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微醺,溫鳴謙坐了車來到桑三羊開的茶社。
桑珥下了車,正遇上她舅舅迎上來,舅甥兩個許久未見,再見卻還是互相皺眉。
因溫鳴謙在跟前不好吵架,桑珥便說道:「你許久不回京,我只當你被山匪劫去了。」
桑三羊道:「我又不是沒長腦子,捨命不舍財。便是匪徒出來打劫,也只求財,我給錢便完了。」
桑珥哼了一聲道:「要是真土匪倒還好,只怕假裝做土匪,要錢也要命,誰叫你行止不端的。」
桑三羊不免語塞,倒不是別的,只因他與劉翠依的事險些連累到溫鳴謙,於是紅了臉抱歉道:「實在是對不住溫娘子了,我也是未料到這一層。」
溫鳴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都過去了,往後小心些就是。」
桑三羊忙道:「請到這邊來,屋子早已準備好了,絕不會有人打擾。」
溫鳴謙跟著他七拐八折地走了許多路,方才來到一處雅舍前,裡頭燃著燈燭,茶水點心齊備,只是一個人也沒有。
溫鳴謙便叫桑珥在門口侯著,又過了半柱香時候,長留王到了。
也不過半日不見,溫鳴謙只覺得他更瘦了一些。
「王爺,請坐。先喝杯茶吧!」
「我喝不下,你只管說你的打算好了。」應無儔有些急切地說。
溫鳴謙卻道:「王爺別急,還有一人未到呢!」
「你還約了誰?」應無儔好奇。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應無儔抬眼看竟然是朱輝朱大人。
「給王爺請安。」朱輝穿著家常的青布舊衣,身形瘦削,整個人看上去仿佛一棵老竹。
「朱大人請坐。」應無儔雖貴為王爺卻對朱輝十分敬佩,甚至起身為他讓座。
溫鳴謙則親手給朱輝倒了杯茶。
「王爺,朱大人曾經幫過我大忙,我要做的事他是知道的,今夜請他前來也是有對王爺全盤托出之意,又兼孤掌難鳴,多個人總多個幫手。」
「朱大人秉性剛直,自然是信得過的。」應無儔道,「那麼你如今可以跟我細說了嗎?」
「自然,」溫鳴謙點頭,「您是姐姐敢託付生死的人,我不會對您隱瞞的。」
燈燭微微搖曳,溫鳴謙的聲音如暗夜的一脈流水,緩緩流淌:「當年我還沒感到雙膝就動了胎氣,情急之下只好去不遠處的一處破廟產子。
剛進去沒多久,就又來了一伙人,卻不想正是逃出宮的沈姐姐和步月歸將軍。
當時姐姐也已臨盆,我們兩個先後產子。姐姐擔心我的安危,怕我被她連累,便催促著我們快些離開。
我才知道原來是皇后妒恨姐姐得皇上專寵,且又有了身孕。所以趁著皇上離宮之際,想要趕盡殺絕。
姐姐被步將軍護送著,準備要逃到王爺所在之地。可一路上為躲追兵,不得不繞遠路。
他們原本是想著躲到羌人的地盤,然後再迂迴到您那裡。可偏偏半路上又要生產,不得不停下來。
姐姐催我快些離開,可我幼時就深受她的大恩,在那樣的時刻又怎麼忍心棄她而去?
當時姐姐身邊的總管太監尉福想要帶著小皇子離開,可姐姐卻說,你帶著他能逃到哪裡去?不出兩天就會被追兵趕上。
你便是帶著他躲藏起來,又不知會連累多少無辜。
我聽到這些便動了心思,姐姐是足月生產,小皇子哭聲洪亮,身體強壯。而我的孩子卻是早產,一下生便渾身青紫,連眼睛也睜不開。
我於是便悄悄同尉福商量,用我的孩子把姐姐的孩子換過來。
我知道姐姐一定不會同意,就叫尉福趁著她昏睡的時候悄悄把孩子換了。之後我們便從破廟離開了,後來聽說姐姐和步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