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二人互相對峙地站著,火藥味越來越濃。
二房的葉王氏平日裡是懼怕葉秦氏這婆母的,可此刻葉蔓枝所送的禮物傷了她的兒媳婦,再者葉鍾氏明顯不願善罷甘休,她也就打蛇隨棍上,也好出出胸口的惡氣。
四房的葉程氏想要做和事佬,急著上前雙方都勸說幾句,無奈她人微言輕,根本就沒有人聽她的,葉鍾氏瞪視一眼,她立即會意地閉上嘴巴退到一邊。
六房的葉田氏挺著個肚子靠近林瓏,之前太多人往林瓏這裡擠,她根本就沒有機會上前,如今也不管那邊的對峙,而是低聲問了幾句林瓏的情況,反正無論是婆母還是長嫂,她根本就沒有影響力。
林瓏低聲道:「好多了,倒是難為了弟妹。」她忙歉意地看向剛醒來的葉榮氏。
葉榮氏好脾氣地笑了笑,「嫂子,我沒事的,這蛇沒毒。」頓了頓,「再說嫂子還懷著身孕呢,我當時離得最近。」
林瓏眼裡還是滿含感激,對這葉榮氏的好印象更上一層樓。
正在互不相讓之時,就有管家娘子匆匆進來稟報,說是宮裡的皇后娘娘給大奶奶賜了生辰禮物,這送禮的公公和嬤嬤還在外侯著呢。
葉鍾氏忙看向林瓏,「你現在還撐得住嗎?」
林瓏勉強起身,「無大礙的,婆母,我這就去會會宮裡來的使者。」她的眼睛瞟向葉秦氏和葉蔓枝。
葉鍾氏本來想陪兒媳婦出去會會宮裡來客,只是現在她一動,這葉秦氏就必定要帶走葉蔓枝,她可容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遂只好讓林家人和權美環小心侍候著。
林瓏擔憂地看了眼自家婆母,這才匆匆去換件衣裳會客。
等她接了蘇梓瑜賜的禮物後,忙又趕回來,結果這場對峙,因葉老侯爺的插手而終結,葉蔓枝暫時交由葉鍾氏審問並看管,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至於葉秦氏,老侯爺有過交代,她不許插手此事,要不然就滾回莊子去。
葉秦氏不得法只好屈服,她如果現在回了莊子,那還有誰為葉蔓枝撐腰?打死她都不信葉蔓枝會暗中加害林瓏,或許這孫女有這心思,但絕對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動手,孫女的成長她是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裡的。
最終她屈服下來,兩眼看向葉鍾氏,「大兒媳婦,我知道你對我這當婆母的有怨言,可這次的事情我敢以項上人頭做擔保,枝姐兒絕對是無辜的,你絕對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定她的罪,從而毀了她的一生,」想了想,她咬牙切齒道:「你若有不滿就衝著我來,枝姐兒還是個孩子。」
「你放心,若不是她乾的,我絕對不會為難她;但如果查出是她的意思,我絕對不會輕饒。」葉鍾氏面無表情地道,瞧這婆母說得大義凜然一樣,她聽得實在是刺耳不已,她是這等心胸狹隘之人嗎?若果真是,還容得她再回府里來興風作浪?
