說回來當年,容妃入宮以後,一路高升,到現在坐在了比皇后只低一級的位置,只因為到了現今,這六宮之中暫時都尚未有貴妃這一職的出現。而近期,似乎有了傳聞,萬曆爺打算立個貴妃,以輔佐太后皇后管理六宮。只因為,近些天,宮裡發生的事情有些多,有些出乎了萬曆爺的意料。

    萬曆爺覺得這個後宮,或許該重新管管整理下了。容妃當初雖然大家都猜疑是由於護國公府這層關係在,才得以在六宮裡獨具鰲頭,一枝獨秀,被萬曆爺寵到了現在。可是,如果是萬曆爺?

    如果他們是皇上,在萬曆爺的角度上,如果能把容妃招攬在自己旗下反制護國公府不是更好嗎?

    「本王想著,哪怕容妃娘娘,想和本王商量此事,肯定也是不好開口的。」朱隸說的很模糊不清,這讓猶如朱理這些不知道起因結果的人,聽的是一頭霧水。只有公孫這樣,時刻了解時事耳聽八方的人,能一下子明白朱隸說的是什麼。

    朱隸是後來在馬車上想,容妃與他生的這個氣,莫非是萬曆爺和容妃說了什麼。以容妃的秉性,不像是一個隨意能被小人說動的人,更不是能隨意和她背後的大靠山護國公置氣的人。

    公孫良生聽明白朱隸心頭的顧慮之後,當著尤氏的面,雖然不知道尤氏在裡面究竟睡了沒有,只得說:「王爺倘若心裡有哪些不明白對著容妃娘娘的,以微臣的想法,不宜試探。」

    「公孫先生此言何意?」

    「王爺,容妃娘娘被人盯著,是絕對無疑的了。如今皇上都同意了娘娘與王爺見面,能不更盯著娘娘嗎?」

    按兵不動,只當,他和容妃真是生氣了,一刀兩斷了。

    話說回來,那時候他真的是很氣,因為他能聽出容妃說他那些話,不是故意說的,不是假裝說的,是真的這樣說他和他媳婦。

    或許容妃心裡頭想的全是自己的姐姐,可是,也不該是非都不分了,一昧偏袒。再看看,容妃都能這樣想了。其他人呢?其他聽見此類謠言的人,豈不是又都會跟著謠言想歪了。

    他朱隸不怕被任何人說,只是有些擔心,也不想,不想自己的女人被人胡言亂語。

    這個謠言究竟從哪裡傳出來的?

    萬曆爺編的。不,萬曆爺沒有這個本事。萬曆爺要編,肯定也要找太醫商量。可魯仲陽那隻老狐狸,是只聰明的老謀深算的狐狸,不會做這樣淺顯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所以,只要稍微一琢磨,李敏都能猜到,能有這番話在容妃耳邊叨念的人,只能是容妃自己請的太醫。

    容妃的太醫是誰?

    上次好像珠兒有不經意說漏次嘴巴,說是王太醫。

    是王兆雄嗎?

    十六爺出事以後,王兆雄都躲在自己府里不出來了,怎麼對容妃灌輸這些東西?

    是不是王兆雄的話,值得琢磨。因為宮裡每個娘娘,對於自己身後出謀劃策的人,都是十分隱秘的。想那個齊常在,雖然後來王兆雄給她查出了喜脈,可是之前齊常在應該知道自己有喜脈了,那麼,之前誰給齊常在查出喜脈,這個人是誰?

