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醫學本身是數、理、化、生等基礎學科進入人體平台後衍生出來的一個全新的學科,肯定帶有理科性質。599小說網 http://m.xs599.com在書面上的概念也可以有各種化學和物理等式,甚至醫學本科入校第一年全是這方面的基礎教學。
但如果把醫學放到臨床範疇,歸入到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身上後,就出現了許多變數。
從以前的肉眼可見,到現如今的微觀層面,醫學其實才剛剛步入它的初級階段,處處充滿了不確定性。
臨床醫學裡沒有等號,同一種情況能在甲身體內出現,並不代表一定會在乙身體內出現。其中的影響因素是哪些,在每個人體內的水平如何,有時候根本沒人知道。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每個人身體健康會以數據的形式存在於雲端服務器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健康數據密碼鎖,醫療數據會根據每次體檢和門急診看病後實時更新。
當醫療水平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後,醫學介入的能力也會發生變化。我們或許能摒棄掉古老藥物和粗野的外科手術,換成一種效果更徹底、更方便也更安全的方式
這些對未來的暢想,得由那些科研人才來負責實現。
作為面對芸芸眾生的醫生,只能腳踏實地地依靠身邊任何可用的手段,來一一處理不斷出現的棘手問題。
「接下去的一些話會離官司本身有些遠,但對於理清公司所需要做的準備工作非常有用。我還想再說明一點,西弗所長是非常厲害的研究員,研究的是傳染病和人體的免疫反應,對血液製品的生產肯定要陌生些。」
祁鏡在解釋之前,擺了個開頭,特地把西弗摘了出去「有些細節只有真正接觸過輸血,真正在一線處理過那些需要輸血的病人時才會涉及,比如說我。」
這段話完美對應了他在一開始做職業介紹時說過的「危重症急救」,並把這門學科嵌套進了血液製品的使用中。
至此,一場問答交互式的證人問話環節,在祁鏡潛移默化下,改成了辯論賽正反方之間的各自陳詞。而祁鏡想要表達的主旨只有一個,研究員研究各種模型數據得出幾率,而血液製品公司則應該儘量防止這種幾率出現。
「首先我要糾正一點,oc的概念確實是04年提出來的,但C肝病毒感染外周血單個核細胞的模式卻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出現了。」
祁鏡說完,又好好想了想年份,糾正道「具體時間我也忘了,不過肯定比2001年要早。」
「這是什麼意思?」
在托馬斯的理解範疇里,oc就是C肝病毒感染外周血單個核細胞。就像看到花生仁就想到花生一樣,兩者是一種等式關係。
但對當初做科學研究的科研人員來說,首先看到的肯定是一個完整的有殼包裹的花生,需要慢慢剝開它的殼才能看到裡面的花生仁。然後通過實驗定義誰是殼誰是仁,能不能吃,該怎麼剝
這是一個發現探索的過程,和後人看文獻得到結果不同,完全的兩碼事。
科研人員肯定是先發現了一種奇怪現象,C肝病毒感染了外周血單個核細胞。因為單個核細胞是免疫細胞,所以它的這種感染方式和hv相似,非常具有研究價值。
在經歷了多年實驗、觀察和研究後,他們發現,這種感染模式有可能會引起一種奇怪的現象。
那就是血清學檢查陰性。
在確定了有這種現象後,他們再做了一系列篩查實驗,最終把感染外周血單個核細胞的現象定義為oc。
得出oc定義的研究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但對於血液製品的公司來說,oc的定義有用麼?他們並不是治療C肝的醫院,也不是治療C肝藥物的藥廠,他們要做的只是把C肝病毒從採集的血液原料中剔除出去而已。
一個概念需要先明確並不是C肝病人不能獻血,而是在現有技術條件下,C肝病人不能獻血。其實只要有本事讓血液中C肝病毒完全消失,那就照樣可以獻。
