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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還是喜氣洋洋的一片紅,刺得余錦瑟眼睛生疼,她立時閉了閉眼,再睜眼已經平靜了許多。筆神閣 bishenge.com
她繞過裡間屏風,就見柳園還坐在小六的床前,不過一日的功夫便已鬍子拉碴的,她又看了看床上的小六,已然被柳園拾掇得很是乾淨整潔。
她突生不忍,但還是開口勸道:「你該出去見見人了,再這樣下去,外面不知要傳出多少風言風語。」
柳園還是定定地看著小六,半晌,才低低道:「小六在這裡,等他醒了不見我,該以為我不要他了,他肯定很難過。」
余錦瑟看不得柳園這樣,一抹眼淚,大吼道:「小六已經死了,你醒醒吧,你這樣,小六難道就不難受嗎?你讓他怎麼安心?」
柳園猛地抬頭:「他要是不安心他就該留下來,為什麼就這樣走了?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余錦瑟難以置信地看著柳園,然後一耳光甩了過去:「你在說什麼?小六心心念念的就是你能達成所願,你要報仇,亦或坐上那個位置,都隨你,他只要看著你就好,能幫到你就好。」
「你知道他知道你要成婚之後是怎麼想的嗎?他哭著對我說他不能與你比肩了。」余錦瑟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身子不可抑制地顫抖,「他想的從來都是你,他希望自己對你還能有用。」
「他死了,你難道要看著他這樣腐爛,然後發臭,生蟲、生蛆嗎?他不想你看著他這樣的,他該是希望你能記住那個總是笑得很高興、眼睛裡頭總也放著光的小六的。」
她緩了聲音:「我知道你傷心,可是你能不能為他做一件事?」
待柳園向她看來,她才啞聲道:「好好活著。」
余錦瑟從來知道活著的人是最痛苦的,可既然活著了就該好好活下去。
「帶著小六一起,好好看看這天下。」
柳園泣不成聲,良久,他擦乾眼淚,艱澀道:「我該怎麼做?」
「這你該問你自己,你想怎麼做,小六同你說過什麼祈願。」柳園是未來的君王,不該由她說該怎麼做,他自己該明白,「不論你作何選擇,渡遠和我都會支持你,我們不單是朋友,還是家人。」
柳園點點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子,頭一回如此真心實意地喊出了「嫂子」二字。
柳園像小六說的那樣,將他給燒了。
錦瑟沒問柳園為什麼,她想,她該說的已經說了,這或許就是小六希望的吧。她只遺憾,渡遠不能來送小六最後一程了。
小六,你能原諒你的大哥吧?
一把火,燒得什麼都不剩。
小六的骨灰柳園依然不願假手他人,還是他自己一手一手捧進一個白瓷罐里裝起來的。
拿他的話來說,這骨灰就好像小六這個人一樣,他不願意旁人碰他,一絲也不願意。
待將小六的骨灰都放進白瓷罐中後,他又抓出一些來放進了裝著兩人結髮的香囊中。
他是這樣同錦瑟解釋的:「這樣就像我們還在一起一樣,他陪著我,我也陪著他,誰都沒離開。其實,是我想他陪著我。」
余錦瑟一下一下摸著柳園懷中裝有小六骨灰的白瓷罐,道:「能一直陪著你,他會很高興的。」
柳園笑了笑,轉了話頭道:「渡遠被關進天牢了吧?」
柳園嗤笑一聲:「這些個老頭子,正事不做,成日裡就打壓忠臣。昱博造反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們平叛呢?」
「嫂子放心,我會想辦法的,你別著急。這段日子讓你操心了,該有將近四個月了吧,肚子也該有些變化了,看你卻也看不出來。」他的語調陡然低沉了下來,「小六也一直惦念著這個侄子呢。」
余錦瑟摸著自己的肚子,雙眼卻是看著柳園懷中的白瓷罐,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一定要告訴他,他有一個三叔,三叔很期待他的出生。」
「怎麼成三叔了?」柳園有些疑惑,「還有個二叔呢?」
余錦瑟挑了挑眉:「你不就是他二叔?」
柳園點了點頭:「是,我是。」
這邊的事情解決了,余錦瑟自也沒有再留在順親王府的道理,她便帶著人直接回府了,至於她留在順親王府的東西事後再派人去收便是。
回了鎮北將軍府後,壽春公主頂著個大肚子就迎了出來。
她昨兒就聽聞了小六去了的事兒,今兒見了余錦瑟也沒著急說衛渡遠的事兒,只顧著安慰她了。
