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迷迷糊糊地答應了陳少奕回他家, 花鈺在見到陳少奕喜滋滋地訂火車票的時候還有點懵。
「我真跟你回家啊?」花鈺說,「你爸媽不會介意嗎?」
「不會的不會的,我爸爸會很喜歡你的。」想到這兒陳少奕幽幽地說,「他知道你和我一起加入了那個什麼健身社,就超想跟你見一面。」
花鈺:「……」
說實話他也很想和陳爸爸見一面了,見識一下這個正常人到底是怎麼培養出來的這麼不正常的兒子。
「我媽媽你也不用擔心啦, 我交到朋友她很高興的。」
花鈺心道這也算解決了一個問題了, 他回頭能給那兩個弟控說自己被室友邀請回家, 她們除了哭唧唧也沒什麼話好說。
「而且媽媽經常不在家, 爸爸也有工作。」陳少奕說著說著,突然臉上一紅, 低聲道,「啊, 那不就是同居了?」
「你夠了。」花鈺一巴掌呼他腦門兒上,「成天見的想些什麼鬼東西?」
陳少奕看起來格外地嚮往七天的同居生活,這幾天整個人都是飄著的, 去洗澡的時候還在哼著「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噢噢噢噢」, 臉上的膠原蛋白簡直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臨出門了,花鈺簡單收拾了一個背包,見時間還早,就坐床上等陳少奕拾掇。
陳少奕磨磨蹭蹭的,他就對著鏡子照了照一身行頭:耳朵上的耳環已經取了下來, 身上換了一件看起來很乖巧的衛衣, 之前染黃的頭髮長長了些, 花鈺一直懶得打理,這會兒長長地耷在額前。
「陳陳。」花鈺也不知什麼時候起習慣了這個鬼稱呼,抓起一綹自己的劉海問道,「去你家前我先去剪個頭髮吧。」
陳少奕正在修眉毛,聞言馬上大喊:「不可以!讓我來!」
花鈺被他唬了一跳,下意識就停住了手。
「人家比較有經驗!」陳少奕兩下從一堆化妝品里抽出一根捲髮棒,「來吧花花我幫你做髮型!」
「不……」花鈺瞄了一眼那個形狀讓人一言難盡的捲髮棒,很想擺個爾康手阻止他,「我覺得還是不用了……」
「琪琪幫忙抓住花花!」陳少奕馬上呼喚幫手,程祺在和人聊語音,聞言摘了耳機回頭。
「啊?」
「我要給花花做頭髮!」陳少奕已經把花鈺整個人都包住了,「花花不要害怕我會很溫柔的!」
老子並沒有害怕啊啊啊!
「你別過來……別臥槽哈哈哈哈哈哈……」花鈺一邊躲程祺抓他痒痒肉的手一邊忍不住想笑,「臥槽老陸回來會給我報仇的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威脅太過於空白無力,花鈺最後完全被倆人用撓痒痒攻勢夾擊,完全處於劣勢。
兩個禽獸聯手撓得沒心沒肺。
花鈺同學被迫笑得如痴如狂。
最後花鈺一臉被掏空的樣子,生無可戀地被摁在了床上坐著。
為了固定住後半部分頭髮不亂飛,陳少奕給他別上了自己的蝴蝶結。
「老子不要戴這個。」花鈺被撓怕了,遮住痒痒肉,「太娘了我操。」
程祺還是鑽了空子往他腋下一戳,花鈺馬上破功又笑了出聲,整個人往一邊兒躲。
「別鬧。」陳少奕抬手固定住花鈺脖子,溫熱的指腹摁在脖頸間還有點敏感的皮膚上,花鈺不由得又躲了躲。
「別鬧咯。」陳少奕垂下眼睫,很不滿地說了一句,「動亂就不好看了。」
他說這話時鼻尖的呼吸全都打在了花鈺的臉上,酥□□癢的,還有點毛絨絨。
花鈺只好咳嗽一聲,清清嗓子警告程祺:「聽見沒,別鬧了啊。」
從花鈺的角度往上看能看到陳少奕的鎖骨,還有一動一動的喉結。花鈺的目光就到這兒為止,然後又重新下垂,凝視在微微敞開的領口那兒不動了。
這底下是兩塊厚實的胸肌,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可以和陳爸爸取經。
花鈺不自覺地伸手去摸了一下,陳少奕就跟個被心上人撲倒的少女似的,猛地甩開了手裡的捲髮棒,「啊」地一聲抱住了自己的胸。
花鈺:「……」
「被花花襲胸了……」陳少奕咬著嘴唇紅著臉,「噫……」
