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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東宮正門大開,一架馬車緩緩行了出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今日四月初十,定例朝會,太子需要旁聽。
立朝起,朝會有四,分為大朝會、常朝儀、常起居和入閣儀。
大朝會每年元旦、五月初一、冬至時舉行,除遇變故,基本如常。
常朝儀是兩省、台官和文武百官每日在前殿舉行的例行朝會。
因宰相和京官事務纏身,難以每天「簽到」,參加常朝的大多是御史台官、補官等,往往流於形式,至英宗時廢除。
常起居是宋朝宰相、樞密使、武班以及有要緊事務奏報的職事官參加的朝會活動。
按制,皇帝需日日視朝,官員日日報道,實在是辛苦,至寧宗時已然名存實亡。
入閣儀本為儀式性的典禮,每月初一和十五舉行。
滿朝文武百官立於文德殿候朝,聽喚入見,大體流程是百官問候皇帝,皇帝領情請頓飯。
今日趙桓參加的,便是入閣儀。
實際上,趙佶並不勤快,這一月兩次的入閣儀也不常舉行,日期也時常更改。
便如今次,誰知道他為何放到了初十。
但是要舉行,便不只是請客吃飯,定然要說些軍國重事的。
有些時候,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拿上去說。
不一刻,車駕到了宮門前。
趙桓下車時,正看到高俅下車。
「哼~」高俅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趙桓呵呵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見過殿下。」鄭居中過來問候。
「見過鄭相公。」趙桓回禮。
雖然是個沒節操的,但是副宰來示好,趙桓自然不能拒人千里。
「見過太子。」滕和也過來了。
「見過滕公。」
有兩個大佬打頭,立刻圍過來了十數人。
以前是沒這個待遇的。
原身窩囊,是個小透明,來了就找個地方自個兒待著,百官只當他不存在。
把高俅弄了一頓,讓別人看到了太子的威嚴,便有人願意來投資一下。
雖然都不得志,亦未發現後世有名的人,趙桓也不介意回個禮。
禮賢下士的姿態做足,方能請得大賢來嘛。
而且,站這裡的,最低都是四品,說不得以後就有用到的地方。
旁邊,高俅與童貫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
王黻叉手立在蔡京側前,滿面堆笑,盡顯恭謹。
其他的三三兩兩,嗡嗡聲不斷,也聽不清說些什麼。
相當熱鬧。
「聖上落座,百官覲見。」
相互問候中,只聽台階上一聲呼喝。
宮門大開,能看到趙佶斜坐在龍椅上,一手反撐著腮幫,百無聊賴的模樣。
實在憊懶至極。
「哎~」暗暗嘆了口氣,趙桓回歸序列。
不得不是說,宋朝皇帝還是相當寬容的,便如宮門前寒暄,按制乃是失儀。
顯然,皇帝大臣都不在意。
按照排序,趙桓位列蔡京、鄭居中之後,屬於文官,從左邊進入。
這還是太宗朝時定下的規矩,趙光義覺得親王都是小兒輩,上朝只是長見識,便位列宰相之後。
「見過道君皇帝。」眾臣稽首行禮。
「免禮。」趙佶隨意揮手道。
旁邊,中官李彥唱道:「有事出班,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童貫出列。
他是樞密使,位列右側武將之首,倒是不曾打亂隊列。
「准。」趙佶坐直了身體,略略振作了精神。
知道戲肉來了,趙桓也打起了精神。
童貫道:「西北党項,素來不服王化,多有侵擾之舉,殘害沿邊軍民。
去歲,其趁邊軍不備,破靖夏城,盡屠官民將兵三千餘,焚城而去。
土中血跡未乾,地下屍骨仍存,屈死冤魂猶在,此仇不可不報。
目下,靖夏城復、制戎城築,且軍兵精銳,軍械齊備。
臣乞命,發兵征西夏,以討不平,宣陛下威儀。」
「劉法,汝久歷西北,深知邊事,可有建議?」趙佶問道。
劉法,當世第一名將,因功得授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禁軍三巨頭之一。
按常理,全**事力量統屬於樞密院。
為了限制樞密院,其下設兩個獨立機構,乃是殿前都指揮使司和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司。