    李敏沒有真的熟睡了,在他抱她回府時,其實有點兒醒了。可是,不想掃他面子。她讓自己繼續睡。那一覺醒來時,天沒有亮,屋裡隔著屏風亮著燈。

    「大少奶奶醒了?」念夏守在她屏風外面問,主動和她說,「少爺在夫人房裡。」

    他是孝子,母親病重,肯定是要在床前守著的。要說不太孝順,反而是她這個媳婦,自己一個人呼嚕大睡。

    李敏不去尤氏面前服侍,當然是怕自己的熱臉去貼尤氏的冷屁股。鬧不好,尤氏見到她心頭添堵,病情益發嚴重了。

    尤氏發的那句聲音,不讓她走,只是不讓李大夫走,不是不讓兒媳婦走。李敏聽的很清楚。

    念夏怕她要起來,先給她去提一壺熱水進來。知道她起床的話,不管是不是真要起來不睡了,都是要洗個臉和手讓自己清爽。這是李大夫的潔癖所致。

    銅盆里,放了熱水,李敏把兩隻在被窩裡沒能烘熱的腳放進銅盆里泡,只有這樣,足脈暢通了,下去睡能睡的更安穩些。

    念夏給她肩頭披了衣服。李敏拿起小胖妞永樂郡主給她送來的幾本書,翻了翻。

    或許,很多人都認為,中秋宴上永樂能對答如流,全都是靠她李敏教的。其實,她李敏是能給永樂出謀劃策和押題,但是,到底哪能神到福樂具體問哪道題目她都能猜中。所以不是的。

    永樂郡主,確實是讀過天工開物這樣的書。而且,她李敏從和永樂交談裡面,才知道這個朝代有些什麼書,已經是她李敏知道的了。

    中秋宴之後,朱永樂也是很怕太后哪天心血來潮,再來考她,回到親王府以後,開始努力鑽研書本,比之前努力上一百倍。同時,為了報答李敏,把自己家裡頭的寶貝,都獻出來給李敏了。

    這也是李敏對這個小郡主有所求的東西。

    三本書。誰能想到,朱永樂竟然有這個獵奇的本事。在街上遊玩時,一般女孩子想著胭脂首飾,朱永樂由於被人嘲笑慣了,不敢自己去買胭脂和首飾,只能是隨意逛逛,結果,給逛出了些奇特的品性來。比如,朱永樂很喜歡買一些,其他人看都沒有看過的東西。

    像李敏現在手裡拿到的三本書,都是標註英文字母的書籍。可能是坐船從海上來的外國人,無意中留下在大明王朝里的東西。這些東西,在很多人眼裡與廢物差不多,畢竟誰都看不懂。而且,萬曆爺並不重視那些傳教士。

    念夏在旁邊看著李敏翻的書,肯定是看不懂裡面的英文字母,只覺得這每張紙上寫的都是鬼畫符。想李敏什麼時候變成喜歡鑽研道術了?

    「這是,那些傳教士的國家裡,某些人從自己國家裡帶出來的書。」李敏告訴自己丫鬟,「像這一本,叫做聖經。」

    「聖經?」

    「對,講他們國家的神,怎麼到他們的國家布道,教導他們做人的道理,死後可以上天堂。」

    聖經分舊約新約。李敏得到的是舊約,可以說明此刻歐洲的年代大概是在什麼時期,這樣有助於她分辨青黴素之類的東西究竟出現了沒有。

    青黴素?念夏只知道這個奇怪的詞語,在李敏的口裡不知道自言自語過多少次了。

    寂靜的夜裡,或許知道她沒有睡著,那獨特的簫聲,再次悄然響起。

    「是誰?」李敏問。

    念夏說:「後院住著蘭燕的師傅。」

    原來是那個俠客。

    俠客都是好性情,風花雪月,飲酒賞月,半夜三更能吹出這樣美麗的簫聲,可見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俠客更好過日子的人了。

    拋棄塵世,無憂無慮,這樣的人,羨慕妒忌都來不及。

    李敏曾經想著做這樣的人,在來這個世間的時候,是想著帶丫鬟去種田的。哪知道,落到現在這樣一團泥沼里脫不出身。

    把雙腳從銅盆里拔出來,擦乾淨後,重新鑽入被坑裡睡覺。屋外那個簫聲,也默默地消失了痕跡。

    尤氏醒了,睜開眼,能看到窗戶里射進來的一束陽光。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尤氏內心裡都有些激動了。

    朱理扶著她起身,再去讓人叫周太醫過來。

    周太醫給尤氏把了脈,再看看尤氏的手腳狀況,抱手向護國公府的人恭喜說:「暫時,靖王妃的情況看起來,並沒有因為昨晚的疾病突發而導致手腳殘廢。」

    聽起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尤氏動動自己的手腳,確實無礙,自己張開口,發出聲音:「理兒。」

