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很足,但畢竟是冬天。
輦車上升起一層法力護壁,如幕帳般遮風擋雨。
城內出行沒用龍輦,姜姞乘坐玄鳥後輦,趙淮中跟著蹭車。
姜姞的小腹已經明顯顯懷,臉上也豐腴了稍許,線條柔和,但眉眼明媚,嬌俏如初。
車架啟行,經宮前御道轉入長街,往城郊的獸舍行進。
趙淮中想在車上調戲孕婦,被孕婦一通白眼,順帶調侃:
「陛下寡人有疾,不妨多納幾個嬪妃,免得連我這懷喜數月的也要糾纏。」
又道:「最近我神農氏本家也有人來宮裡走動,我聽他們的意思是怕時間長了,陛下對我生厭,擔心我失寵,想將我幾個同宗的妹妹亦或後輩送入宮中。
族老們還讓我請詢陛下,要不要納她們為新妃。」
孕婦情緒變化無常,趙淮中感覺有些惹不起,適當的求生欲還是要有,道:
「朕和皇后日久情長,感情甚篤。朕能得皇后傾心,已經時常慶幸,皇后宗內的其他姐妹就算了。」心裡悄悄尋思,神農氏這些族老是不是老糊塗了,送什麼姜姞的小姐妹後輩,一天天不知道干正事。
姜姞清澈的眸子橫了趙淮中一眼,看樣子對人皇陛下的回應還算滿意。
車架前行,從車內外望,能看見城內有一些建築工事正在修繕。
一個體型高大的老漢,在這些建築現場當監工。
那是原楚人名將項燕。
他不遠處有個五六歲的孩子,眉清目秀,正是趙淮中的乾兒子項羽。
兩者都跪在一旁恭迎車架經過。
項羽偷偷抬頭,和車裡的趙淮中對了個眼神,頓時咧嘴一笑。
咸陽城如今已有過兩次外擴,城池外圓內方,格局精妙,處處藏風納秀。
城內以咸陽宮為中心,八橫八縱的長街,諸多建築點綴其間,早已是當世最繁盛的首善之城。
趙淮中從車上探頭,觀察沿途所見,嘴裡和姜姞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車架很快來到殺豬現場。
他從車上下來,後邊的幾輛車輦上,其他嬪妃也從車上走出,皆是千嬌百媚,容顏傾城。
等在這裡恭候的人不少,當即紛紛跪伏,三呼陛下。
趙淮中攜眾妃,進入殺豬現場,登上專門給他每年來看殺豬用的觀景台。
他在鋪著錦緞的王座上入座,身畔是姜姞,兩側依次往下,是眾妃嬪。
從觀景台往下看,入目皆是身穿玄甲的大秦禁軍,觀景台一左一右站著辛武,方軍虎兩員虎將。
更下方是部分秦臣和秦民,還有殺豬匠,以及今天的絕對主角——豬,羊和雞!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黑壓壓的一片。
有幾隻羊也在現場,被帶了節奏,居然跟著跪在地上,姿勢還挺像樣。
羊都知道給朕見禮……趙淮中笑了笑:「都起來吧,聽內侍說今年準備了不少新花樣,那就抓緊時間開始,殺豬宰羊。」
諾!
下方轟然答應,聲浪如潮。
有殺豬匠起身操起刀子就開始干,動作嫻熟,捅刀子的捅刀子,放血的放血,掙命的掙命。
群豬拿出全部的力氣掙扎,叫的天搖地動,聞者心酸,見者流淚。
長腿妹子妘妃看的有些不忍,大小姐出身,沒見過幾次這種場面,來後悔了。
趙淮中正在興致勃勃的看熱鬧,忽聽身邊響起一個聲音:「有好吃的嗎?」
「有。」
一問一答。
隨著聲音,憑空走出強良,還有孔聖。
大巫很少開闢自己的世界,所以沒有進入三界,氣機交感,會影響自身演化的世界一說。
強良在五色界裡,聽孔聖說大秦好吃的東西極多,於是興匆匆地跑過來。
他收斂了惡形惡狀的巫族模樣,常人的身高,中年面貌,全身肌肉賁凸,出來後在趙淮中身邊一蹲,又問:「孔聖說這裡在殺豬,能做出許多吃食,吾過來嘗嘗。」
兩個吃貨聞著味來的,準備乾飯。
「一會吃全豬宴,烤乳豬和紅燒肉,血腸,豬頭,豬耳朵,豬尾巴味道都不錯。」趙淮中說。
強良興奮地直搓手:「讓人多做點,這些就是豬嗎,長得就好吃。」
他看見趙淮中話罷便取出一面小鏡子,和孔聖嘀嘀咕咕,沒搭理他,也跟著探頭過去看了眼。
那鏡子裡出現的卻是仙界準備打仗的情景。
強良興趣缺缺,很快收回目光,狠盯著下邊上千頭大肥豬被宰的名場面。
————
仙界。
比鄰天庭的中央雲霄城。
天庭是天宮,而雲霄城則是天庭的附屬建築,位於天庭治下。
城內居住的多是九萬里天庭麾下群臣,皇親國戚,非富即貴。
雲霄城也是仙界第一大城,上達天庭,下連仙界各方。
而雲霄城的防禦樞紐,和天庭的防禦陣列是一體的。
此時在天庭當中,有一位身披白銀甲的星君天將,正快步走入一座建築內。
他是駐守天庭控制樞紐的值守星君之一,進入殿內,徑直走向樞紐仙陣。
那仙陣是由無數符號構建的陣列,中間處有兩件先天靈寶作為陣眼,發出縷縷仙光。
這兩件仙寶和天庭的樞紐太微陣相連,同時控制著雲霄城的防禦陣列。
若是關閉這處陣列,不僅雲霄城的防禦大受影響,對天庭的防禦也有一定的削弱。
