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
岑溪年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林止陌興師動眾跑來查看考卷,最終冒出這麼一件事來。
但是不可能,這次考試的考題是他主持的,考試之前根本沒有泄露給別人看見,難道……
他的昏花老眼看向了人群中的兩人,那是這次給他打下手的兩人,也僅有這兩人。
林止陌沒有廢話,直接問道:「太傅,這次考題除你之外誰接觸過?」
「武英殿大學士周琛,翰林侍讀奚明德。」岑溪年報出了兩個名字,又問道,「陛下從何得知此人舞弊?」
林止陌冷笑:「袁綏自己說的,此次他能入二甲,太傅看過他的卷子,以為如何?」
岑溪年一驚,這個袁綏在名單里就是拍在上列的,只要殿試上不出岔子,一個二甲是妥妥的。
林止陌沒有再廢話,將之前墨離偷來的袁綏文章遞給岑溪年。
「太傅,這是他的近期大作,你可以自行比對一下水平高低。」
岑溪年急忙接過,只看了一眼就青筋暴跳。
他那個不足十歲的孫子寫出來的文章都比這個好了太多,什麼狗屁玩意?跟這次考試的文章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如此差距,唯一的解釋就是提前有人透了題,他找高人代寫後在考試時謄抄出來的。
岑溪年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大武對於每一屆秋闈都十分重視,管控極嚴,科考舞弊案已經多少年沒出現過了,可偏偏這一屆出現了。
但是還好,這次考題接觸的人就兩個,而且周琛可以忽略不計,因為他和寧王交情深厚,關鍵是他也是出自世家,屬於賊有錢的那種,犯不上為了偷考題賺那點小錢。
那麼這樣一來就只剩一個人了。
岑溪年目光看向人群中的奚明德,這是個老實本分的晚輩,平日裡也算低調謙和,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事難說。
「陛下,此事老臣會查個清楚,儘快交代。」
「好,朕等著太傅。」林止陌點點頭,又低聲補充了一句,「事關重大,不僅僅與舞弊有關,太傅務必徹查清楚。」
岑溪年神情微動,頷首道:「老臣遵旨。」
林止陌走了,將錦衣衛留了下來,岑溪年則將奚明德單獨叫去了一旁廂房中,跟著去的還有兩個滿臉橫肉的錦衣衛。
才過午時,岑溪年就已經來求見了,果真不出所料,還真的就是奚明德偷取考題賣給了袁綏家。
真相大白,林止陌也長長鬆了口氣,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笑容。
既然在自己的預料之內,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一紙詔令發下,袁綏被革除功名,拿入詔獄,同時一封急報發往江南,原湖州知府石學義被任命為江南巡按監理水患,現在正好,由他帶隊趕赴常州,將袁家封鎖,等候發落。
當天就有公告貼在了各城門邊,頓時在京城中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許多人都還記得前兩天的花魁大賽上,就是這位常州府考生袁綏一擲千金,將滿庭芳的白薇捧上了花魁之首的位置,最近幾天隨處可聞關於袁綏的大氣和風流,可是沒想到畫風轉變得如此之快,昨日之風流成了今日舞弊之下流。
一時間無數百姓幸災樂禍,一眾考生鄙夷唾棄。
讀書人都是要臉的,雖然他們心中也會想過作弊兩字,但是真正讓他們去做的話還是會顧及名聲的。
舞弊得來的功名,有用麼?有臉麼?
全城風雨中,林止陌卻獨自來到了一座他從未踏足過的宮中。
永和宮,位於宮中西南一隅,安靜而又雅致。
袁綏舞弊案一經證實,那麼接下來就該借著這個理由開始收拾江南那些世家了,但是同時他還需要傅家的協助和支持。
具體怎麼操作,他心中都有了計劃,只是在去找傅雪晴詳談之前,他需要先見見嬸嬸的那位侄女。
永和宮中花草還開得很是茂盛,看不出秋天已至的樣子,林止陌沒有讓太監去通傳,而是獨自走了進去,在這陌生的宮中,四處都是差不多的高牆翠瓦,重檐明宇。
整個皇宮到底有多大?自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到處走一遍,就當是旅遊了。
林止陌一邊隨意溜達,一邊胡思亂想著,忽然頭頂上方傳來一個驚慌的嬌柔聲音:「陛下!陛下!」
「嗯?誰叫我?」林止陌抬頭看去,就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急速下墜,然後啪的一聲呼在了他臉上。
尼瑪,什麼東西?
林止陌被砸得鼻樑升騰,兩眼冒金星,回過神再看,竟是一隻風箏。
風箏上畫著的是一個鬼臉,也可能是一個人臉,但是因為畫功很糙,實在不敢恭維。
現在秋天了,誰沒事放風箏,這不是純純有病?
林止陌再次抬頭,只見身邊的房頂上趴著一個少女,看不見身材,容貌五官依稀和傅雪晴有幾分相似,只是神情間不見慌張,竟似還在偷笑。
這就是嬸嬸說的嫻雅文靜,伶俐聰明?
林止陌想起傅雪晴的話,嘴角抽了抽,無奈的對屋頂喊道:「下來!」
少女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小心翼翼的轉身從一旁爬了下來,林止陌這時才看到那邊牆上靠著一把長長的竹梯,少女在爬下來時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把著梯子,竟然靈活得很,顯然平時沒少幹這種事。
啪嗒!
最後幾階時少女直接跳了下來,落到林止陌面前,然後好奇的看著他,問道:「你是誰?怎麼會來的?」
林止陌今天出去時穿的還是一身尋常服飾,回來之後也沒換,看著不像皇帝也就算了,可問題是這裡是宮中,除了皇帝一個男人之外還有誰敢到處跑?
伶俐個雞毛!聰明個雞毛!
林止陌眼珠一轉,說道:「我是傅家主派來的,為了看你在宮中有沒有闖禍,有沒有不乖。」
「啊?!」
少女果然嚇了一跳,急忙道:「沒有沒有,我一直都在永和宮,從來不出去的,你不要去我姑姑面前瞎說啊!」
「那你爬屋頂上是幾個意思?」林止陌惡狠狠的指著風箏,還有自己臉上那道被砸出來的紅印。
喜歡朕只想做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