    「母親。」

    朱理一聲答應,讓尤氏確信自己能像以前一樣流利地說話,於是,那股子自信全部回到了她內心裡。露出和尋常一樣的表情,還是那個護國公府獨一無二的女主子神態,尤氏下床對周太醫一福身,說:「本妃這個病能有如此起色,真是都多虧了周太醫的妙手回春之術。」

    周太醫對此定是不敢當的,連聲道:「這哪兒是本官的功勞。全都是隸王妃指導在下——」話沒有說完,似乎能看到尤氏臉上明顯划過的一絲不悅,周太醫瞬間閉上了嘴。

    之後,尤氏派人派車,給周太醫包足了足夠的診金,把周太醫送走。


    朱理守了尤氏一夜,早就快睜不開眼睛了。在他這個年紀,本來就是貪睡的年紀,要長身體。

    尤氏心疼他,讓他去睡,同時問:「你大哥呢?」

    口氣里多少有些埋怨。小兒子在這裡敬孝道,大兒子不見人影,難道是去了哪裡。

    朱理答:「大哥昨晚都在母親房裡陪著,到了雞鳴,兵部來人請大哥過去。」

    聽是這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朱理沒有忘記在母親提提李敏的好,說:「母親,昨晚上要不是大嫂,周太醫都不敢給母親治病。」

    「我都知道。」尤氏冷著的臉,與昨晚上希望李敏留下的那個人,儼然判若兩樣。

    尤氏心頭已經在想,這個兒媳婦真是踩她的頭往上爬了。因為李敏身為大夫不可能沒有看出她那個舊疾,看來是有謀有略,計劃好了,等她尤氏發病,出醜了,這樣,可以欠她李敏人情。李敏是早看出她得的什麼病,也知道白素晴拿的是什麼鬼東西糊弄她。

    好可怕的兒媳婦!居心叵測,意圖謀害她這個婆婆的性命!

    兩個兒子,竟然都被李敏唬的團團轉。

    「你回去睡吧。有什麼話,等你大哥回來再說。」尤氏冷冰冰地打斷朱理想繼續說的話。

    眼看自己母親表情不對,朱理一下子怔了,不清楚這裡面是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昨晚母親那幅態度,為什麼今兒早上馬上換了一副態度。

    好在李敏沒有來,朱理想。

    李敏是早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沒來尤氏房裡。她昨晚不是因為尤氏留她,純粹是看在小叔份上出手救人的。

    早上睡到遲了些,起來,有聽說婆婆醒了,周太醫看過婆婆之後離開王府。婆婆能說話,能走能動,像以往一樣精力充沛,召集了王府里所有的人先過去問話了。八成是擔心她李敏趁婆婆不能動時變動這府裡面的最高權力。

    婆婆對權力的*,真是一絕了。

    要是她李敏病著,肯定先想著自己的身體第一。

    尤氏召集完所有人一問,確定自己昨晚病的時候,沒有人趁她病動過什麼手腳,稍微放了心。同時對兒媳婦又有了些想法:沉得住氣,沒有急躁在她兒子面前露餡,不得了。

    讓所有人走了以後,尤氏單獨找來喜鵲,問:「白府里的四小姐,我昨晚聽說也是被召進宮裡了。」

    儼然,尤氏對於白素晴是不是誆騙她一事,心存疑惑。因為按理來說,白素晴與她一條船,沒有誆騙她的理由,討好她都來不及。要她說,李敏騙她,才叫做大大的可能。

    喜鵲如實答話:「宮裡今早上,管家說是有人看到張貼的皇榜了。太常寺卿白大人被摘了官帽,罪名是欺君犯上。白府可能要被抄家。」

    萬曆爺雷厲風行,不能慫恿這種拿著土藥到處裝神弄鬼的風氣,把白大人殺雞儆猴給所有人看。

    太醫院就此重振雄風。白府的白菩薩,頓時名聲掃地。原來百姓里,也有吃了神土反而身體不好的,但是一直被白府糊弄著,只以為自己對神不夠誠心,神懲罰自己的結果。

    聲討白府的人群,據聞在白府四周形成了人潮,足以把白府淹沒。

    尤氏聽到這話,那個手腳忽然間都抖了起來。

    是真的。白素晴糊弄她了。

    因為萬曆爺肯定是不會讓任何人糊弄自己的。

    只能說,她兒媳婦,比白素晴技高一籌了。

    怎麼辦?