一回來就出了這事,這讓平靜了許久的襄陽侯府內宅再度不寧,她絕對有資格懷疑葉秦氏是不是故意的?當然沒有實質的證據,她也就沒把這話說出來攻擊葉秦氏。
葉秦氏臉上抽搐了一下,最後狠心地鬆開葉蔓枝的手,由侍女攙著回去。
葉蔓枝哭喪著臉站在當下,當真沒有了半分主意,只能任人魚肉。
沒有一個堂姐妹上前安慰她,眾人都站得離她頗遠,一副深怕被她連累的樣子,惟有同病相憐的五房的葉蔓玲投去同情的眼光,不過自己沒有能力說句公道話,遂只好緊閉嘴巴。
依她看,這堯大嫂子絕對是不個不能招惹的存在,她親娘葉彭氏現在還在庵裡帶發修行,每見面一次,親娘都還會咬牙切齒地阻咒林瓏,所以她對林瓏這嫂子是既畏懼又不喜的,儘管上回她與葉鍾氏這大伯母為他們姐弟說了句公道話。
葉蔓枝暫時被葉鍾氏指派的嬤嬤帶了下去,一場慶生宴結果不了了之收了場,誰也沒有心思吃酒席,如今人人心情都沉重不已。
林瓏坐了一會兒,之前因為要見宮裡來人一直壓抑著翻滾的胃部,現在顯然是壓不住了,當場又吐了一場,精神大為不振,葉鍾氏擔心她,忙讓人扶她回去歇息,剩下的場面讓她來處理云云。
林綠氏和權美環也忙勸著林瓏先回南園,畢竟懷裡的胎兒最重要。
林瓏也沒有硬撐著,最後點點頭由這麼多人簇擁著離開。
葉鍾氏讓人備了厚禮答謝葉榮氏,葉王氏這當婆母的忙推卻,「大嫂,這怎麼好意思?無須如此……」
「應該的,你且帶回去給衍哥兒媳婦補補身子,二弟妹,你這回是真的娶到個好媳婦,當時若不是她挺身而出,我還真怕我那兒媳婦肚裡的孩子有個閃失。」葉鍾氏慈愛地拍拍葉榮氏的手。
葉王氏知道自家兒媳婦立了功,現在與大房的關係是極好的,眼珠子轉了轉,這可是好事,遂惟有裝出一副難辭的樣子接受了葉鍾氏的謝禮,這回她小心扶著受傷的兒媳婦離去。
再送走葉程氏、葉田氏等人,葉鍾氏這才得閒急匆匆地趕往南園去探望林瓏。
林瓏回了南園又吐了好幾回,此刻整個人都毫無精神地歪躺在羅漢床上,身上的衣裳顯然是剛換過的。
「怎麼樣?還難受?」葉鍾氏忙坐在林琦讓出來的位置上,眼裡的擔憂十分明顯。
林瓏自個兒揉了揉心口,勉強一笑,「還好,婆母無須擔心。」
「都這樣了,怎能不擔心?」葉鍾氏心疼地摸了摸林瓏的手,尤其看到倆孫子都安靜地挨著林瓏坐著,就知道兒媳婦的情形不若她說的這般輕巧,畢竟孩子的感覺一向最靈敏。
「府醫剛剛過來又診了脈,說是害喜了。」權美環悶悶地道。
林綠氏沒有生養過孩子,加之上回林瓏懷雙胞胎的時候害喜並不嚴重,所以也沒有往深處想,還能安慰一句,「這懷孕害喜是常態,府醫也給開了方子,回頭按方子辦事應該能減緩一些。」
「但願吧。」葉鍾氏頓時憂心忡忡,心想林瓏這回怕是要受罪了。
本來林瓏頭胎孕相好,再懷這胎滿三個月也沒有見到害喜的症狀,她還暗自高興,哪知被這麼一驚嚇,倒是把害喜的症狀都嚇出來了,心裡頓時恨不得想要把葉蔓枝千刀萬剮,就算此事與她無關,她也脫不了干係,畢竟禮物是她親生送上的。
林瓏還想要安慰一下眾人憂心的心情,哪裡知道胸口一悶,她又拿帕子捂住嘴乾嘔了起來,肚裡的東西早已是吐得沒得吐了。
權美環忙心疼地給女兒拍拍背,讓人趕緊送上清水漱口。
林綠氏親自去催下人趕緊把府醫開的藥煎好送上來,看著自家閨女受罪,她也是心疼不已。
林瓏漱過口後,這才輕舒一口氣躺下來。
「娘……」
雙胞胎本能地感覺到母親的難受,都挨著她蹭著她的身子,小臉兒都皺了起來。
林瓏伸手輕拍兩娃的後背,「娘沒事。」
「這葉蔓枝我真的饒不過她。」葉鍾氏最終恨聲道。
說到葉蔓枝,林瓏一邊安撫自家倆娃的情緒,一邊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婆母,我始終覺得枝姐兒不像是有心要害我,她的命運捏在您的手中,她犯不著拿自己的前程來開玩笑,想來應是有人借她的手想要害我……」
「誰這麼用心險惡?」林琦睜圓眼睛道,這樣來害人也太惡毒了。
「我若知道早就去揪出來出口惡氣了,還容得她現在逍遙?」林瓏看了眼妹妹道,「最毒婦人心,能與枝姐兒打交道的必是女人,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也不出去拋頭露面,接觸到的外男有限。」
葉蔓枝不似周芷晴或者孫思琪般大膽,從她近兩年的時光在莊子裡安份守己的舉動可見一斑,這個年輕的少女的頭腦清楚得很。
林瓏這麼一分析,葉鍾氏的頭腦冷靜下來,倒也覺得十分有道理,「若不是她,還能是誰?能與她接觸的也就是本家人或者下人。」心裡漸漸有了頭緒,抬頭看到林瓏緊蹙的眉頭,忙又道:「你可不許給我費這心思,這事我自會去查,現在你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好好地安胎,旁的事情不要掛心。」