所以還是那個道理,擺在面前的,不是什麼oc的概念,而是在發現C肝病毒會感染外周血單個核細胞後,如何把細胞內的病毒去掉的問題。
祁鏡用的措辭很親民,沒什麼大段的專業術語,但托馬斯依舊聽得一愣愣的「那豈不是更不可能實現了?」
「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
「我們連根治C肝都做不到,怎麼去掉細胞內的C肝病毒?你是在做夢吧?」
祁鏡撓撓頭,本來不想噴他,但這人的腦迴路實在太死板,讓他有些忍不住「那我打個比方,場內所有人的平均智商在120。忽然來了位律師,智商只有20,一下子拉低了整體水平。請問,我們該怎麼把平均智商恢復到原有的水平?教他?還是訓練他?」
「你」
托馬斯知道祁鏡在內涵自己,但經這麼一說,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比起教育、訓練這些冗長複雜的工作程序,我覺得大多數人首先想到的應該是一腳把這個蠢貨踹出去。只有這麼做,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平均智商。」
祁鏡說完還沒等一旁的法官反應過來,就轉身致歉道「法官大人,我只是為複雜的醫學現象打個比方,沒有宣傳暴力的意思,更不是歧視弱智,還請您能諒解。」
「額嗯,沒關係。」
外周血單個核細胞就屬於血液中的白細胞。白細胞本身沒什麼用處,既然oc病人體內的C肝病毒會躲在一部分白細胞內,那就把所有白細胞一起幹掉。
「早在2000年米國zf就知道C肝病毒會感染外周血單個核細胞,fda根據這一情況,對於血液製品提出了相應的要求儘量減少白細胞的含量。」
祁鏡所說的東西放進採血製備流程里,其實不難理解。
一位獻血者來到血站採血,首先要查血清學C肝rna抗原抗體。如果陽性則不能獻血,如果陰性那就采完血後去除掉白細胞,再進入生產流程。這樣一來,即使其中混有了oc的病人,也會因為寄宿的白細胞丟失而失去傳染的機會。
托馬斯沒想到等待自己的會是這樣一個情況。
好不容易擺出來的oc概念,竟然被祁鏡的幾句話給否定掉了,甚至最後還不忘補刀「我相信,血液製品公司不可能不知道fda對白細胞的態度。」
被告席上坐的是jo-bd公司的代表人和幾位律師,聽了這些後,頓時亂作一團。
(我真的不知道還有這種要求我就是一個出庭的代表而已)
(我也不太清楚,我負責的是oc這一塊的取證工作)
(我記得fda只要求白細胞的量,根本沒要求去除白細胞。托馬斯,你可以套一套他的消息來源,說不定是在唬我們呢)
(對啊,他一個華國人,怎麼會了解fda的要求)
托馬斯聽著他們七嘴八舌亂說了一通,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把你們準備的要求材料都給我找出來,快!)
他也不愧是經驗老道的精英律師,翻找到相關文件後,第一個想到的駁斥點就是「你確定國家fda對輸血確實有這方面要求麼?會不會因為語言不通,導致理解出現了偏差?」(1)
祁鏡看著他們被自己繞進了坑裡的樣子有點想笑,不過考慮到這兒還是法庭,便快速斂起笑容,搖頭說道「看來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不,祁醫生!你是證人,請一定不要用模稜兩可的話來轉移視線!」托馬斯又掃了眼手裡的那張紙,說道,「請務必回答我的問題!」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需要一些解釋的時間。」祁鏡看了看手錶,「大概5分鐘。」
托馬斯一臉黑線,怎麼又要解釋「快說快說~」
詢問己方證人時,可以用早已經商量好的套路來陳述一件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而在詢問對方證人時,整個過程往往是把雙刃劍,有利有弊。
利的是能通過精巧設計的問題,逼對方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並且在得到答案時迅速結束提問,在陪審團腦海里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而弊端則是一旦問題被證人全盤否定,那律師就必須用其他提問內容來彌補這一點。