「我沒有!我就想摸一下!」花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也紅了臉,「這怎麼能算襲胸!」
程祺接住捲髮棒。「嚇死我了,你們兩個打情罵俏也注意一點吧,這好歹也算個大功率電器呢。」
花鈺:「並沒有打情罵俏好嗎!」
陳少奕:「摸了就要負責啦!」
花鈺:「再gay里gay氣我就報警了!」
打打鬧鬧了一個上午,直到坐上前往l市的火車,花鈺才算鬆了口氣。
這一路上陳少奕全副武裝,臉上戴墨鏡嘴上捂口罩正面背著一個熊本的雙肩包,上身穿著一件防曬服,下身穿寬大的七分嘻哈褲,船襪非常心機地露出腳踝。他手裡還拉個配套的熊本行李箱,右手緊緊挽著花鈺的胳膊。
這樣的組合勢必引人注目,花鈺就像個帶著智障兒童出門的大家長一樣辛苦。
他原本不想讓陳少奕挽胳膊的,但是面對另一個選項「拉手手」,那還是挽胳膊顯得稍微正常一點。
高鐵坐到l市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真的可以說是非常方便了。上車以後陳少奕才摘下口罩,托起箱子擱在頭頂的行李架上。
倆人並排坐在車廂末尾的兩人座,跟他們坐鄰座的是三個半大的女生,從他們上車就一直盯著他們看,不時低聲討論著,捂著嘴竊笑。
過了會兒,一個女孩兒的充電寶掉在了地上。圓柱形的充電寶跟長了眼睛似的,自己滾到了陳少奕的腳下。
陳少奕彎腰撿了起來,還給最外層那個微胖的女孩子。
「啊謝謝。」女生嘴裡道謝,手卻沒有急著拿回充電寶,問道,「那個,請問你們是一對嗎?」
陳少奕愣了愣,然後綻放了一個可愛的笑容。
「不是喲。」
「啊好可愛——」
那邊的三個女孩馬上萌成了一團,激動得不能自已。
花鈺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窗外,低聲嘟囔:「現在的女孩子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啊?」
他一直側著頭,陳少奕就在看他的耳朵。良久遺憾地說了一句:「耳環摘掉了啊。」
「是啊。」花鈺說,「畢竟是要見長輩,我覺得還是穩重一點比較好。」
「其實我覺得沒必要啦。」陳少奕說,「花花本來的樣子就很好。」
一個小時後花鈺才明白,陳少奕說沒有必要,完全不是客套,而是真的沒有必要。
臨下車陳少奕趁花鈺不注意,對那個女孩兒說了句謝謝。
女孩不明所以,陳少奕也沒有解釋,開心地揮了揮手:「再見啦。」
花鈺拖著陳少奕的箱子,不耐煩道:「磨嘰什麼呢,走了。」
陳少奕笑嘻嘻地跟上去,兩隻胳膊搭在花鈺肩上,一哼一哼地下了車。
節假日的客流量太大,倆人順著人潮往出站口外頭走。
中途陳少奕拉住花鈺的手,花鈺想掙沒能掙開,唾棄了一下自己白練了半個月的軍體拳,認命般地任由他拉著走。
「爸爸說他開車來接我們。」陳少奕跟歸巢的鳥兒一樣高興,回頭笑道,「很快就到家啦,今天媽媽也回來了,她做的蛋糕超好吃的。」
花鈺忽然有些緊張,他跟著烏泱泱的人群走出出站口,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些。
他抬頭打量天空,大片大片的白雲飄散在蔚藍的天空中,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陳少奕四處張望著,一邊嘟囔「說好在出站口等啊」一邊大步走著,時不時回頭看花鈺一眼,確認人還在自己身邊。
花鈺也在看四周的中年人,他猜陳少奕的爸爸應該是那種虎背熊腰的壯漢,施瓦辛格那種類型的。
他這兒正暗自腦補著,突然聽見陳少奕驚喜地叫了一聲「爸爸」。
抬起頭身邊的娘炮已經飛出去了,只剩一個箱子在原地,而陳少奕正以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姿勢,飛快地掛在了一個高個男人的身上。
陳爸爸的個子確實挺高,體格看起來也挺強壯的。這點讓花鈺有些感動。
他覺得自己天天住在gay佬520已經快住出毛病了,陳爸爸簡直就是他的救……贖……
吧?