「瓏姐兒,你婆母說得沒錯,還是以孩子為重,依我看,最近就不要管這些雜事,靜心休養才是正經。」權美環忙勸說女兒。
林瓏看到兩位長輩的意見立場一致,自個兒確實精神不太好,遂惟有妥協道:「你們放心,我不會逞能的。」
「這就好。」葉鍾氏放心地拍拍林瓏的手背。
在林瓏喝了藥之後,她再待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林瓏精神不振不能久坐,也不好留林綠氏、權美環和林琦下來,忙讓人送她們出園子。
權美環卻道:「你身子不好,還是我留下照顧你吧……」
「不礙事的,你還要忙琦兒的婚事,我身邊的丫頭婆子都不少,你且先回去吧。」林瓏知道權美環事情也多,畢竟霍源開春後就要娶林琦為妻,籌備婚事的時間有限,這生母和林綠氏都還有得忙。
因而同樣拒絕了林綠氏的提議,待把三人都勸了回去後,她把倆孩子交給辛大娘看著,因為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情,就更擔心倆孩子的安全,除了辛大娘之外她誰也不放心。
倆娃捨不得離開親娘,林瓏好一番勸說才讓他們乖乖地讓奶娘抱下去,待沒了人後,她這才按不住地吐了出來。
其實喝下那藥後她就一直想吐,只是在場擔心她的人太多,她惟有使勁按下去,省得讓人更不放心她。這一吐,她吐了個天荒地暗,只差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一眾大丫鬟都面帶憂色地侍候林瓏到內室躺下來,顯然府醫開的藥並沒有半分效果。
林瓏睡得並不安寧,眉間一直都是緊皺著。
此時的葉鍾氏正在審問葉蔓枝。
「枝姐兒,別怪我這當大伯母的不講情面,你老實跟我說,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大伯母,我敢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做過暗害堯大嫂子的事情,要不然天打五雷霹不得好死。」
葉蔓枝為證清白當即詛咒發誓。
葉鍾氏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說說,你這幾天都見了誰?」
「我?」葉蔓枝不知道這大伯母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忙回憶了一下,「我回府的時間有限,沒有出門見過客,見得最多的就是祖母,再來就是露兒……」
提到親妹妹,她突然靈光一現,眼睛不由得睜大。
這次回來見到人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妹妹,妹妹已近及笄之年,原本身上還有幾分的天真浪漫,現在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眉間化不開的憂愁。
當時她見了份外心疼,還拉著妹妹的手道:「露兒,外祖母沒有好好照顧你嗎?」
「照顧?」當時妹妹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隨後就是一臉的控訴,「姐,你不知道那寄人籬下的滋味兒有多難受?剛開始的時候,舅父、舅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等人都還好,可是時日一長,真真是日久見人心……」
肖蔓露在肖家過得其實並不如意,她以前年紀還小體味不出來,現在漸長就能分辯出幾位舅母時常是話裡有話,聽來份外不是滋味。再加上她剛開始不懂得收斂,不知道沒有爹娘的庇護就要夾著尾巴做人的道理,為了一枝珠花或者一樣小東西,她就與表姐表妹爭了起來,這就讓幾位舅母更為厭惡她。
肖府裡面有什麼好東西,表面上也有她一份,可那都是別人挑剩下了才會給她,她抱怨幾句,隔個兩天就傳到當家的大舅母耳里,大舅母就會給臉色她看,說她只是府里吃白食的,肖家養她是白養了之類的。
她氣不過就與大舅母爭辯,初時外祖母還會站在她這一邊,時日一久,外祖母就嫌棄她時常惹事沒得安寧,私下訓話就漸漸重了起來,總之就是要她知道身份云云。
搞到如今,肖府上至主子下至仆傭沒有一個人會說她好,更有甚者還會當面諷刺她,說什麼落難的風凰不如雞,她聽了,心塞了好長一段時間,越發不愛與人接觸。
至於她身邊的近侍也漸漸地對她的命令愛搭不理的,她若是端出姑娘的架子來,她們就嗤之以鼻說她還是別生事的好,省得又要氣著老太太、太太之類的混賬話。
「姐,你是不知道,這日子沒法過了,一年到頭都是風刀霜劍,我巴不得隨爹娘一塊兒去了才好……」