    白素晴那樣的女菩薩都治不住李敏,她能再找誰當幫凶?

    尤氏感到自己屁股下的椅子都坐不穩了,隨時可以被李敏掀翻。讓她舉手投降,又不太可能。

    「給我備輛馬車。」

    「夫人想去哪裡?」喜鵲問。

    「到宮裡。」尤氏說。

    尤氏坐車到宮裡去了,和往常一樣,肯定是要到妹妹宮裡坐一坐。去到錦寧宮前,要路過景陽宮。

    朱公公一如既往在門前掃地。尤氏知道現在這個宮裡只剩那個聽說早病的不成樣子的主子淑妃了,既然路過遇到人,開口問了聲:「淑妃娘娘身子好了些沒有?」

    恐怕這個話,問的人賊多了。朱公公回答起來特別利索,答:「淑妃娘娘的身子好些了,托靖王妃的福。」

    尤氏只以為朱公公這話是客套詞,反正,問來問去,差不多都是那幾句話。

    哪知道,景陽宮的門忽然打開,一頂轎子從裡面抬出來。朱公公扔了掃把走過去,向著轎子裡的人鞠躬,說:「主子是要去看十九爺嗎?」

    「是的。」轎子裡面嬌滴滴的女子聲音說,「本宮過去看看十九爺,給十九爺送兩雙本宮剛做好的鞋子。常嬪剛好也邀本宮過去賞葉,本宮在常嬪那用過午飯再回來。」

    「奴才都知道了。」朱公公答著話。

    不知是有或是沒有看見尤氏坐的轎子,轎子裡的淑妃並沒有和尤氏打招呼,徑直讓人抬著去常嬪宮裡了。

    尤氏看著抬著淑妃的轎子遠去,瞪大的眼睛可以吃下一頭大象。不是說那個主子已經病入膏肓,是快不行了。不知道轎子裡坐的是真的淑妃,還是混淆人耳目的假淑妃。倘若是真淑妃的話,聽剛才轎子裡發出的聲音,清脆有力,和普通人無異,分明那個病入膏肓的妃子已經是病好的七七八八了。奇怪的事,之前,並沒有從宮裡傳出什麼消息說淑妃真的病好了。

    淑妃有沒有病好,這個事,還真有些大。

    尤氏很記得,當初,妹妹入宮的時候,淑妃比自己妹妹前一步入宮的,按輩份,比妹妹大。但是,淑妃當時的風光,早蓋過了六宮所有的人,包括當時位子上的皇后與現今的皇后。

    淑妃在六宮裡升級的速度,是誰都比不上的,連容妃都比不上。

    誰讓萬曆爺最寵淑妃。

    要不是淑妃後來突然間病了,而且一病不起,應證了紅顏薄命一說,當今這個在這個皇后位子上坐著的女子,不一定是孫氏了。

    尤氏的心頭突然一陣亂了,到了錦寧宮裡時,珠兒出門來迎接她,說:「靖王妃來的正好,娘娘昨晚由於過於擔心靖王妃,偶感風寒,今早有些咳嗽,剛太醫過來看過,給開了藥。不知道靖王妃身子好些沒有?」

    聽說妹妹因為自己的事病了,尤氏疾步走進了容妃屋裡。

    容妃的屋子裡,發出一股藥香。聽到尤氏的聲音,容妃輕咳一聲,讓姐姐直接到自己床前說話。

    尤氏穿過珠簾進到裡面,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身子,比起時不時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妹妹,不知道強多少倍。