相擁的父子二人終於放開了對方,花鈺也看清了陳爸爸的臉。
媽的……這個眉清目秀的型男不是陳少奕二號嗎!
花鈺原本禮貌的笑容硬生生地僵在了嘴角,心裡湧起一個衝動: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開溜打道回府。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陳少奕甜甜地叫住了他:「花花,你快過來呀~」
花鈺同學只好拉起那個一臉蠢萌的熊本行李箱,行屍走肉一般接近了那對父子花。
無語問上蒼,他能怪誰呢?只能怪他自己太天真,年輕的心只知道幻想。
「陳……」花鈺很艱辛地把後續的稱呼叫出口,「……叔叔好。」
「哎,好。」陳爸爸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問,「累不累啊?」
被初代金剛芭比問候的花鈺同學挺直了腰板:「不,不累!」
陳爸爸拍拍他的肩,看見他還拉著箱子,馬上不滿地看著陳少奕:「不像話,怎麼讓同學幫你拿東西呢!還有沒有男子漢的氣概了!」
恕我直言……您好像也沒有……
花鈺沒把行李箱還給一臉委屈過來接箱子的陳少奕,扯出一個笑容:「沒事的……叔叔,我來拿就行。」
陳少奕一下就摟住花鈺的胳膊晃呀晃,「花花最好啦~」
陳爸爸叉腰:「不許扭!」
陳少奕撇臉:「哼!」
花鈺:「……」
坐在車裡,花鈺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側眼看著想枕他肩上又不是很敢枕的陳少奕,一時心情複雜,往後仰靠座椅上,勾勾手指讓陳少奕湊過來。
陳少奕好奇地把耳朵附過去,聽見花鈺小聲地說:「你媽媽……不會也是你們的這種身材吧?」
要真是的話你們一家子就能去申請吉尼斯我跟你講!
「沒有啦。」陳少奕也低聲回答,「媽媽很可愛的,真的超可愛。」
「……」
花鈺心說我都已經被你搞得不認識可愛這兩個字了好嗎!
陳少奕再說什麼他也不打算信了,現在就算陳媽媽是艾瑞斯克里那樣的存在他也不會多驚訝了。
「花花……同學是吧?」陳爸爸坐在主駕駛上,一邊看路況一邊問,「我們家陳陳在學校的表現怎麼樣呀?平時鍛煉還認真嗎?」
「挺,挺認真的。」花鈺跟這個成熟版本的陳少奕說話很有壓力,他懷疑自己是和年長女人說話就結巴的那個毛病又犯了。
「唉,陳陳這孩子都被他媽媽慣壞了,從小嬌滴滴的,說他他也不聽,給你們惹了不少麻煩吧?」
陳少奕嘟著嘴不滿道:「爸爸!」
「沒。」花鈺心想陳少奕大概是以前遭受的異樣目光比較多,所以對他現在交的朋友要敏感一些,於是端正了態度說道,「他真的挺好的,和我們也處得來,幫了我們不少忙。」
如果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故不去想的話……陳少奕確實挺好的。至少除了太娘炮他挑不出來什麼毛病。
雖然娘炮本身就是最大的毛病。
「那就好。」陳爸爸明顯放鬆了,笑著說,「那我就放心了。陳陳每次打電話都提起你們,說你們對他很好,我聽了很高興。」
那可不。花鈺心說,我們都把他當閨女養著呢。
陳少奕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花鈺很想嘆氣了:你們開心就好。
陳少奕家在一處稍為僻靜的地方,這兒普遍是住宅區,但又不會太擁擠,只是看起來離市中心比較遠,離火車站倒是挺近。
車子開進小區以後,又繞了個道才進入地下停車場。陳爸爸一邊找停車位一邊說:「陳陳媽媽已經在家做好飯了,你們一會兒吃了飯是要在家好好休息呢,還是去我那兒泡個澡呢。」
「啊?」花鈺沒聽懂,敢情他家還分開住的麼。
「我爸爸是開桑拿房的老闆啦,也可以選汗蒸哦,我和媽媽都比較喜歡汗蒸。」陳少奕給他解釋,「花花你想去的話,我們吃完晚飯就過去。」
沒想到還有這等福利。花鈺隨口就答應了:「好啊,謝謝叔叔。」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花鈺腦子裡一直在想一會兒艾瑞斯克里要過來給他開門的話,他要怎麼樣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往她胳膊上瞅呢?
