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琳神色一滯,眼底一抹不可置信,她惶惶望來,問道:「你……認識他?」
洛輕雲點了點頭:「江貴人與他也相識吧!」她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勾唇一笑。
江若琳回了神,忙正了正身子,將目光移到一側:「認識又如何,但我不知他為何會過世!」
洛輕雲知道她在迴避,可她也沒有理由一直追問下去,她默了默忽的一笑:「江貴人,是我打擾了!」她正欲離開,江若琳眉梢微皺,思忖再三又追了上來。
「可你又怎麼會認識他?這……些年你見過他嗎?」江若琳目中期寄,雖然她不該如此,可對宋子洆的事還是忍不住想多問兩句。
「這個你無需知道!」洛輕雲睇了她一眼,隨即苦笑搖了搖頭:「江貴人,我看你與他年紀相仿,你們之間想必是有過一段情感糾葛吧?可如今,你入宮已三載有餘,那麼去年宋子洆過世時你已經是貴人了。」她頓了頓,眼神突然冷了幾分:「是你負了他嗎?」
江若琳一怔,大驚失色的抬眸望來,她踉蹌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洛輕雲語氣堅定:「我只是想查清他的死因,讓他可以瞑目!」
這一字一句刺在她心尖。她忽的鬆開手,眼神渙散的搖搖頭,向後退了幾步,嘴角動著似笑非笑:「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無妨,總有一日你會願意告訴我!」
江若琳冷冷的看著她:「我什麼也不知道!」言罷,她偏過頭打量了她幾眼,擠出一抹笑,譏道:「雲妃娘娘昨日挨了三十板子,今日還可以隨意走動,真是奇蹟啊!」
洛輕雲一愣,驚道:「三十?」
江若琳嘴角勾了勾,俯首請安與丫鬟離去。洛輕雲望著她的背影,眸底深沉的嘆了口氣。
看來她猜得沒錯,她只要提到宋子洆,江若琳整個人都亂了方寸。平日裡總是靜默的她,做事得體不卑不亢,唯有這個時候掩飾不住內心的情緒,有些東西是隱藏不住的,比如感情。
御書房內,軟玉珩與陸雲相繼而來。
行完禮,陸雲將善後之事匯報:「稟皇上,臣與道長施法,小賢子已經醒了,他對那日之事毫不知情,臣已經命他回御膳房了。」
「好,那魂靈呢?」皇上放下奏摺,倦極揉了揉眉心。
「回皇上,臣暫未發現那魂靈的蹤跡,不過他沒了肉身又身受重傷,想必也奄奄一息了。」陸雲躬身:「臣與道長用法陣已經封鎖了各座宮門,以他現在的法力,是逃不出去的也不會傷及宮中之人!」
「嗯。」皇上點點頭,轉目望向阮玉珩:「你吩咐侍衛與各宮的太監,若是遇到可疑之人,立即上報。」
「諾!」阮玉珩頓了頓,疑道:「您是擔心它現在會急切的搶占別人的身子?」
「一定會,讓各宮人務必小心,尤其夜間最好不要出門!」皇上對陸雲道:「有沒有能鎮住他的符咒,給各宮都送去幾張,宮人不能平白無故的送命!」
「臣與道長這就準備一下,不管能不能壓制他,還是謹慎些好!」言罷,他行禮退出。
皇上倦累靠在龍椅上,闔目休憩,他也剛換回身子,卻容不得耽擱,還要處理朝堂繁瑣之事。
阮玉珩瞧他臉色不好,擔憂的皺了皺眉,輕聲道:「您身體剛恢復,還是休息一下吧!」
皇上沒有答話,他心下百轉,過了半晌才緩緩睜開眼。他垂眸,神色平靜的睨向腰中玉佩,吩咐道:「阮玉珩,你再替朕辦件事!」
「請您吩咐!」阮玉珩拱手行禮。
「去查一個叫宋子洆的人,朕想知道他與洛輕雲又有何關係!」皇上墨眼深不見底,可阮玉珩還是莫名察覺到了什麼。
他眉間微蹙,又望了望皇上的神色,領旨退下。
偌大的御書房,黑漆描金大案上堆積著處理不完的奏摺,香爐中安神香讓人睡意正濃。皇上起身醒了醒神,望著偏殿的方向怔忡須臾。蕭平端著茶盞走了進來,他斂目正了神色,緩緩望向他。
蕭平恭敬道:「皇上,這是福建知州陳大人進貢的新茶,有暖胃祛寒的功效,您這些天為了朝中之事憂心,喝些茶休憩一會吧!」
皇上抬眼望著他手中的托盤,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放下吧!」
「諾!」
「蕭公公!」皇上突然開口:「你進宮幾年了?」
蕭平不懂他這話何意,垂首回道:「回皇上的話,老奴進宮已逾十七載!餘慶年間便伺候過先皇。」
皇上點了點頭,心思依舊不表於色,他喃喃自語:「時間倒也不短了。」
蕭平惶恐的偷覷皇上神情,這一句時間不短了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皇上嫌他老了,想讓小賢子取代他的位置。
半晌過去,皇上回過神見他還在行禮,忙道:「哦,對了,昨日太后為何會罰了洛輕雲!」
「回皇上的話,昨日之事老奴並不在場,但聽說是因為雲妃娘娘對太后不敬,這才被賜了三十杖!」
「三十?」皇上眸色一緊,這三十杖下去,男子都會沒命,可他看洛輕雲不過受了點輕傷,太后即已下令為何又手下留情。
「正是,可宮中都傳,那日行刑忽然出了怪事,在場的四個太監與祿公公都說見鬼了,他們還說雲妃娘娘身邊有鬼,行刑時她自言自語一番忽然就發生了怪事……」
皇上大驚,頓覺事情不妙:「那太后怎麼說?」
「回皇上,太后娘娘召見了祿公公,這幾日宮中又來了青雲觀的道長,還在各宮門前布陣,星官陸大人也頻繁進宮,現在宮人皆人心惶惶,但太后娘娘那裡還沒有動靜!」
皇上眉皺的死緊,思慮須臾,緩聲道:「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諾!」蕭平躬身退出御書房。
皇上心下微嘆,這下洛輕雲怕是要遇到麻煩了!
偌大皇宮她幾日也走不完,出了御花園她繞過昭仁殿,順著東路的宮牆一直走。洛輕雲轉了半晌也未見宋子洆身影,轉眼都走到宮殿後方的紫雲山,再走就是神武門了。皇宮初定建在京城時,皇家建築的風水自然要講究坐北朝南,還需靠山環水。可當時建城許久的京城中怎會有山,所以仁宗皇帝便命宮人建造了這座紫雲山,並且還造出了一條環繞皇宮的金裊河。
她第一次走到這麼遠,回過神才發現這裡四下無人,緊挨紫雲山的偏殿內無人居住,看起來極為蕭條。
她不由一怔,心下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富麗堂皇的皇宮之中還有這樣的地方,她難以置信的抬眸盯著落滿灰塵的匾額,眼前這格格不入的含溪殿,似是許久沒人居住,陰氣重重。
她忽覺後脊一涼,拔腿正欲離去。
怕什麼來什麼,她突然覺得腳下有股力量將她牽著。她不受控制的看著自己身子緩緩向後退,她越是加快腳步,她退的便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