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香如故 第二百九十九章：回憶（1）

    這時，在麗波餐廳的安全監控室，餐廳的老闆正誠惶誠恐地站在一旁，看著坐在監控大屏前的幾個人，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個馬來西亞人，來中國的時間不長，雖然覺得這幾個人行止怪異，卻什麼也不敢說。畢竟那些人裡面，包含了在酒店行業里都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沈涵。

    沈涵對盯著監控大屏的唐毅道：「他們一大早就從清源出發了，我開車去工地的時候，差點撞上。」

    「你經常去清源，要謹慎一點。」

    「我知道！」

    他早晨開車去工地的時候，看見蕭雪芽從車窗里探頭出來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他本來想避開，但想了想，還是開車跟上了那輛別克商務車。唐毅在過年期間去國外陪自己的祖父和父親過年，但是年一過完就趕緊回來了。聽到沈涵報的信，喜出望外。

    「這潘峰還算有良心，會買蛋糕給小雪。」唐毅看著監控大屏幕上的正在吃飯的四個人說。「小雪她一定不常來這種地方。」

    沈涵默不作聲。

    他們平素閱人無數，吃西餐是否熟練，從儀態上就可以看出來。蕭雪芽點菜都要問蕭勁松，刀叉也用得猶猶豫豫，可見對這種高檔餐廳不是很熟悉。不過接下來，看她切蛋糕的姿勢又嚇了眾人一跳。

    「小雪好厲害啊！」沈涵看著屏幕笑起來，她切得堪比專業甜點師用機器切出來的。這是經常用刀的人才會有的熟練。

    服務員將切好的蛋糕裝盤以後，用餐車送了回來，蕭雪芽先端了一盤蛋糕放在潘峰面前，看她嘴型，大約是在說「謝謝舅舅！」之類的話。

    唐毅看著有點感慨，問：「今天是她生日，我不能送她一份禮物嗎？」

    「不能！」沈涵很直接地回答。

    唐毅皺起眉頭。

    「她現在對我們的印象還是可恥的綁架犯，您就算匿名送她生日禮物，也會嚇到她。」沈涵道。

    唐毅嘆了口氣。看看自己手邊那盤蛋糕，切得很漂亮的奶油蛋糕，點綴著草莓、黃桃、櫻桃、藍莓等水果。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皺了皺眉，說：「這麼甜，真的好吃嗎？」

    沈涵手中也有一盤蛋糕，聞言自己也吃了一口，品嘗了一下，說：「這個奶油不太好，水果蛋糕用椰奶奶油更好一些。沒有我們店裡的奶油好。」

    唐毅的神情有些黯然：「可是，我總算也分享了一塊她的生日蛋糕是不是？」

    沈涵看著唐毅，內心嘆息，一向恣情狂放的唐毅，何以卑微至此啊。

    看看監控大屏上，正吃著奶油蛋糕的女孩子，臉上洋溢著笑容，就像儲足了過冬堅果的小松鼠一樣，又快樂又滿足。再看看唐毅，一臉的哀傷，不由得嘆了口氣。

    蕭雪芽開開心心地吃著蛋糕，潘峰在一旁端著茶杯喝茶，問道：「小柏送了小雪包包，小松送了小雪什麼禮物？」

    「是我外婆用過的簪子，很珍貴的呢。」蕭雪芽放下手中的叉子，打開自己身上背著的那個斜挎包，掏出個黑漆漆的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潘峰看著那根年代久遠的烏木鑲銀的簪子，微微怔了怔，又看看蕭勁松，後者瞥都不瞥一眼，自顧自地切著牛排。

    潘峰的思緒不由得飄遠。

    他是潘家的老來子，幾個姐姐大他很多。大姐潘嵐年紀輕輕就結婚生子，姐夫家也有一個小堂妹。

    蕭家人是出了名的相貌好，蕭濟相貌堂堂，他的妻子宋梨雲更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潘峰還記得，小時候去姐姐姐夫家玩，姐夫家的蕭家嬸嬸，烏黑明亮的頭髮總是梳得紋絲不亂，挽著像花朵一樣的髮髻，橫插著一支髮簪，整個人溫潤得像一塊玉。她頭上的髮簪有時候是金的，有時候是銀的，有時候又是翡翠的，都非常好看。她除了自己的女兒蕭望月，還經常幫著照顧蕭望城和潘嵐的女兒蕭雅詩，蕭雅詩論輩分是蕭濟和宋梨雲的侄孫女。潘峰還記得，在蕭家的堂屋裡，立著兩個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蕭家嬸嬸給她們梳頭髮，紮成那種漂亮的丸子頭，再紮上漂亮的絲帶。蕭家嬸嬸和兩個女孩子走出去，鎮上的人就沒有不回頭的。

    他的外甥女蕭雅詩和姐夫的堂妹蕭望月年紀差半歲，蕭望月還要小一點，輩分卻是姑姑。兩人一起上學，一起去少年宮。這對小女孩很受人矚目，人人都說是清源鎮上的兩朵姐妹花。潘峰比她們又大幾歲，跟她們讀同一個小學，同一個中學。相比那對明艷照人的姐妹花，他是低調而不受人注意的書呆子。總是默默地跟在她們倆的後面。蕭雅詩不太喜歡跟這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小舅舅玩，蕭望月卻總是叫上他，「小峰小峰，走啦，我們去少年宮。」潘峰對少年宮裡的吹拉彈唱各種項目沒有任何興趣，他只喜歡去少年宮的圖書館看看書。但只要蕭望月叫他，他就會乖乖地跟在後面。姐姐跟他說過，你是小舅舅，要照顧一下外甥女，我們雅詩這麼漂亮，不要被別人欺負她。

    結果姐妹花沒有被人欺負到，他先被鎮上的小流氓欺負了。潘家也算是鎮上的有錢人，潘峰學習成績又不錯，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給人的感覺很呆。放學後被初中的幾個男生堵在巷子裡要錢，他本想交錢息事寧人。結果一把石頭砸在那幾個男生的後背，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蕭望月站在巷子口，向著另外一個方向大聲地叫道，「小張叔叔，快來快來，這裡有人打架。快點把他們抓走啊。」

    他們這一帶的社區民警姓張，幾個大男孩聽見報了警，無可奈何地鬆開了潘峰的衣領子。為首的大高個對那小女孩揮了揮拳頭，「多管閒事！當心揍你哦。」

    那小女孩向上看著他們的眼睛又黑又亮，卻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

    旁邊的男孩似乎有人認出她來了，對揮拳的大高個說道，「算啦，別打她，她是蕭家的小孩。」

    蕭濟的名聲，就算是鎮上的小孩，也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