要不乾脆低下頭裝慫顯得比較禮貌?
「今天媽媽是什麼樣子啊?」陳少奕萌萌地問。
花鈺:「?!」
「你猜。」陳爸爸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然後打開了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銳利的寒光從三人眼前划過!隨之而來的是低沉而冰冷的音色:「慢死了啊,你們這些該死的野獸,就讓我來制裁你們吧!」
陳少奕被嚇得一抖,連帶他身後的花鈺也抖了一抖。
花鈺:「……」
花鈺從陳少奕的身後探頭出來看,眼前是一個……利威爾兵長……?
「哇,今天的媽媽也好——可愛!」陳少奕張開雙臂上去抱住「兵長」,一個勁地蹭來蹭去。
「哈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陳媽媽扔掉手裡的仿製塑料刀柄,回抱住兒子,「媽媽等你好久啦!啊,後面的那位是花花同學嗎!」
一身綠袍的陳媽媽放開兒子又迎向花鈺,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歡迎回家!」
「額……謝謝,謝謝阿姨。」花鈺受寵若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被除了姐姐以外的女人肢體接觸,渾身都僵硬著。
更加僵硬的是他的思緒。
現在簡直就是一萬匹草泥馬在腦海中瘋狂地奔騰!
天啊!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庭!
人家根本不按套路來!艾瑞斯克里算什麼!人家直接上人類最強第一人!
能養出陳少奕這種變態真的一點都不奇怪了!
「花花多吃一點。」陳媽媽夾了一塊肉放在花鈺碗裡,「這是從巨人身上砍下來的後脖子肉哦,超級營養。」
「……」花鈺幾乎淚流滿面,「謝謝您。」
「哎呀真是可愛的孩子呢~~」陳媽媽一下蕩漾了,兩隻托著下巴一扭一扭,「在這兒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要多吃一點長肉肉哦!」
花鈺盯著碗裡的肉,心想,這是巨人的後脖子,這是巨人的後脖子,這是巨人的後脖子……
「媽媽,你現在是兵長啦。」陳少奕沒看過巨人,不過他大概了解人物的特質,「不能崩人設!」
「哦對!對對對。」陳媽媽馬上挺直腰杆,沉下表情。「這樣如何?」
她已經卸妝了,沒了厚厚的cos妝容掩飾,整個人就是個女裝的兵長,看得花鈺特別想笑。
「一點也不嚇人了。」陳爸爸做出評價。
「嗯?」陳媽媽橫了他一眼,他馬上低頭夾菜,給陳媽媽餵了一片娃娃菜。
「親愛的你最棒了。」
「嗯,謝謝親愛的。」
花鈺一邊吃飯一邊咋舌,這一家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吃完飯陳爸爸就把他們帶去了傳說中的桑拿房,花鈺換好了浴衣,走進熱氣蒸騰的房間內。
這兒也有澡堂,可以供客人們汗蒸前用來清潔身體,先舒舒服服地泡一個澡。
和學校的澡堂又不相同,這兒分多人的澡堂和雙人的,可以將整個身體都埋進去,放鬆身體。
花鈺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子,後來結交的男性朋友也沒有多少,都是在學校暢談回家就各做各的,也就沒有和同齡男孩一起蒸桑拿啊把妹這樣的經歷。
可以說是很沒見過世面了!
