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空懷中抱著竹籃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幅景象。
月華坐在石桌旁,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出神的望著不斷飛逝下來的銀白色的瀑布。白澤被她放在腿上,睡的正香。
澈空的腳步頓了一頓,她果然還是放不下夙樓的。
「我回來了。」澈空的聲音終於將月華的神遊拉了回來。她從出神中醒來,坐直了身子扭頭看著從遠處一步步走來的澈空。
澈空換了一襲草綠色的繡竹長衫,衣袍的下擺在風中微微的動著。
月華注意到他手中的竹籃,面上重新掛起笑容,似是十分期待的樣子,「你釀了新酒嗎?之前我們約好的,有了時間你便教我釀酒,這一回總算是閒下來了。」
澈空走到石桌旁,將竹籃中的東西一樣樣的擺上桌,一邊笑著回答她,「好啊,只要你想學,什麼時候我都可以教給你,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很想學記憶入酒的釀法。」
澈空將竹籃中的瓷盤,精緻的酒壺以及小巧的酒盞都擺好,直起身子,看著月華的眼眸,「若是你想學這個,那麼便用今日的酒來做個示範吧。」
月華聞言,眼眸一亮,她將目光挪到酒壺上,「你的意思是,這一次的酒你融入了記憶在裡面?」
「是。」澈空點點頭,面上帶著溫潤的笑意再月華的對面坐下來。左手護著右手的袖子,用右手取了桌上的酒壺,輕輕的晃了晃,依次將酒分別倒入兩個酒杯中。
澈空將其中的一杯放到了月華的面前,充滿笑意的眼眸望著她,「先嘗嘗看,這是我新釀的,舊憶。」
舊憶?月華愣愣的聽著澈空介紹這酒的名字,隨後拿起杯子湊到唇邊,嗅了嗅味道。只是一瞬,月華便明白了澈空給這酒起名舊憶的原因。
就像是午後被曬了許久陽光的草甸,又像是珍藏在家中多年的舊物,只是味道便讓人懷念。
月華抬眸看了看對面面容平靜的澈空,隱約猜到了澈空是將哪一段記憶作為引子入了酒中。她抬手,將杯中的酒倒入喉間。
辛烈卻又溫柔的味道。清酒入喉的一瞬間,月華看到了澈空的記憶。
與她所想的一樣,澈空選擇了與創世神蓮啟在一起的時歲作為舊憶的引子。這是月華第一次,因為這一杯酒回憶那一段上古時光。
畫面中是幼年的澈空,被月華從天帝的手中救下後,月華將他的靈魂冰封一萬年,直到確定他能有一個安穩的一生。
那個時候在小仙山里,月華教給澈空許多知識。一手將他撫養長大,好在澈空從小便乖巧,不僅沒有給月華惹過麻煩,還會經常做飯給月華。
後來澈空漸漸長大,月華也沒什麼可以教他的了,那時,兩人砸一起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山澗中下棋,在月光下飲酒。
因為那時的蓮啟好酒,所以澈空才為了她學會了那麼多種釀酒的方法。
往事不可追。月華看到被澈空完好無損的保存在記憶中的這些片段,才明白澈空心裡到底有多珍視那一段時光,兩個人一起做過的事,他一件都沒有忘記過。
唇齒間尚有餘香,月華忍不住回味那個味道。這舊憶酒,大概正是利用了人的情感,追憶往事,飲酒的人便會自然而然的陷入到釀酒者的情緒當中。
月華真切的體會到了舊憶酒的醇厚,那是歲月留下的味道,是什麼都代替不了的,月華從澈空的記憶當中,嘗到了溫柔的味道。
她抬眸看著安然飲酒的澈空,忽然笑開,「沒想到那段日子,你竟是記得這麼深。」
澈空抬手將杯中酒飲盡,這才慢悠悠的看著月華說道,「其實我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找你。我一直不願成仙,便是為了有自由之身。」
「我去了很多地方,甚至也去過魔界和妖界,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在其他幾界降生。但事實上,我從不曾尋到你。」
「後來時機已到,我便渡劫成仙,但是那之後我依然沒有停止找你,直到再次到了南海邊上,重新回到我們一起居住過的仙山,我才終於決定停下來。」
「我在想,若是你有朝一日重新回到這世上,定然會去一次之前的地方,所以我不如直接在這裡等著你。但是南海太遠不易尋找,我便將小仙山整座搬到了揚州。」
「揚州城繁華熱鬧,你原本便喜歡人多的地方,若是你到了揚州城,定然會發現氣息不一樣的仙山吧。」
澈空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笑了起來,「只是我沒想到,我們今生見面的時候,你還沒有取回自己的記憶,那時的你因著自身力量還不夠強大,也完全認不出我。」
「你力量被封,我也只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你身上有故人的氣息,卻不敢肯定,所以只好先什麼都不說,等待時機。真正確定了你便是蓮啟,是在看見你身邊的白澤的時候。」
澈空看著趴在月華腿上睡的渾然不知的白澤,眼角的柔情像是要溢出來,「眼下你也該明白,為什麼這孩子對你的依戀那麼深了吧?」
月華低頭,伸手撫上白澤柔軟雪白的絨毛,眼眸里也滿是懷念,「他從一開始便是由我照顧的。我看著他從混沌中出世,一點點的將他從幼獸撫養大。」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我是他降生後第一個見到的人,他小時候總是特別依賴我。」
「就算我告訴他,我只是離開半日,他都會一直坐在屋前等著我,直到看見我回來,才會高興的跳起來撲到我懷裡。」提起往事,月華同樣是追憶那一段時光。
沒有戰爭,沒有病疫,也沒有天災,所有的人和動物,以及天地間的一切,都是共生的關係。
澈空見狀,笑著問她,「那麼,要不要來試一下,做出屬於你自己的記憶酒?」
月華聽到澈空的話,從遠古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她道,「啊?這樣便開始?我還沒有學過釀普通的酒,如何學的會這個?」
澈空道,「不礙事,我可以現在教給你。若是能成功,我想白澤也會很高興的。對吧,白澤?」
嗯?白澤?白澤不是一直在自己的懷中睡覺嗎?月華低下頭去看,赫然發現白澤已經不在自己的膝上了,她連忙抬起頭來,這才發現白澤正蹲坐在桌上對著酒壺中的酒虎視眈眈。
月華,「......白澤?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