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揚州城到了初冬,褪去了綠楊景致,淡去了秦淮紅妝,冷風吹得路上有些蕭索。書神屋 m.shushenwu.com還好總有一些地方是永遠不會冷清的,譬如說酒樓和青樓。
揚州城最大的酒樓——醉香樓,能做出最精緻的菜色、能滿足最挑剔的客人,因此即便是在這有冷的有些透骨的冬日,店內小二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一張靠牆小桌前,一位年輕女子穿鵝黃色的襦襖,尋常容貌,在人群中並不引人矚目。唯一稍顯特別的,是她面前擺著4件大菜:燕窩八仙鴨、襯湯炒蹄筋兒、蟹醉蝦泥螺、鮮燴美人肝,再加一壺上好的福州龍井,由此可見她不僅很會吃,也很能吃。她吃得很仔細,仿佛每一口都不能辜負這菜中所費心血,畢竟這裡來一次,可是要花費不少銀子。
這時一個白衣人閃到她對面坐下,此人面如冠玉,膚似凝脂,一襲銀絲長袍襯得他眉目如畫、明麗脫俗,惹得酒樓中一片私語。他仿佛聽到有人議論,美目只往旁一掃,濃烈的殺氣嚇得眾人立即噤聲,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薛玥見到此人眉頭一皺,忍住要破口大罵得衝動,冷冷將筷子一放:」怎麼我這手下敗將,終於有臉來見我了。「玉面羅剎嘿嘿一笑:」小妹莫不是想我了。「說完不客氣的拿起一雙筷子往菜中夾去。
薛玥瞪他一眼:「大白天的這麼招搖,倒是不怕被抓了。」
玉面羅剎剛把菜放入口中,得意道:「我現在可不是通緝犯了,那姓顧的還算說話算話。」
薛玥看眼前這人一身風流不羈,再想起那日他絕望暴戾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張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那日比試之後,她便再也沒見過玉面羅剎,為這事她也著實記掛了一陣。好在她天性豁達,相信這人一定會回來找自己,到那日總會水落石出。
可是,今日看這人大喇喇的坐在自己面前,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薛玥還是有些惱怒,等不及開口質問道:「你和我爹,究竟有何關係?」
玉面羅剎臉上仍是那副招牌表情:「小妹何必著急,我們路上可以慢慢說。」
「路上?」薛玥有些不解。
「沒錯,」玉面羅剎慢條斯理將筷子放下,「今日我找你,是來再做筆交易。」
薛玥氣得將桌子一拍,「什麼交易不交易的,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休想再走得了。」
玉面羅剎緩緩道:「我要你辦得這事,是和你爹有關。」
薛玥看他一直賣關子,已是十分不耐,冷著臉看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拿起一看竟然是張一千兩的銀票,她不禁大吃一驚,只聽那人繼續說道:」一千兩,你和我同去衡州,買一個人的命。「
薛玥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魂了,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剛洗清了身份,就準備去犯事,不好意思,殺人的活本姑娘不接。」
玉面羅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你一定會去,如果你想弄清楚你爹當年之事。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正是由你爹親手所造。」
薛玥被這話驚得一震,忙追問道:」是什麼地方?你要殺的人是誰?「
「秋水山莊,吳秋水。」
誰知此話一出,薛玥的表情更加怪異,她有些愣愣的嘟囔著:「你和他還真是心意相通啊。」
見玉面羅剎面色一變,薛玥又苦笑一下:「你說,他為什麼總能猜到我們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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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得從一個月前那場比試說起,那日薛玥找顧勛收了一大筆銀子,索性回到以前的悠閒日子,吃吃喝喝、追追逃犯,不用費力斗腦,倒也十分快活。