難怪死娘炮進了澡堂也沒帶不好意思的,人家從小在這種地方混大的,可不呢。
他走進去的時候陳少奕已經趴在澡湯里了,頭枕在交叉的雙臂上,閉著眼睛,濕漉漉的髮絲貼在臉頰上,低垂的睫毛上抖動著水珠,看起來像一幅美而精緻的使女出浴圖。
花鈺看著他裸露的掛著水珠的肩膀,忍著身體裡那股子莫名的躁動,提醒自己:花鈺,你醒醒,這是個男的,這特麼是個男的。看看這結實的三角肌,看看這線條流暢的肱二頭肌,看看這虬勁有力的肘窩!
這傢伙有一身你羨慕得要死的肌肉啊操!
花鈺別過臉去,分不清自己是害羞了還是嫉妒了。
還是兩者都有。
蒸完桑拿花鈺想去洗自己身上這層濕膩膩的汗,被陳少奕拉住了:「還不行哦,蒸完兩小時內都不能洗澡的。」
「……啊,有講究嗎?」花鈺又被拉著去了休息廳,兩人癱坐在椅子上。
「因為汗蒸出來的汗和普通的出汗不一樣,落完就舒服了,不會覺得難受的。」
陳少奕坐下以後一個服務生很明顯就認出來了這是少東家,搬了一堆面膜啊指甲油之類的過來,還用眼神詢問花鈺用不用。
花鈺悚然一驚,非常推拒。
陳少奕笑嘻嘻的:「這是媽媽跟我一起過來的時候用的,我們的小愛好啦。」
你們的愛好可真調皮……
花鈺嘆了嘆,還好陳少奕在平時不塗指甲油,不然他真有可能拒絕和他一起出門。
他們坐下了沒多久,陳爸爸也出來了,坐在他們對面翹起二郎腿,然後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花鈺看著陳爸爸的舉動,陷入了沉思。
按理說這是很符合陳爸的年紀的,而且也不算什麼不雅的舉動。但是陳爸爸這張和陳少奕肖似的臉就很容易讓花鈺把他劃為大家閨秀那類,做這類的動作總給人一種幻滅感。
不過和陳少奕一家整體給人帶來的衝擊比起來,幻滅感也不算什麼就是了……
陳爸爸喝完茶,一副要和兒子聊天的架勢,張嘴說道:「少珺她……」
說到一半想起來花鈺也在,就打住了話頭,笑了笑:「沒什麼……嗯,這個茶有點濃了。」
這一下勾起了花鈺的好奇心。之前他以為陳少珺只是和陳少奕有不和,現在看來是和陳少奕一家都有些糾葛在。
一個大家庭內部的伯仲矛盾?
陳少奕明顯看出來了他的好奇,也沒解釋,反而捏了捏他的臉用來轉移注意力。
「啊,花花的臉好滑。」
「夠了。」花鈺非常良家婦男地往後一躲,「光天化日的呢!」
「哈哈哈。」陳爸爸這個當爹的不僅沒管,還笑了起來,調侃道:「小媳婦兒似的,臉都紅了。」
陳少奕少女心泛濫,臉也紅撲撲的:「爸爸……」
花鈺:「……」
講道理你們這一家人,思想都很危險啊。
好不容易回了陳少奕家,又吃了陳媽媽精心準備的水果拼盤,花鈺癱在沙發上,吹著空調看著電視,感覺自己現在簡直享受著貴賓級別的待遇。
太安逸都有些良心不安了。
陳少奕原本抱著靠枕,不知不覺就靠了過來,枕在他大腿上。
鑑於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他也就忍著沒把陳少奕推開,兩手交握在小腹上,和陳媽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娘炮偶爾不老實地晃腦袋他也忍著。
任勞任怨,一頓汗蒸就拿走了直男花的錚錚鐵骨!
