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大飯店一樓一個可以擺放三張大圓桌的包廂里,清寧市旅遊局,清源鎮政府的官員,一行十來人,招呼沈涵和他的助理Peter入座。圓桌上擺滿了富有江南特點的菜餚。
清寧市旅遊局的龐副局長讓沈涵坐首席,沈涵很謙遜地推辭了,坐到了次席,大家依次落座。
龐副局長說:「我先說兩句啊。」
大家都不做聲,等待領導發言。
「今天我們在這裡,隆重歡迎來自紅楓國際酒店集團的沈涵先生。大家歡迎!」
在座的人都鼓起掌來。沈涵也只好面露微笑地點點頭。
龐子健繼續說道:「真的是非常開心。沈先生你不知道,我們局裡接到郭先生的電話的時候,葉局也開心得不得了,真沒想到,紅楓國際酒店集團居然想要來我們清源投資建設酒店,這可實在太好了。」
清源鎮鎮長陶展說道:「沒錯!今天在這個地方擺這個酒席招待沈先生,說實話有些慚愧。清源這地方,山好水好,可是畢竟是小地方,以前連個正經的酒店都沒有。大家開車到這裡來玩,晚上都還得去東海市住。這不是把大好的資源都讓給東海嗎?」
龐子健說:「可不是嘛,可是我們招商招了好久,也沒有什麼公司願意到這裡來投資興建酒店,一來,清源這地方吧,離東海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二來,清源太小,東家長,李家短,說是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晚上一鎮的人都知道了;三來,也沒有什麼文化歷史資源。」
龐子健平時做匯報做慣了,喜歡說些一二三,他忽然醒覺,自己數落清源這麼多不好,萬一沈涵不肯投資了怎麼辦。趕緊又說:「我們清源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比如,空氣新鮮,水產豐富,我們清源出產的藕啊,蓮子啊,都比別的地方大,比別的地方好吃」
「蓮子?」沈涵微微一怔,想起了荷塘邊的小姑娘送給他的那個蓮蓬。
「對,蓮子,就是蓮蓬里剝出來的果實。」
「這個我知道。」沈涵有些啼笑皆非。
「那玩意兒吃了很補的,所以我們這兒的姑娘,個頂個的水靈。老人長壽的也多。在這兒開酒店,只怕人家住進來就不想走了。」陶鎮長呵呵地笑著說,笑容有些謙卑。他心裡有些埋怨龐副局長剛才說的那一二三,平時他們去市里要資源,市里也這麼回復他們,可面前坐的是大投資商,怎麼能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呢。
沈涵思考了一下,說:「我來之前,也開著車出去轉了轉,地方小,離東海市近,都不是問題。在我看來,這恰恰是優點。開一家好一點的酒店,也許能帶動一整片區域的發展,把東海市的遊客資源吸引過來,用不著等區域發展了才有動作。真等發展好了,再來開酒店,我們恐怕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龐子健伸出食指指著沈涵,晃動了幾下手指,看著眾人,無限感慨,「要不怎麼說是國際酒店集團的大老闆呢,看看人家這格局,這思路,這前瞻性」
大家都點頭稱是,一片讚揚。
沈涵忽然又轉向陶鎮長,說:「關於龐局說的第三點,我有點好奇,清源鎮看上去也是古色古香,有些年代了,真的沒有什麼文化歷史方面的資源嗎?」
他這話問出來,陶鎮長一時有些尷尬,他平時忙於工作,也沒有太多空去了解清源鎮的歷史文化,就看著分管文化這一塊的副鎮長老杜。
杜副鎮長想了想,說:「前兩年我們請了一批老專家,挖掘了一下清源的歷史,這地方過去是個水鄉,也沒出什麼文化名人,哦,清朝乾隆年間,出了個姓黃的進士,官也做得不算太大,到知府就到頭了。還出了個妃子,明朝的哪個皇帝的寵妃,袁貴妃,不過不是什么正面人物,沒有太多宣傳的價值。所以說,這方面啊,清源有短板。」
「那近代呢,現在呢?」沈涵忽然問,目光幽深。
「現在?」大家都各自沉思,在腦海里思索。
沈涵看看大家,說:「沒有什麼本地名人嗎?」
「我們這裡地方小,哪有什麼名人啊。要說名人」陶鎮長摸著下巴思索,說:「我們這兒最有名的名人,有個老幹部,叫蕭濟。」
沈涵雙眉微微一挑。
「蕭老啊?」杜副鎮長說,「他倒是我們本地的名人。正兒八經的軍隊離休老幹部,每年八一,鎮裡都要去療養院慰問的。但那個跟旅遊也沒啥關係。」
「他們家那房子,好像倒是文物資產,有些年頭了吧?」陶鎮長說。
「是文物,也是人家的房產啊,現在他侄兒一家不還住著嗎?」
「也是」
陶鎮長覺得自己管轄的這個小鎮實在挖掘不出什麼新鮮的旅遊資源,不免沮喪,就招呼沈涵,說:「沈先生,吃菜。這是我們這兒當地有名的一道菜,酥肉,您嘗嘗。」
陶鎮長用公筷夾了一塊紅亮油滑的酥肉放到沈涵面前的碟子裡,又說,「你們國外回來的人是不是都不喜歡別人給夾菜啊,我用公筷啊,公筷。」
「謝謝陶鎮長。」
沈涵外形高大威猛,一身名牌,一副國際精英的派頭,但是性格倒也不是特別的高高在上,很得周圍一眾官員的好感。
他使用檀木筷子,也十分嫻熟。之前旅遊局的人問過他,尊重他的飲食習慣,是不是要招待他吃西餐,被他拒絕了,「我是華人,當然吃中餐。」
沈涵拿著筷子,吃了陶鎮長夾給他的酥肉,說:「這個酥肉味道真不錯!那位蕭老是什麼人啊?」
陶鎮長見沈涵對清源鎮感興趣,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蕭老啊,是我們鎮上的一位老幹部,正兒八經的軍隊離休老幹部,那可是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蕭老本來有個哥哥,死得早,三個侄兒侄女都是蕭老拉扯大的。二十多年前,提起蕭家,誰不豎著大拇指,一家老小,在清源鎮那是備受敬重啊。」
「二十多年前受敬重,現在就不敬重了嗎?」沈涵問。
「他們家好像二十年前出了些什麼事情,先是老太太去世了,留下個女兒,後來女兒也死了,蕭老受了刺激,中風了,住進了療養院。」
「女兒死了」沈涵一呆。
「是啊,聽說是難產還是怎麼的。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沈涵筷子上夾的酥肉掉到了碟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