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劍影問

袁天罡數度欲言又止，似乎在猶疑著什麼，終於開口道：「我想的事，有關一塊玉壁。」

智慧老人：「哦？」

袁天罡：「當年相傳有牧童無意得到一塊玉壁，碾轉數次，到得當代大儒王進手裡，又有當朝大員因為這塊玉壁喪生，甚至當朝天子也過此事。」

智慧老人哼了一聲，說道：「天子過此事，不過也是想得到玉壁。他下了御令，主要王進獻上玉壁，便既往不咎，不追查王進的責任。」

袁天罡點頭：「天子仁厚，知道玉壁邪異，就想將它納入國庫，不再流毒於世。」

智慧老人不屑道：「你們總以為聖天子英明，全無私心。豈知道上樑不正，下樑才歪。當今江湖道義全無，百姓民不聊生，便是這昏主無能。」

袁天罡聽他出言侮辱天子，身形側過，向正東行了個臣禮，表示失敬。

智慧老人見了他這個迂腐樣，大為不喜，怒道：「你父親袁天師有通天能耐，被人當做神仙似的人物，怎麼你倒這麼愚笨，要愚忠於昏君。」

袁天罡恭敬的答道：「名不正，則言不順。天子是天命所歸。家父也曾說過，我們學的是玄功神學，雖然偶能卜天命，但天道輪迴，絕不是凡輩能夠抗衡。」

袁天罡怕智慧老人又出不雅之語，忙繼續說道：「本來天子已下御旨，王進膽子再大，料來也不敢抗旨，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豈料王進竟然真的違抗聖命，攜玉壁私逃了。」

袁天罡繼續講述著玉壁的故事：

王進是當代大儒，受的教養一向是忠君愛國。天子有命，本該奉旨上交玉壁。但玉壁似乎真有妖邪之力，王進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竟然拋下家業官位，捨棄妻兒父母，帶著玉壁遠走了。

這一日，王進行至某處鄉間，低頭看自己身上，衣衫襤褸，又感到飢腸轆轆，又無處可以吃住，蒼涼之感湧上心頭。他鼻子一酸，想起自己本是何等光鮮，卻被玉壁累到如此下場，不由怒氣漸起，便想摔了懷中玉壁。

但也不知怎的，他雖然心裡立定主意要摔了玉壁，手卻不由自主的放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捨不得的了，長嘆一口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裡的玉壁。

這一看之下，王進登時臉都嚇白了。

他上一刻分明還覺得玉壁在手上，這一眼看去，手裡卻空無一物，玉壁早已不知所蹤。

莫非遇上鬼魅了？

他驚懼間，四處張望，竟真的看見一隻奇模怪樣的「鬼怪」。再定眼細瞧，這鬼怪其實是個人，只是五官極度扭曲，看起來丑如怪物。

這怪物手裡晃動著奪過來的玉壁，開口獰笑，說話道：「上好的寶物，你竟然想摔了，真是暴殄天物。從此這寶物跟你再沒關係，你趕快滾吧！」

王進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畢竟久居高位，氣度自也不凡，眼看這怪物形如鬼魅，又不知不覺間搶走玉壁，知道今日無論如何是拿不回了。他定力本高，受玉壁邪性干擾，才亂了本性，此刻玉壁被奪，反而神志驟然清晰，向那怪物說道：「這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你既然搶了過去，那就歸了你罷，只是玉壁不是凡物，又有些邪乎，奉勸你不要被它禍害了。」

那怪物見他驟失寶物還如此鎮定，也是佩服，不再譏諷，客氣回道：「說到邪字，我自認沒有什麼人比我更甚，區區玉壁，又怎在話下。大人你準備去哪，現在天子下了通緝，滿天下都在追查你的下落，怕是無處可去了吧。」

王進拱手，平靜答到：「尋處不知名的荒山，隱居不出，也就是了。」

這時又想起了一陣拍手聲，二人循聲音望去，看見一個遍體通黑的人，這人仿佛被火烤焦過一般，黑如木炭，整張臉完全看不見，只能依稀在漆黑中感受到嘴眼鼻的位置。

這人不住拍手，等山間只迴蕩著他拍手的回音了，才開口說話：「好，好，好，果然是當代大儒，這份氣度，我是佩服的緊。」說完，面向之前奪玉的怪物，說道：「丑鬼，你是自己把玉璧給我呢，還是讓我動手拿？」

見到他，那被稱作丑鬼的怪物囂張的樣子一掃而空，臉上醜陋的五官擺出了驚懼和憤恨的樣子，忿忿道：「既然黑吃黑你來了，我還爭什麼，玉璧給你罷！「

這黑炭臉卻原來叫做黑吃黑。聽這個名字，看來是經常做坐收漁翁之利的事。他笑笑，說：「你別以為給我玉璧是你吃虧了。王大儒懷璧之事早已傳遍大江南北，此刻方圓十里內聚過來的江湖中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雖然身法迅敏，武功卻不是走的正道，真動手抵不過幾個人。」

丑鬼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到手的寶貝沒了，終究還是恨恨。要說違逆不交出玉璧，卻也不敢，只是嘴硬：「我武功是低微，你那」嘴上不留情，手上把玉璧交了出去。

黑吃黑正要伸手去接，心裡突然想起什麼來，急忙縮手。

果然有凌空一刀飛來，將丑鬼的手剁了下來，玉壁掉落下地，被來人一把撿起。

丑鬼如此身法竟沒有躲開這刀。他不怒反笑，冷哼一聲道：「好，好，好！獨行刀客莫然，這手刀法果然名不虛傳，我丑鬼認栽了。」

撿起斷手，咬牙一聲不吭的走了。

莫然將玉璧貼身藏好，持刀在手，俯視黑吃黑，道：」黑吃黑，你是想勉力一戰呢，還是識相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