    「聽說姐姐昨晚突發急病,妹妹心裡頭也是十分焦急。不過,今早剛從太醫那裡得到消息,說是姐姐並無大礙,妹妹這心頭大石總算是放下了。」容妃說。

    尤氏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娘娘好生休養,臣妾向來身子好,不會有什麼大病。」

    容妃的目光有些閃爍:「姐姐固然要保重自己身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一句話,讓尤氏聯想翩翩。珠兒搬來張椅子給她坐下。尤氏腦子裡不知道怎麼轉的,忽然說到了自己剛才在景陽宮門前遇到淑妃的事。

    容妃眸光微垂:「這事兒我也有聽珠兒說過,其實,是真是假,誰也搞不清楚。畢竟,皇上自從劉嬪和十九爺離開景陽宮以後,恐怕是為避免觸景傷情,都沒有去過景陽宮了。」

    在六宮的女人們看來,淑妃病有沒有好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皇帝自己怎麼想的。或許,萬曆爺早不愛這個美人。因為這個美人病太久了,病到,宮裡每天推陳出新,太多的新人,讓萬曆爺眼花繚亂。

    皇帝的心思,本來就不可能都系在一個女子身上。

    長春宮裡,自從十九爺來了以後,從冰冷的冬天好像迎來的春天的氣息。常嬪讓人移來了不少樹木和盆栽。秋季的腳步,讓長春宮的院子裡幾棵剛移植過來的楓木,有了花開一樣嫣紅的美景。

    擔心十九爺凍著,常嬪讓宮女把十九爺抱到抱廈里玩。抱廈里放了厚厚的墊子和被子。不讓十九爺冷到。

    太監在門外說:「八爺和十一爺到了。」

    十九貌似喜歡十一,從抱廈的窗戶里探出個腦袋,叫著:「十一哥。」

    十一跳到了抱廈窗口前,從懷裡掏出支在街上買的冰糖葫蘆,塞到了十九手裡:「和八哥到兵部回來時,在街上買的,十九喜歡嗎?」

    「喜歡。」十九甜滋滋地張開小兔牙,當著十一的面啃起了冰糖葫蘆。

    十一兩隻手枕在窗戶上,看著十九吃冰糖葫蘆,看到目不轉睛。

    常嬪進來時帶了兩個端著食盒的宮女,招呼十一說:「從御膳房拿來的點心,有十一爺愛吃的蟹黃包子。」

    「中秋都過了,有蟹黃嗎?」十一直接攀上窗戶跳進來。

    八爺朱濟都坐在了前面花廳里喝起了杯熱茶。天氣越來越冷了,恐怕這冬天也快到了。

    常嬪拿出自己做的幾個鞋墊子,分別給他們兩人一人一個,說:「做的不是很好,還請八爺和十一爺勉強用著了。」

    「常嬪。」十一爺哭笑不得,「王紹儀都從來不給我做這個。」

    常嬪愣了愣,不知道該接上什麼話。

    「挺好的。」十一爺坐在凳子上,脫下鹿靴嘗試腳墊,說,「十九爺沒有嗎?」

    「十九爺的鞋子,淑妃娘娘親自做的。」常嬪回答說。

    「淑妃?」朱琪抬起頭,像是吃驚地眨了眨眼。

    幾個人正說著話兒,宮門傳來傳話聲,說是淑妃到了。

    常嬪連忙帶著人出去迎接。朱濟起身,朱琪急忙把靴子重新套上腳,跟在朱濟後面,好像不太敢相信淑妃能走出自己的景陽宮。

    個個都知道的是,淑妃不止是病而已,而是病的都見不得人了。所以,淑妃都躲在自己宮裡不見人。

    這都多少年的事了,好多年了吧。太多年,朱琪自己都不記得了,究竟上回自己見到淑妃的臉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只等那頂轎子,進了宮門,常嬪和宮女們站在旁邊等候的時候,轎子停下。朱琪站在朱濟身後,稍微踮起腳尖,越過八爺的肩膀。

    姑姑打開轎簾,從轎子裡走出來的女子,身材猶如湖畔的柳枝,在秋風中婀娜多姿,那一襲百褶青綠長裙,繡的碎花繽紛斑斕,伴隨女子盈盈的秀步,仿佛千花萬花在女子的腳下綻開。

