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湊巧,這一日,偏偏平日裡忙於四海遨遊閒雲野鶴慣了的父神娘親突然也願意多留在這地方幾日,如此,翌日一早,還未睡醒,房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急促而激烈的敲門聲。
當時,我料想這龍宮上下,似乎沒有哪個人能與自己熟絡到這種程度的,暗自猜想是不是因為昨日自己不諳世事不小心將那龍族大皇子弄得鬼哭狼嚎了,他心裡記仇跑到龍君面前告我的狀去了,而此時此刻,房門外站著的人,正是本上神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了的雙親。如此一想,心裡頓時覺得十分說得過去,為保命起見,也顧不得穿什麼鞋襪了,左顧右盼了一會兒,驚嚇地開始四下忙找窗戶,看看哪個能容得下本上神翻身而出。
房門外敲門聲又再響起,相比之前,這一次節奏顯得越發急促鮮明。
眼瞅著危險臨近,本上神當時心想豁出去了,盯准了床頭那扇臨近水池的窗戶,一不做二不休衝上前去就打開了窗戶,準備奉身跳下。可,待看清窗戶下面一片碧水悠悠的水塘之時,心裡頓時又涼了一大截,想來自己一隻禽類,這一落水,可就要變作落水的鳳凰了。
怎麼辦,怎麼辦,急的在屋子裡麵團團轉,眼瞅著門外人隨時都有破門而入的可能,本上神只得悲嘆自命,橫下一顆心來,準備閉眼跳下。卻哪知,一隻腿剛翻上那窗戶欄上,另一條腿就被人緊緊抱住了使勁往屋子裡面拖去。
子丑寅卯辰,時辰掐的剛剛好。
「別拉我,別拉我,讓我死吧,是我不對,我犯了大錯,爹爹娘親,你們就讓小衹去死吧,禍是小衹闖的,小衹一人做事一人當,小衹不怕。」
眼下這番豪言壯志,當然,完全是逼於無奈而想出來的權宜之計,目的當然是為了自保。
本上神心裡知道,深海龍宮與丹穴山相隔數萬八千里,此刻,不會有何人站出來保護自己,索性豁出去了,先來個苦肉計了再說。一邊痛哭流涕的尋死覓活,一邊還要不動聲色不露破綻特有誠意的承認出是自己的問題,如此,使得他們心頭不安心中對本上神充滿著無上歉意,沒有辦法只得順著本上神的意來。
啪啪,首先是屁股上挨了兩不重不輕的巴掌,接著,背後面傳來了一陣來自南海龍族大皇子的嘲笑聲,癲狂且欠揍,「誰是你爹爹誰又是你娘親,你這小丫頭不會是傻了吧!」一邊說著,手下一邊不忘記拍著。
我靠,怎麼會是他?