時間很快就過了晚上十點,陳媽媽的作息穩定,敷完面膜準備睡覺了。
陳少奕則是已經借著他的膝枕沉入夢鄉,睡顏寧靜又安詳。
「這麼快就睡了?」陳媽媽笑著說,「看來今天是累了呢。你也趕緊睡吧,陳陳的房間和另一間客房都已經收拾好了,兩個房間都挨著,看看你喜歡哪間?」
「啊,我都可以——」話說到一半,他想起了陳少奕那張布滿了抱枕和洋娃娃以及粉色床簾的上鋪,及時打住,「還是客房吧,謝謝阿姨。」
以陳少奕的體型自然是沒人能抬得動,所以花鈺用比較粗暴的方式喊醒了他——食指和拇指屈起,彈在他的額頭上。
「嗚嗷……」陳少奕捂著額頭,一下坐了起來,「好疼!」
花鈺推著他的腰,把他又推遠了一點:「睡覺了睡覺了,回你房間去。」
「人家正做著夢呢。」陳少奕歪頭看著花鈺,「花花我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也睡一起呀……」
「不能。」花鈺說,「在宿舍你說睡不著是因為怕黑,你在自己房間隨時能開燈怕什麼?」
陳少奕又鼓著嘴想要賣萌,發現鼓著不敢說話又換成了撅著:「那人家現在習慣了抱著花花睡了嘛。」
花鈺一抖:「你別……」
得寸進尺啊!我還沒有為了一點好處屈服到獻身□□的地步的!
「再說了,你要是不和我一起睡,我晚上還會偷偷跑過來的。」
花鈺嘚瑟地笑了:「我反鎖門你怎麼進來?」
「這是我家。」陳少奕說,「我有鑰匙。」
花鈺:「……」
他懷疑這小子的智商是間歇性在線的。
好吧既然怎麼睡都是一起睡,那他只能選一個正常一點的房間了!他蔫蔫兒地走進客房,一開燈發現房間裡貼的是粉藍色的壁紙,壁燈也是一尾可愛的美人魚托著無暇珍珠,小書桌上堆滿了布娃娃,挨著床的衣櫃也是可愛的公主風格,一切如夢似幻。
「……這是你房間?」花鈺轉身就走,打開隔壁的那扇門。
下一秒他被裡面更華麗的裝潢給嚇了出來。
他抹了一把臉:「你不要告訴我你家每間房都這麼裝修的……」
「不是呀,還有個空房間是正常的,但是很少會用。」陳少奕還靠在客房的那扇門那兒,小聲說,「這兒也不是我的房間。」
「那這是誰的?」花鈺問。
陳少奕的表情怔了怔,然後慢慢黯淡下來,聲音更小了。
「是陳少珺的。」他緩緩說,「特意為她準備的,以前……很久以前她就住在這兒。」
這回輪到花鈺怔住了。
「但是就像花花你一樣,她也不喜歡這個房間。」陳少奕的聲音裝滿了落寞,還有一些委屈,「也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這個家。」
花鈺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突然很想給剛剛那個反應過激的自己打一巴掌。
「我沒有不喜歡這兒……」花鈺脫口而出,「我很喜歡的,你家的氛圍,叔叔阿姨……」
還有你。你的性格很好,如果你是個女孩兒,一定會是我喜歡的類型。
「嗯。」陳少奕又掛上了笑容,湊上來摟住花鈺的肩膀,「我知道噠。」
其實還有一句話花鈺沒有說出口。
珺姐她可能也不是不喜歡這裡。
她可能只是……覺得格格不入。
*
好像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得益於汗蒸的功效,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躺在軟綿綿的被窩裡,跟回到了兒時母親的懷抱中一樣舒服。
有怡人的香氣,並且溫暖。
花鈺遵循著生物鐘睜開眼睛時,掀起眼皮就看到壓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胳膊往下精瘦有力的腰線,以及一條越過了鋪蓋纏著他的腿。
花鈺盯著娘炮的腿看了好一會兒。
這大概是娘炮最喜歡的一個部位了,又健美又修長,形狀優美,均勻而恰到好處。所以娘炮一直很注重腿的保養,每次感慨自己變黑了的時候都要慶幸軍訓的時候是長筒褲,讓他的腿逃過一劫。
昨天去汗蒸的時候花鈺發現了,陳爸爸的腿也很好看。這大概和這對父子花的鍛煉習慣有關,想不通是怎麼保持的。
他看得有點久,直到隔壁房間響起了陳爸爸的敲門聲才回過神來。
現在才早上六點多,陳爸居然起這麼早。花鈺看了眼身旁還睡得一臉香甜的陳少奕,忽然有種荒唐的恐慌,感覺有點像被捉姦在床。
兩個大男生,放著兩間空房不睡,非要擠到一張床上,這算怎麼回事?