而此時,這位星君靠近仙陣,動作迅速的撥動仙陣邊緣的符號,逐漸接近中央,打算關掉仙陣。
與此同時,在天庭的一座角樓上,王翦通過法力鏡像,將這名星君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
「是卯天星君,他不是四皇九姓出身……知生氏那邊沒動靜嗎?」
「沒有,知生氏並無異常。」
王翦眉頭微皺。
知生氏倒是夠穩的,並未直接出面暴露自身,而是來了個馬前卒。
當然,也有可能知生氏沒什麼問題。
王翦身畔有下屬問:「大將軍,我們要不要動他?」
「先不動,讓他關閉陣列撤走,跟著他,把他身後的人挖出來才是目的。」
「除了這座陣列,還有一處天庭樞紐控制的傳送陣也在開啟,打開後可以進入雲霄城,若有人直接殺入雲霄城,天庭也將受脅,我們怕是不易應對。」
「無妨,陛下另有準備,且可以趁機試一試十二銅人的威力。」
王翦身後的武將瞄了眼旁邊的銅匣:「對方深淺不明,若銅人抵禦不住,情況怕是會失控。」
王翦淡然道:「陛下既然相信銅人的威勢,想來當有奇效。」
天庭的殿宇內,卯天星君終於一步步靠近陣列,雙手結印,關閉了陣列的一部分樞紐。
他的權限只能關閉一小部分,想關閉全部陣列,需要有其他仙官聯手,得到天帝的允准。
但只關閉這些,已經夠了。
此次來襲的可是三界之外,不朽麾下的勢力。
除了他這邊,還有其他安排,相互配合,足以破開雲霄城,乃至天庭的部分防禦,直接殺進來。
卯天星君心下冷笑,得手後快步走出大殿。
而在另一邊,他關閉了部分陣列的同時,王翦將裝著銅人的銅匣,推送進入虛空。
那銅匣表面咒文流轉,宛若一艘小船,往某個方向遠去。
————
三界之外。
一座飄浮在混沌中的石殿。
趙淮中曾經從天庭的張家帝陵出來,進入過停放著三口天帝棺槨的義莊石殿。
當時他進入的那種石殿,其實不止一個,共有四座,和鈞空對三界的布置有關。
其中一座石殿,對應的是張家帝陵,另外三座石殿,則對應三界的不同方位。
此刻,飄在三界外的這座石殿內,空間如漣漪,青日麾下的一支妖族精銳,在衍天妖聖的統率下,正通過石殿的空間路徑,進入三界。
從石殿的傳送陣列出來,是仙界東部州和中央部州交界的一座山脈深處。
數座山巒間的峽谷內,有一處平坦地帶,其中隱藏著上古陣列。
已經有數以萬計的妖族,傳送進入了這座峽谷。
這些妖族殺氣鼎盛,裝備精良,出來後在峽谷內列陣,安靜的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他們的共同點是氣機強大,表情輕鬆中帶著嗜血的亢奮。
來到三界前,這些妖族便知道三界內的修行者普遍偏弱,和三界外無法比擬。
而過來後,他們愈發確定了之前的消息沒錯。
三界內的天地元氣穩定而溫和,這種環境下出來的修行者壽命會更悠長,但大多缺乏攻擊力。
他們這些三界外的妖族,能穩壓三界內的同等級修行者。
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此前數日的準備,這座山谷內已經聚集了過十萬眾的妖族精銳。
衍天妖聖和一干妖族強者,也陸續傳送了過來。
眼見時機將至,峽谷另一端,又有一座陣列浮現。
這意味著對面已經做好安排,到了出手的時間。
「各部,準備攻襲仙界的雲霄城。
此戰,我妖族各部會陸續加入。」
衍天妖聖麾下的一員妖族大將,體型壯碩,邁步升空,意態睥睨:
「吾等妖軍衍天部,乃我妖界最精銳的部眾之一,此戰必勝。自即日起,吾等將追隨青日妖帝,追隨妖聖,征伐三界,踏平天庭是第一步……」
他話音未落,忽然發現下方有部眾臉露異色,眺望自己身後的天空。
這名妖族大將霍然回頭,便見到一團光芒,如同雷霆從天上墜落,迎頭往他的位置砸過來。
「來得好!」
妖將暴叱一聲,揮手打出一擊,沖向落下來的清輝。
而那光芒內倏地湧出一道光柱。
妖將和光柱碰撞的剎那,就感覺要遭。
但已經來不及做其他反應,轟隆一聲,妖將被迎頭衝來的光柱撞了個正著。
他的身體瞬間炸成一團血霧。
然後連血霧也在光柱的衝擊下泯滅,什麼都沒剩下。
旁觀的妖族駭然失色,什麼樣的力量,能將這位功勳卓著的妖將直接打沒了。
下一刻,青光中分化出一道道光暈,流星般墜落在地。
轟隆隆!
這處山谷內地動山搖,一切都開始晃動。
一尊,兩尊……十二尊巨大的銅人,從青光中分化,逐一落地。
然後,整個山谷,連帶周邊的山巒也在龜裂,崩塌,晃動越來越劇烈。
銅人落下的區域,有妖族部眾瞬時便被龐大的壓力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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