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城,六扇門中。
「雲天刀君」夏極與「鐵鷹」葉無傲匆匆而去,隨即到了一側的小院之中。
卻見三團臭肉軟倒在地,早已不成人形。
但是從穿著,依稀可辨是門中捕快,但他們的骨骼已經移位,臉龐更像被什麼異常的氣息所侵襲,而開始一點點剝脫,血肉倒翻,顯得極其噁心。
空氣里還瀰漫著一股腥臭,想來是臨死前的痛苦使得屎尿盡出。
今晚無月,所以由一旁的幾個小捕快小心的托著長燭,外用遮風罩子擋住,謹慎而恐懼的陪在一邊。
兩人圍繞三具死屍繞了兩圈,強忍著心中噁心與驚懼進行觀察。
葉無傲看出了什麼夏極並不清楚,但是他自己心裡卻很清楚,這分明是煞氣,又或者說是陰氣,鬼氣,咒怨之氣。
若纏於人身,會導致各種詭異的情況發生,至於何種情況,則是取決於類別。
而這煞氣顯然熱衷於剝皮。
這一點,倒是和自己喜歡收藏人皮面頗有些雷同。
夏極略一沉吟,結合之前從關無常腦海里得知的那部禁書的消息,便猜測到這是禁書的劫主在動手。
所謂禁書,江湖中人知者本就極其至少,而知道其成因的就更是鳳毛麟角。
畢竟江湖大部分所知曉的境界,還停留在三境界,即:定式,極致,巔峰。
第一重,乃是定式。招式強,用招之人熟練,則可憑定式而縱橫江湖,再輔助以配套的內功心法,可謂是一流好手了,而尋到好的功法,與配套的心法,則已算是高手。
第二重,乃是極致。有些人認為招式重要,而他們最終可以練至無招勝有招,隨手一刺、一斬,都是後招百出,令人擋無可擋,他們極於術。有些人則認為內力重要,他們並不刻苦鑽研那精妙繁雜的招式,而是修煉,直至能夠勁氣外放,飛花摘葉亦可傷人,他們極於內力。
第三重,乃是巔峰。立於術之巔峰的可謂是聖,立於內力之巔峰的可謂是宗。
禁書的存在,早已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而據夏極所知,禁書中記載的功法根本不是寫成的,而是用超越了凡人好幾個境界的高手以命魂、怨念所養成。
至於功法的形式,卻大多是這高手身前最擅長的武功,在經過黑暗化之後而形成的嶄新功夫。
比如說,他曾經遇到過本名為「一寸魔」的禁書,這書的劫主善用飛刀,可謂例不虛發。
後來他也是無聊,查詢了各洲江湖人物史,才發現了有一位早已破碎虛空的武林高手,曾經擅長「寸芒」的飛刀手法,同樣是只出一刀,但每發必中。
他把那「一寸魔」劫主捉來研究,之後憑藉著出刀手法、角度,運氣方式等等,判斷出這名為「一寸魔」的禁書,與那「寸芒」竟是同源。
他在做了幾次試驗,便發現這禁書「一寸魔」與那傳說中的功法「寸芒」,便如同一物體的光影兩面,只是這影的一面卻強大的太多,可謂是「道高一尺,魔高十丈」。
其招已經完全不拘泥於形,而是帶著各種鬼氣森森的煞氣。
這種煞氣,凡人根本無法破解,遇之必死。
除非用人命堆疊,用一道道陽魂來抵消那陰煞的咒怨之氣,然後在破氣之後,他們才能傷害道劫主,然後只有迅速將劫主斬殺,這才能夠獲勝。
這可謂是極其艱難,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禁書,也隸屬浩劫之一。
而禁書在出世之前,便會冥冥中有一註定的劫主與之對應,禁書吸收江湖中人的怨恨、生命、然後變得更為「飽滿」,隨後則會與劫主邂逅、相逢。
至於這其中原理,前一世即便夏極吃了不少浩劫,但也是沒能弄個明白。
這種「註定」,究竟是誰定下的?
天命所歸?
心有靈犀?
這暫且不提,劫主歷來是江湖之中欲殺之而後快的存在,無論正道邪道都不能容下劫主。
劫主,會帶來腥風血雨,令江湖動盪,甚至是毀滅。
所以,他們會利用各種算術、占卜、經驗,來提前預感到浩劫,並作出相應準備,比如會盟,搜查。
即便如此,歷史上,幾乎沒有劫主是被提前發現,然後死亡的。
因為禁書的咒怨之氣會護佑著劫主,直到兩者真正相遇,然後融合,這時,劫主才會成為真正的江湖浩劫,而將人間變為地獄。
夏極微微眯起了眼,難道說關無常記憶里所提到的那本禁書的劫主,竟然是自己的姐姐?
否則他很難解釋,為什麼那三人都死了,而自己卻未曾感受到半點咒怨之氣的來襲。
葉無傲此時也在沉思,他側眼看了看夏極,然後轉身吩咐捕快道:「當場火葬了吧,不要觸碰到他們的屍體,也不要呼吸到火燒後的屍煙,以防意外發生。等到白天,再將他們骨灰入盒,然後記下名字,存入六扇門之中。」
見到手下捕快依然在遲疑,葉無傲似乎也清楚他們的心思,於是嘆息道:「按照我說的做吧。」
他們至少還有人收屍,而我們可未必有這麼好的運氣啊。
隨後,夏極被安排住宿在六扇門之中,那是後堂的小院子,供六扇門中捕快查案而夜不歸宿時用。
這時有些起霧了,沾在手背給人以陰冷而粘稠的感覺。
抬步上了院中迴廊,夏極側頭看了看拱門,那半圓門扉上亮著兩隻昏暗的「大瞳孔」,細細再看卻是兩盞燈籠,照明用。
只是這光線在霧氣里卻令人覺得陰森,仿佛是給浩大的詭獸安上了眼睛,而直勾勾的盯著來往的人。
夏極隨意走過這空無一人的迴廊,又經過一排相連的約莫二十多間的小屋。
屋內存在著均勻的呼吸、心跳,想來是都住著活人。
領他前來的捕快哆嗦著打開盡頭的門鎖,道:「夏大俠今晚就在此住一宿吧。」
夏極點點頭道了聲好,但抬頭之間確是發現那捕快有些怪異,於是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那捕快嘴角顫了顫,然後以一種僵硬的頻率開始慢慢向兩邊拉開。
驟然一咧到底,猶如撕裂了一般,甚至可以看到兩邊的智齒。
他笑了起來,卻有些詭異,而眼前的雲天刀君說了什麼他似乎根本沒聽到,轉身便自顧自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