花鈺馬上爬了起來,兩下把陳少奕搖醒:「快醒醒!你爸叫你!」
「嗯……不要。」陳少奕長手一伸又把他攬進懷裡,緊緊抱著,「再睡一會兒嘛……」
隔壁的敲門聲已經停下來了,花鈺清楚地聽見陳爸爸說了一句「睡這麼死」,然後沒有了動靜,也沒過來敲這邊的門。
他倏地放鬆下來,整張臉都埋進了陳少奕懷裡,頗為彆扭地掙扎了一下。
然後被娘炮抱得更緊,真像抱枕一樣了。
花鈺掙扎無效,聞著娘炮身上的香味兒又進入了二次夢鄉。
這次他睡得也很安穩,眼睛一閉就聽不見外面的任何聲音,連一個多餘的夢都沒做,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再次睜眼時他身上已經沒有桎梏了,取而代之的是懷裡的一個肖恩抱枕。軟綿綿的羊耳朵就貼在他的嘴唇下方,特別舒服。
難怪在睡著的時候會感覺有人在輕柔地吻著自己。
他在肖恩茸茸的毛髮上蹭了蹭,才意識到陳少奕已經起床了,但是沒有叫醒他。
人家主人都早早起來了,他一個客人還在睡懶覺未免太不像話了。
他馬上放開懷裡的肖恩,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伸了個大懶腰,他才開始找拖鞋下床。
他走到窗前,嘩啦一聲打開窗戶,一手在眉頭搭了個帳篷望向外邊兒的大太陽。
天氣真是好啊。
他給兩個姐姐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大姐很快就回復了:我看天氣預報了!l市未來一周天氣都很好,周末有霾!一定要準備好口罩!
二姐:買那種有過濾器的。就是標明了防pm25的…
花鈺哭笑不得,這是把他當幾歲的小孩兒啊。
不過嘴上還是應著。嗯,好,知道了。
花鈺的心情也跟著這天氣明朗了起來,推開房門準備看看陳少奕他們家都在幹什麼。
「花花起床啦?」陳媽媽今天是女僕裝扮相,齊膝的蕾絲邊裙擺圓嘟嘟的極為討喜。
陳少奕沒有說錯,他媽媽確實非常可愛。
花鈺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髮。「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沒關係沒關係。」陳媽媽笑著說,「陳陳平時也很喜歡睡懶覺的,如果不是他爸爸一定要拉著他起來晨跑,他根本起不來。」
花鈺左右看了一圈,沒看到陳爸爸,問道:「叔叔和陳……陳陳呢?」
「叔叔去工作啦。」陳媽媽舉起雞毛撣子,「陳陳在廚房,他在給你準備飯糰。」
她刻意壓下了聲音,眼睛裡閃動著年輕的光:「你可以稍稍地過去偷襲他~」
阿姨也很調皮了。
花鈺沒事可干,只好走去廚房,預備「偷襲」看看陳少奕做飯的樣子。
他一邊打哈欠一邊推開廚房門,厚重的木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吱呀——」的呻吟聲。
或許門其實響了,但是他沒有聽見。
他的眼前只剩下了那如夢似幻的一幕——身穿短裙的女孩兒背對著他,弓著腰在象牙白的料理台上專注地揉捏著什麼。
幾乎在一瞬間他就要以為這是他夢裡的那個女孩,筆直的雙腿若隱若現,撩人的短裙在他面前飄蕩著,仿佛隨時迎接著他的採擷。
下腹不受控制地躥升起一陣熱度,花鈺驚慌失措地往後退了一步,視線也在這一瞬上移。
這個動作終於打擾到了陳少奕,他將半長的頭髮撩到耳後,然後回眸一笑。
這張臉和夢中那張影影綽綽的臉重疊在了一起,配上女僕裝也包不住的結實的上半身,給了花鈺一個重擊。
「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