殿前司都指揮使高俅,侍衛司都指揮使宿元景。
實際上,侍衛司已經名存實亡,其實權分別歸屬於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和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司。
殿前司、馬軍司、步軍司,合稱三衙,統管全部禁軍。
因此從職責上說,劉法的權力與高俅相當。
然而,馬帥是因功上去的,高俅是憑關係上去的,因此高俅加授儀同開府三司,有殿帥府,劉法卻沒有馬帥府。
好在,宿元景說的上話,又不管事,劉法的馬帥倒也做得舒心。
趙桓思緒轉動中,只聽劉法說道:「至平夏城之戰後,西夏軍力日衰,不復極盛之時。
且國朝兵力雄厚,糧草充足,只需穩步推進,克敵不難。」
言簡意賅點出了宋強夏弱的局面。
趙佶問道:「眾卿可有建議。」
武將齊齊拜下,道:「乞詔令,平西夏以揚陛下威風於塞外。」
武將嘛,只有打仗才能升官發財,基本不可能反對。
「服惟陛下聖裁。」文臣齊齊拜下。
這絕壁是提前說好了的,提議一出,直接舉手便行通過。
否則絕對不可能如此整齊。
只是尷尬了太子。
沒人提前和他溝通,只有他一個筆挺挺地豎著,相當惹眼。
許是想到了這點,趙佶嘴角彎起,問道:「皇兒可有意見?」
趙桓出列,小步快走往前。
本來他只是看看,沒打算說話,只是情勢如此,不說好像也不合適。
到了前面,趙桓躬身道:「兒臣有話說。」
趙佶抬了抬手,示意文武起身。
於是,文武大臣都起身。
童貫拱手笑道:「不知定王有何高見,或可益於邊事?」
那笑容假的十分明顯。
與其說是釋放善意,不如說在表達不屑。
武臣多是一般模樣,不屑毫不掩飾,畢竟太子不通軍事乃是常識。
文臣也噸是不以為意,想來不以為太子能說出什麼有用的來。
稍微整理了思緒,趙桓看向童貫,道:「但凡用兵,不外乎自保、震懾、劫掠削弱其力、攻城略地、滅國此五種,敢問涇國公,此次出兵西夏,意欲何為?」
「呃……」童貫傻眼了。
他只想著出兵,確實還沒想目標。
其實不怪他。
縱觀宋夏,幾乎連年開仗,很少有和平的時候,以至於開戰已經成了習慣。
西夏人都是覺得能打就動手,很少設立具體目標,基本是打到哪裡算哪裡。
唯一一次目標明確的,乃是平夏城之戰,當時西夏動員了四十萬大軍準備推了平夏城,結果鎩羽而歸。
然後宋軍報復,往西夏國內打。
宋朝的戰略目標比較明確,就是滅了西夏。
但是百多年下來,心氣被磨沒了,已經沒人把這個當做目標。
所以,很多時候是為了打而打。
到了趙佶上位,童貫蔡京等人為了邀功,一力對西夏用兵。
他們深得寵信,權傾朝野,只要決定發兵,基本不會有阻礙。
看童貫傻眼,趙桓道:「未定目標,如何選擇領兵大將?如何確定行軍路線?如何計算所需兵力糧草?」
童貫深吸一口氣,道:「朝堂決議出兵,樞密院方才調集兵將,依據數目調撥糧草軍械,次後選擇目標出兵。」
「原來卻是本末倒置。」哂笑一聲,趙桓道:「元祐三年,馬帥出兵掃蕩西夏洪州,乃是為了解塞門寨之圍,同時穩定士氣民心。
因目標明確,是故輕兵疾進,轉戰流動不歇,成效顯然。
元符元年,西夏集兵於外,馬帥與苗履統兵至大沙堆等處,破盪賊眾,斬獲甚多,此乃為自保而主動出擊。」
趙桓撓了撓劉法的癢處。
此時,吃瓜群眾喝酒吹牛逼的時候都喜歡給朝中大將排個名次,基本上,劉法都是毫無疑問的第一。
就是這麼牛逼!
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威名,絕無半點水分。
已經頗有名聲的种師道、种師中等人,在他面前都是小弟弟。
他就是宋朝第一能打的。
如此,趙桓當然想要結交一二。
同時,他也想著試試改變劉法的命運。
本來,此次朝堂出兵決議順利通過,明年三月正式開戰,當時童貫要劉法出兵突襲西夏朔方。
劉法以「西夏尚有餘力,孤兵深入必敗」為由規勸,奈何胳膊拗不過大腿,被逼出兵,最終於統安城兵敗身死。
若是攪了這次用兵,或者好好制定計劃,說不得可以挽救劉法的命運。
畢竟,多一個大將,多一分力量,對金國也多一些底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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