本上神慢慢回過神來,慢慢回過頭去,門外無人,門內只有他一人,你大爺的,被他耍了,氣得我抖抖腿,抖開了他,順便一腳踢到了他笑嘻嘻的臉蛋上。
「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他並未有生氣,只是伸手撫了撫被踢疼的下巴。
看著他一臉笑意,本上神做賊心虛,有些底氣不足,卻仍然是倔強著回他:「當然,鳳族裡人人都是這般有骨氣惹不得。」
「有骨氣?」不想這話一出口,他笑的更是癲狂了,「你這無故打人的人,好笑的跟被你打的人說,打他是因為自己有骨氣,小丫頭,這謊話也撒的太不真實了。」
「那,那又如何?」
反正四下無其他人,也懶得跟他多費唇舌,直接了當的與他說:「昨天扯你犄角,是本上神不對,但是,我那也是無心之舉,你堂堂南海大皇子,今兒個又何必為了那件小事,親自闖入我這姑娘家的閨房裡面來興師問罪呢?」
他眉頭一挑,一臉鄙夷道:「誰說本皇子來這裡是興師問罪了。」
我一臉懷疑看著他,「你如果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那你是來幹什麼?」
他道:「本皇子沒那麼無聊,為了那點小事,來這裡來找你麻煩。本皇子今天會來這裡,純粹是因為龍宮裡面很少有你們這類天上飛的這類……飛禽神族來這裡做客,就想著機會難得,應與你這小丫頭多聊幾句,且做個朋友。」
朋友,只是想交朋友?本上神雖是年幼,但腦子卻是不笨,剛開始,對他口中所說的想要交個朋友,一直秉著很是懷疑的態度。
後來,早飯過後,見他在宴席上並未開口說出昨日下午所發生之事,心裡對他也不再這麼反感了。飯後,兩人相約於昨日初遇後花園擺席暢飲,本上神與他說說鳳族以及鳳族丹穴山附近孔雀族山燕族之間日日繁瑣,給他尋一些小說創作靈感,而他則是與我本上神說說,本上神從未有涉獵過的其他幾界,曾發生在那裡的光怪陸離事件。
風月無邊夜,我先他半個時辰來到了這事先約好的地方,將酒菜擺放在石桌上許久,左右瞟瞟,未見他來,也不見其他人來,閒的無聊,找不到一個磨嘴皮子的人打發閒時,搔首踟躕片刻,實在閒的慌,一屁股坐到這半夜餘溫散盡冷冷冰冰的石凳上。
夜風淒淒,薄裳不耐,剛倒上一盅酒,打算藉此暖暖身子,涼亭外突然傳來了他爽朗大笑聲。
「喲,偷吃!」半天沒動靜的花園裡,猛地響起了這麼一陣驚叫聲,嚇得本上神一跳,手中酒盅一抖,酒水亦不留神灑了一大半於桌面。
抬眼望去,月照迴廊之處,一身月色長裳的南海龍族大皇子,衣袂翩翩向這邊緩緩走來,他面上掛著一抹淡笑,一手持筆一手端硯舉步往這邊緩緩走來。
手上酒盅放下,我調侃著他道:「夜半三更,飲酒作樂方可說得過去,你竟還有這副雅興在這庭院裡面舞文弄墨,真真不枉天上神仙們送給你的那一諢名。」
「諢名?」
他像是第一次知道他有諢名這一事,聽我這一說,眸中盡現驚訝之色,似有些難以相信,「諢名,什麼諢名?我堂堂龍族大皇子,天天忙於治理龍族內各項事務,哪裡煩得著天上那些終日無所事事的無聊神仙們這麼注意本皇子,給本皇子取諢名。」說著,走近將手中筆墨硯盤擺在桌上,帛書綿卷緩緩展開壓平,四周邊角皆用盛有半杯濁賢的酒樽輕輕壓上,動作輕緩謹慎,像是對待何種罕世寶貝。
我提起酒壺,端起一方空盅,慢慢將酒水倒入這盅之內,待倒滿,禮貌性的遞向了這個遲來幽會的龍太子,半開玩笑著對他道:「久居龍宮,你可能不曉得,你的諢名在九重天上,可是仙仙得知。有些仙人,大抵是從前與你們南海龍族結下了些恩怨的緣故,經常會唱著關於你的打油詩與眾仙娥逗樂調笑。」
「結怨?這不可能。」他頭也不抬就一口否定,信心十足著說道:「本皇子的父王待人一向親和,掌管南海數六千年,從未與任何仙人發生過不悅之事,怎麼可能與人結下什麼仇怨。」
「這樣啊!」我托腮思忖片刻,驚覺道:「不是龍王爺的問題,那就有可能是你這個南海龍族大皇子的問題了?」
「我有什麼問題?」
我癟癟嘴搖頭:「你有什麼問題,這不是你自己最清楚的麼,你怎麼反倒開口問起我了。」
PS:以前寫書在乎太多,如今是在乎的太不多了!留言足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