可惜你不找麻煩,麻煩總會來找你。從她又見到顧勛的那刻起,薛玥便知道自己再難從這紛雜局面中脫身。
那是一個難得的晴天,太陽從濃重的雲層中探出縫隙,顧勛正站在街的另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她,青衣玉帶,俊逸風姿,眼神溫柔的仿佛一個等待**人歸來的情郎。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似一層金色薄紗熠熠生輝,許是是這陽光太過強烈,竟照得薛玥心中突得一跳。
薛玥裝作如無其事的走到他身邊:「看來這大理寺倒是閒得很,少卿大人既然達成所願,還有時間在此處閒晃。」
顧勛笑得燦爛:「揚州城綠柳城郭、顧盼生情,顧某又怎捨得輕易離開。」
薛玥皮笑肉不笑:「那顧大人就先逛著吧,小的有事,先行一步。」
此時卻聽顧勛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本來還想請姑娘去試試醉香樓的大裙翅,看來也只能改日了。」
薛玥心中一動,她早聽聞醉香樓高薪挖來上元樓大廚,這道紅燒大裙翅乃其拿手名菜,每日只供五位客人,關鍵是華麗麗的三十兩銀子標價,令她雖垂涎已久卻只能望而卻步。這人既然找上她,左右是脫不了身,如能藉此機會一償所願倒也不算吃虧。
於是兩人坐進了醉香樓的上房內,顧勛倒也十分大方:大翅裙、燕窩蝦條、雲片豆腐、炒蹄筋兒,再加一壺上好花雕擺滿一桌,看得薛玥眉開眼笑,邊吃邊道:「顧大人果然豪爽之人,今日如此破費,倒讓小的心中不安。」
顧勛為她斟滿一杯酒:「只要薛姑娘喜歡,花多少銀子也是值得。」他又頓上一頓,「只是顧某今日還想再與姑娘做筆生意。」
薛玥心中早知他有所圖,打定主意今日只管吃菜、諸事不應,便笑咪咪應付道:「小的不過江湖小民,何德何能和大人談生意。」
「姑娘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姑娘不世之材,如明珠入蚌、寶劍藏鞘,雖暫時未現其華,在顧某心中卻如璞玉渾金,珍視非常。」
薛玥沒想到幾日不見,這人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竟能胡說八道得如此正經。她怕自己再聽下去,這桌好菜可就沒胃口享用了,趕緊道:「大人休要再給小的戴高帽了,有什麼事但說便是。」
顧勛見她回的生硬,心中感嘆這人果然沒之前那麼有趣了,便也直奔主題:「還是五百兩銀子,換姑娘為我保一個人。」
薛玥頭也不抬,斷然回絕:「這種生意小的做一次就夠了,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六百兩。」
「這大裙翅果然鮮美入味,大人快嘗嘗吧?」
「七百兩。」
「燕窩也燉的恰到好處。」
「八百兩。」
「是什麼人?為何要我保護?」
顧勛知道事成,一抹笑意婉轉唇邊:「衡州城外有一處秋水山莊,莊主吳秋水如重病在身,他年輕時樹得不少仇家,不日即將去尋仇,我請你去保他一條命。」
薛玥冷哼一聲,「衡州那麼遠,這什麼莊主我也不認識,我怎知他仇家何時會去找他,難道那仇人一輩子不去,我就在那耗一輩子?」
顧勛又露出薛玥最討厭的神秘表情:「你暫且不必去,等那仇人去尋仇,我自然會讓你知道。若那仇人一輩子不去,你便白賺這八百兩銀子。」
薛玥內心煎熬,八百兩銀子實在太過誘人,若能成事,自己的心愿又能更進一步,只是和這人合作實在是兇險萬分,他既已開口,必是經過百般謀劃,絕不可能像口中說得那般輕巧。做還是不做?一時間她心中如冰火兩端,糾結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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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答應了?」玉面羅剎看著眼前之人,好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薛玥赧然一笑:「誰也不會嫌銀子扎手嘛。再說,衡州山長水遠,我哪知道那人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死,我一貫不喜多想,現金落袋才是正事。」