    春天的氣息,一瞬間被帶到了長春宮。

    女神的春艷,原來不僅僅是外貌而已,更重要的是那樣一種獨特的風情。

    朱琪都看傻了眼。想著,那個年頭自己幼小的記憶莫非是錯的,都過了這樣多年,比淑妃年紀小晚入宮的女子,好多都已經人老珠黃了,難耐這個後宮裡的折磨,歲月的流逝,在臉容上深深留下痕跡。可是,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淑妃,是那樣的年輕,鵝蛋臉,粉嫩腮,一雙眼瞳猶如水光波瀾,顧盼之間,神采飛揚,是溪流邊亭亭玉立的西施,好像時光從來沒有流失過一樣。

    常嬪帶著宮女們都屈下了膝蓋:「給淑妃娘娘請安。」

    「快起來吧,常嬪。」淑妃伸出的手扶起了常嬪。

    朱濟和朱琪一塊走上去。淑妃轉身,對他們兩個一福身:「臣妾見過八爺,十一爺。」

    「不用這樣客氣,淑妃娘娘。」朱濟溫和的聲音說。

    隨之,一行人移步進到十九爺在玩的抱廈里。十九爺雖然說是住在景陽宮裡,但是,和其他人一樣,幾乎都是沒有見過淑妃的。

    見到淑妃,十九爺咋呼著傻乎乎的小眼珠子認不出是誰。

    「十九爺。」淑妃沖十九爺笑著說。

    照顧十九爺的姑姑,在十九爺耳邊說了幾句話。

    十九爺還是沒有聽明白的樣子,但是,按照姑姑的話照做了,走到淑妃面前,叫了聲:「淑妃娘娘。」

    「好。」淑妃臉上綻放的笑容好像梨花一樣,美極了,把十九爺都看傻眼了。

    淑妃與其他人坐下之後,拿出了給十九爺做的鞋子,給常嬪看,說:「到時候,給十九爺試試,如果尺寸不合,可以讓人與我說,我再給十九爺改改。」

    「淑妃娘娘身子剛好,理應多休養上一段日子。十九爺的鞋子要改的話,娘娘如果同意,臣妾來給十九爺改。」常嬪起身回答。

    淑妃嘴角抿著溫和的一抹笑,道:「是大夫建議本宮,該多出來走走,散散心,做點事兒,身子才能好的快。」

    大夫?

    聽話的人,心裡頭都各有琢磨了起來。

    淑妃輕輕歇下茶蓋,說:「本宮聽說如今十九爺的病,是隸王妃在給看的?」

    「是的。」常嬪答。

    「隸王妃今日來長春宮嗎?」

    聽這個意思,淑妃想見李敏。

    朱琪對著八爺朱濟拋去了一個眼神兒。

    常嬪正不知道如何答話時,朱濟說:「護國公府里出了點事,本來今日隸王妃該來宮裡給十九爺看看的,不過,恐怕隸王妃沒有空過來。」

    「是嗎?本宮原先以為隸王妃入宮了。因為,本宮出景陽宮的時候,看見護國公府的轎子,是往容妃娘娘的宮裡去了。」淑妃說著這話時,像是沒有說過一樣,神情沒有任何變動。

    朱琪看她說話不說話,都像是一幅畫,怎麼看都看不厭。

    常嬪接到朱濟的眼神,終於敢開口問:「淑妃娘娘有什麼事想見隸王妃嗎?」

    「沒有什麼特殊的事兒。只是,這個隸王妃在宮裡的名氣蠻大的。本宮想著百聞不如一見,一直有心想見見其人而已。」淑妃說。

    李敏本來是打算按照定好的日子進宮去見十九爺的,但是在聽說尤氏進宮以後,只能是尤氏回來後再入宮,避免多事。這樣一來,她可能今天進不了宮裡,讓人帶了消息給常嬪,道如果十九爺沒有什麼異常可以照原方子繼續吃藥。

    常嬪的人,從宮裡帶出消息給她時,可就不止說十九爺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討好某人,特別向李敏說,說淑妃到長春宮問候起了她李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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