妹妹的哭訴聽得她當時心頭猛跳,滿心滿眼都是怒火,這肖家人還是人嗎?「他們怎麼如此對你?當初祖父是連你的嫁妝也給了的,怎麼叫在他家吃白食?」
「嫁妝?」妹妹露出諷刺的表情,「我哪裡見到它在哪兒?如今府里又有何人提及?也不知道落在誰的手裡給貪墨掉?」
「外祖母呢?這嫁妝當初就是交到她手裡的……」
「肖家就是個空殼子,外祖母還要留銀子當棺材本,誰知道她是自個兒留著還是交給她的好兒媳婦拿去填補府里的虧空?我一問這事,外祖母就說我沒良心,還說當初我娘的嫁妝都被我爹挪用了,所剩無幾……」
這些話聽得她頓時感覺到一陣寒涼,果然人情如水,冷暖自知。
她原先以為自己在莊子裡遠離京城的繁華是過得最艱難的,現在才知道與妹妹相比,她至少還能得到葉秦氏這祖母的庇護,不至於淪落到看人眼色的地步。
「等祖母重新在侯府里站穩腳根,再讓祖母出面讓外祖母把這嫁妝還給你……」
「姐,你說得真好聽,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守住自己的嫁妝?」
妹妹當時是用諷刺的目光看著她的,這目光讓她感到一陣的不舒服,好半晌,她才道:「露兒,姐也沒有好法子,我若是有了夫家出了閣要幫幫你還容易些,可如今我自顧不暇……」
擺明了就是讓肖蔓露好自為之,她是無能為力了。
妹妹當時就站了起來咬著下唇看她,「為什麼當初被送到肖家的人不是你?為什麼我要受這樣的苦?姐,我求求你,勸勸祖父和祖母讓我回來吧,我實在在肖家活不下去……」
最後,妹妹又苦苦地哀求她。
其實看妹妹這個樣子,她是心疼不已的,不過她也不是傻子,想也知道妹妹在求她之前必定先去求過祖母,祖母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肯定也沒有答應妹妹的請求。
當初爹娘犯事的時候,用這法子掩護她們的身份也是想要她們不受牽連,如今那些個庶出的還在受流放之苦,這可比寄人籬下苦得多,還如何能拆穿這層身份?這給兩家帶來的麻煩會不小,正正因為這樣,肖家擔了責,方才越看妹妹越不順眼。
「露兒,你且忍忍,等姐出了閣後就能藉助夫家的力量來幫你……」
「你讓我如何忍?等你出閣得等到猴年馬月?再說你一無權勢二無地位如何嫁得權貴之家?我們如今都是地底泥,你還只顧著自己,不想著拉一把妹妹,這世上還有比你更狠的姐姐嗎?」
「露兒,你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爹娘若在泉下有知你變成這樣,得讓他們多傷心,我們可是親姐妹,你以為我現在就好過嗎?我在莊子苦熬了差不多兩年的光陰,這日子過得有多難不足以向外人道,這些你又知道多少?」
說起來她也是滿腔憤怒的,從高高的神壇上跌下來的滋味,沒有親身體驗過那是半點不知道。她有時候還會想到以前在姐妹間還笑話林瓏是破落戶,如今輪到自己了,方才知道這日子有多難過,況且她還沒有林瓏的好運道,能得到大堂哥這樣一個事事維護娘子的夫婿。
正在氣頭上,她拿起繡籃中還差幾針沒做好的插屏在妹妹面前揚了揚,「你看看,為了繡這個我有好幾夜都不成眠,就為了到時候送給那堯大嫂子當慶生禮,好改善緩和與她的關係,讓那可惡的大伯母照拂照拂我,我也與你一樣要做小伏祗的,露兒,並不是你一個人在受苦。」
妹妹當時失神地看著手中未完成的插屏,她當時相當自責,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重?她好歹還有為個為她著想的祖母,妹妹在肖家當真只有一個人,嚴格算來比她要悽慘得多。
她又把插屏扔下,伸手抱住妹妹,「姐發誓,有朝一日姐姐能再過上好日子,必定會幫你籌謀的……」
妹妹那會兒是什麼表情?她此刻竟是想不起來。
隨後妹妹很勤快的回來看她,並且不再提那天的事情,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些,還殷勤地給她未完成的插屏配線,兩姐妹似乎又回到了昔日一起做針線的無憂日子,她以為妹妹是終於打開心結,心裡還高興不已。
在插屏終於做好的那天,妹妹還一臉讚賞地道:「堯大嫂子必定會喜歡,姐姐的針線做得真好,看看這針腳多麼齊整……」
「不管她喜不喜歡,反正我是表了心意,只求她不暗地裡害我的姻緣即可。」她輕撫著插屏笑道。
妹妹抬頭看她,「相信她不會。」
當時姐妹倆對視一笑,她當著妹妹的面鄭而重之地將插屏小心地放在錦盒裡面,然後又把蓋子蓋上,那時也沒有想到會有當下這一出,所以她也沒有刻意掛懷。
現在回想這一段,她不禁汗濕背脊,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她拒絕自己往這方面想,妹妹不會這般害她。