玉面羅剎搖頭嘆氣:「你這毛病不改,我看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吃的渣都不剩。」
薛玥心中不忿,卻也一時難以反駁,只得耷拉著腦袋,如同泄氣小狗。
玉面羅剎又嘆道:「也罷也罷,你既先收了他的銀子,我也不好勉強。衡州我是非去不可,那人我是非殺不可,你若想阻我,現在先殺了我;若不然,你便安心呆在這城裡,莫要趟這些渾水。」
「慢著」,薛玥突然問道「那秋水山莊是何時建成。」
「景元八年。」
「也就是九年前……」薛玥暗暗思忖一番,下定決心:「我和你一起去,這山莊即是我爹爹所修,我一定要去探個究竟,至於那什麼吳秋水是生是死,左右我都有銀子賺,有什麼好怕的。」
玉面羅剎見她話中雖有調笑之意,眼神卻是無比的認真,顯是經過深思才下此決心,也不再多言,只結賬與她並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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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七年,上京城薛家宅邸內
時年七歲的小薛玥正在父親房內練字,父親站在她身後,細心牽住她的手腕,口中教導:「玥兒你且記住,提空懸腕,點畫方能勁健。」
「可是,」七歲的總角小兒委屈的撅著小嘴:「手一直這麼懸著,真的很累啊。」
薛道平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總說怕累,寫字也是,學技藝也是,須知成大事者必須執著堅毅,要有百折不回的決心。」
女孩甜甜一笑:「玥兒不求成大事,只求承歡膝下,一輩子做爹爹的好女兒。」
薛道平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翹起,眼中儘是寵溺,彼時房外□□正濃,陽光正艷,滿園花香透過窗欞沁入書房,混著淡淡書墨香氣,小薛玥貪婪的深嗅幾口,只覺心肺之中,無一處不歡喜。
突然房門被推開,滿屋的香氣頓時被風攪散,一個小廝走進來道:「先生,有人求見。」
薛道平眉頭一皺:「我不是說過我不見客。」
小廝面露難色,附耳朝他說了幾句,薛道平眉頭皺的更深,卻只能無奈的對薛玥說:「玥兒,你先出去吧,爹爹今日有事,改日再教你習字。」
薛玥乖巧的一點頭,蹦跳的走出門去,卻看到門外站著一人,大約40多歲的中年男人,周身穿著華麗,身材矮小、貌不驚人,但只是站在那裡,便有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深深在陽光下刻下一道陰影。小薛玥在這暖陽之下,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景元九年,爹爹終于歸家,薛玥衝過去緊緊的抱著他,卻感覺爹爹和以前不一樣了。從來溫和儒雅的爹爹,眉色中寫滿了憂慮。隨後,爹爹帶著薛家十幾口人搬遷至南方一處偏遠小城,但再未開口解釋這一年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城內民風淳樸,風景秀麗,雖遠不如上京城繁華熱鬧,卻有著難得得清幽閒適,薛玥住得一陣已經習慣,只是爹爹開始日復一日的消沉起來。她常聽到爹爹偷偷嘆息,華發迅速爬上他的鬢角,在她眼中一直清雅堅毅的爹爹,不知不覺竟已沾染了日暮的滄桑。
景元十二年,又是一個春日,爹爹的眼中卻再無光輝,他躺在床上,睜著已經渾濁的雙眼,緊緊拉著薛玥的手:「玥兒,爹爹這一生只做過一件錯事,卻已是罪孽深重,再不可赦。爹爹不怕下阿鼻地獄,只求那業障之火,不要累及家人,更不要……不要……傷到你!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勿忘本心,記住爹爹教你的,不要……不要忘了……爹爹。」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話,薛道平喘著粗氣,深深的看著他最寵**的女兒,眼中儘是深深的眷念與不舍。小薛玥突然想起那個午後,爹爹在花墨的香氣中,溫柔的托著她的手,寵溺的對她笑,恍惚中只盼時光能在那一刻停逝,莫要讓那快樂流走得那麼快、那麼急。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