余錦瑟知道這都是壽春公主的心意,便也一一應了,末了又叮囑她好生顧著自己身子,月份大了更應處處注意著。
「我自是知道的,倒是你,怎麼有了身子倒是更瘦了。」
余錦瑟搖了搖頭,柔聲道:「哪裡有瘦啊?公主那是慈母心腸,就覺著我沒吃飽,渡遠沒照顧好我。」
提到這茬壽春公主就更是憂愁了,她欲言又止,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低聲斥道:「父皇真是越來越糊塗!」
此時兩人還沒進屋,此番大逆不道的言論哪裡能說?余錦瑟慌忙拉住了壽春公主的手,低聲叮囑道:「公主,此話可不能亂說。」
府中也不是人人都是忠心的,俗話說人多嘴雜便是如此。
進得屋內,余錦瑟這才又問起了此事的前因後果。
她不料,竟是自己無知惹的禍。
叛亂剛平,一些不該留的東西自然是要毀了的,那還未完成的龍袍便是最為該毀了的東西。但畢竟是龍袍,皇上雖然在病中,那總管太監還是上報了。
皇上自然是不悅的,但聽聞玉葉有興趣就讓人拿進來看了,這一看就看出了事。
只聽那玉葉狀似無意道:「果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這針法同衛渡遠的一些衣裳是一樣的。」
她口中的那些衣裳就是錦瑟以前給衛渡遠繡制的,衣料自然是比不上現今穿的衣裳料子,但渡遠覺著這是回憶、是錦瑟的情意,便在知曉其中內情後將衣裳給收了起來。
其實原先是說要將這衣裳給燒了的,奈何他不肯,也就留著了。
玉葉以前是他們倆的貼身丫鬟,兩人剛回京的時候也沒注意,她定然是瞧見過那衣裳的,也就這樣放在了心上。
她賭的就是衛渡遠現今還沒將這衣裳扔了,賭他捨不得,特特是錦瑟失憶那段日子,他更是捨不得了,而如今定然也沒來得及將衣裳給收拾了。
「都怪我,當時就不該心軟,該直接打死才是,不打死也該發買了才是。」壽春公主恨恨道。
余錦瑟寬慰道:「公主不必介懷,不是她也會有別人的,要是有這一遭,是誰也躲不過的。現如今也不單單是這件事。」
壽春公主點頭稱是:「此事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就交給你公爹吧,你好生養胎才是。」
「你也是。柳……太子殿下那邊也會幫襯一二的。」余錦瑟這話說得留有餘地,以免到時候人沒救出來壽春公主生出怨怪的心思。
余錦瑟自聽到壽春公主這般說後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又特特差了明玉去打聽。果不其然,玉葉是想勾起皇上對自己的不滿的,但衛渡遠將這些個事兒都一力承擔了下來。
說是不知者不罪,她還沒回余家前是不知道此事的,後來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偷偷將衣裳給藏起來了。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往大了去說,可以說他有不臣之心,往小了說,不過是件小事,是個誤會。
可朝堂上,最受不得的就是那些個小事化大,大事化恨不得將你全家送上死路的人。
「夫人,皇上這樣就不怕將士們寒心嗎?若是真想篡位哪裡還會給他命活?誰還費勁吧啦地救他啊?」明月憤憤不道。
余錦瑟拿著勺子攪弄著碗裡的湯藥,淡淡解釋道:「皇上成立龍行軍無非是想要一支軍隊可直接憑他調配,而渡遠如今在軍中的威望顯然比他預料得要大,他想給渡遠提個醒兒。」
她雖這樣說,其實也很是害怕,害怕皇上真的鐵了心要置渡遠於死地,縱使他活不了多久了。
「明玉,你進宮一趟,將蘭兒插入玉葉的宮裡,做個粗使丫鬟也好,只要逮住她來月事的證據便是,我就不信她一點馬腳也不露!」
明玉遲疑:「夫人的意思是她是假孕?」
明月不屑地冷哼一聲:「她這樣的人為了保命什麼做不出來?」
余錦瑟小口小口地喝著藥,待藥喝完了才道:「留著她也是禍害。斷沒有一次次妄圖害人命自己卻有驚無險地過日子的道理。」
她說得悠閒,但話里的認真卻是不容置疑的。明玉立時去進宮去將事情辦了,而這時候,皇上的寢宮內卻是好不熱鬧。
無外乎就是衛渡遠被關一事,放還是不放?
其實除了衣裳針法那件事,還有擅離職守的事兒,這事兒很好說清,當時匈奴人確也暗地裡潛進了大昱,那就還剩下蔑視文官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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