現在托馬斯就在彌補,希望用更多的提問來找出祁鏡之前所說內容的漏洞。
但這卻是陸子姍和整個原告團樂於看見的,尤其是祁鏡,他得到了在西弗所長面前充分展現自己的機會。
早在1992年就有人發現,在輸血和製備血液製品的過程中,血液中白細胞的存在基本毫無利處,全是弊端。(2)
弊端包括但不限於反覆發生的非溶血性發熱反應,對白細胞抗原的同種免疫反應,將巨細胞病毒v經輸血傳播給 v 疾病高危患者等。(3)
所以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輸血醫學界一直致力於研發各種技術,來減少或滅活血液成分中的白細胞,以降低各種輸血風險。
「首先我需要說一個概念白細胞減少處理技術(lr)。」祁鏡解釋道,「fda一直認為,使用lr血液成分對於減少輸血不良反應的發生是有益的,同時還對處於高危狀態的患者提供進一步保護。」
托馬斯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英文縮寫。
他站定猶豫了片刻,不禁又走回到席位旁,瘋狂翻查手邊的材料,同時問道「fda對血液製品真的有這種要求麼?為什麼我手裡的資料里沒有提到過?」
「有這部分的提議,不過並沒有到強硬要求的地步。」
「你說建議?」
「確實是建議。」祁鏡淡淡地托出了實情,然後進一步說道,「1996年發布了《關於lr血液製品的建議和許可要求》備忘錄中,fda給出了在建立控制和監測的實驗室條件下開展lr的製備技術的建議。」
托馬斯猛烈翻動紙張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臉上都是不可思議「就只是建議?」
「對,建議。」
「建議也就不是明文規定的,可我記得你剛才說了是」托馬斯有種被人戲耍了的感覺,「你剛才說是要求啊!!?」
「有嗎?」祁鏡笑了笑,「沒有吧。」
托馬斯也被弄糊塗了「我記得有!」
祁鏡當然有說過「要求」兩字,但在要求之後卻給了個模糊的界限「我說的應該是『對於血液製品有相應的要求儘量減少白細胞的含量』這句話。是『』儘量』減少白細胞含量的這麼一個要求,這是有具體量化限制的。」
聽到這裡,托馬斯終於定住了心神,穩住了情緒。
祁鏡所說的限制他也知道,但遠沒有到他所說的「去除所有白細胞」的概念「全血、紅細胞和機採血小板中的wbc必須<50x106/袋,從全血製備的血小板中的wbc<83x105/袋。」
「對,就是這樣。」祁鏡若無其事地回答道,「這比正常值低了好幾百倍。」
數字很誇張,本來oc感染的病人就不多,一袋血里受感染的單個核細胞也有限。現在又縮減到了只剩幾百分之一,感染幾率會進一步下降。
但對托馬斯來說,只要幾率不是0,幾率本身不是公司造成的,那就還有談的餘地。
而且他也學會了用魔法打敗魔法「就像祁醫生剛才說的那樣,醫學充滿了不確定性。即使在非常嚴格的lr技術面前,也沒法完全去除乾淨吧,也依然還有感染的風險存在,我這樣理解對麼?」
祁鏡想了想,沒否認「對。」
「而且在fda的規定中,也沒有強制要求去除所有白細胞,我說的對麼?」
「對。」
托馬斯心裡暗罵了一句這和之前說的有什麼兩樣?
他覺得被面前這位年輕人狠狠噁心了一把,但心裡更多的還是劫後餘生的感覺。官司進入中後段搏殺,遠沒有走到死胡同,只要fda的規定沒錯,那就有oc存在的空間。
還沒輸!
「祁醫生,不要再繞圈子浪費大家時間了。」托馬斯把那些材料全甩在了桌案上,「我們討論了那麼久,最後得出的結論依然證明了oc的存在。只要oc存在,C肝病毒就有感染幾率,根本不是你所說的無限接近於0」
說完,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祁鏡認輸。
「嗯,托馬斯律師總結得很到位,如果是單純的輸血,確實沒辦法徹底排除掉oc感染的可能性。」祁鏡看著仿佛勝券在握的被告席,笑了笑,「不過很可惜,貴公司提供給病人使用的並非紅細胞和血小板,而是人血白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