葉蔓枝的神情一變,葉鍾氏是看在眼裡的,嘴裡咀嚼著「妹妹」二字,是肖蔓露,對於這個三房的嫡出次女,她沒有多少關注,也只記得三房未出事之前這丫頭就是個活潑的性子,不過世事能讓葉蔓枝學會藏拙收斂,肖蔓露就不會改變嗎?這可未定。
她再厲聲審問,無奈葉蔓枝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絕對不提親妹妹,顯然是有幾分包庇的意味,倒看不出來這個葉蔓枝還是個好姐姐,她眼裡終於有幾分讚賞。
離開這關押葉蔓枝的屋子,她就看向匆匆趕來的管事娘子,「如何?」
「太太,老奴去問過門房,前幾日那肖家姑娘來得十分密切,這裡還有她進出的記錄。」管事娘子把手中的薄子奉上,同時還道,「太太,老奴剛剛也審問了枝姑娘身邊的下人,嫌疑不大……」
葉鍾氏仔細地翻看著手中的薄子,莫非真是這肖蔓露所為?不但惡毒,這膽子也忒大了些。「對了,葉旭凱那邊如何?」
除了這肖蔓露有嫌疑,她還懷疑上了葉旭凱,這個庶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太太,老奴已去暗查過,二爺正在養傷中,似乎並無可疑之處。」管事娘子不敢打包票,話說得有幾分模糊,這二爺是個什麼性子,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這可難說,知人口面不知心,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安過好心腸。」葉鍾氏不相信葉旭凱,這個庶子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主,又沒有什麼眼見力,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出身,「去,把他身邊的人都給我傳來,包括那幾個叫什麼汀什麼的大丫鬟。」
「是,太太。」
一眾下人應了聲,立即往葉旭凱的院子而去。
葉鍾氏這邊的舉動,還是有些風聲傳到葉秦氏的耳里,她也是管過家的,前思後想這件無頭公案,自然也發現了珠絲馬跡。
送到肖家的孫女兒在她一回府之時,就來她這兒哭訴過,求她這個當祖母的幫幫她,還說她在肖家過不下去了。只是她現在與老侯爺的關係正在緩和中,她哪敢到丈夫的面前去提接回肖蔓露的話來,萬一再惹惱了丈夫,她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
所以她當時沒有應下,只是拿話來敷衍這孫女兒,還讓她好生安心先在肖家待著,等她緩過這口氣必定會為她出頭。
孫女兒失望的面孔,她到現在還記得。
這人狠起來,是什麼事都做出來的,頓時她感到一陣的心驚肉跳,忙灌了一口冷水後,這才令自己的神思更清楚些,不行,她一定要讓葉旭凱坐實了這罪名,表情一扭曲,她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葉鍾氏的下人強行進來帶走他的可人兒,葉旭凱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無奈他的傷還沒有大好,只能砸東西來出氣,可一個庶出的沒有權勢的二爺,又有多少下人買他的賬?
遂他砸他的,一干下人忙自己的,看那場面頗為可笑。
「她葉林氏過生日不順遂與我何干?為什麼把我的人帶去問話……」
二爺的叫囂都被葉府的下人當成了耳邊風。
襄陽侯府發生的這樁事,蘇梓瑜並不知情,在聽到前去給林瓏送慶生禮的人回來稟報後,她微微點了點頭讓人出去,轉身就把小女兒抱起來親了親。
小太子看到老娘親近妹妹,忙巴上來霸道地也要親娘親一個,看得蘇梓瑜哭笑不得,惟有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記,這才讓兒子滿意。
皇帝朱翊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母子仨親熱的一幕,眼裡突然一熱,在兒子撲過來的時候,一把就抱住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皇上怎麼這麼早過來了?」蘇梓瑜忙讓人奉茶。
朱翊抱著兒子坐下,任由頑皮的兒子玩弄著他龍袍上的圖案,「沒什麼大事就過來看看你與孩子們,我們的寶兒乖不乖?」探頭看向妻子懷裡熟睡的小女兒,這丫頭越看越討喜。
「她現在不是吃就是睡,還不會讓人發愁。」蘇梓瑜笑著損了女兒一句。
朱翊伸手摸了一下女兒的嫩臉蛋,似乎在印證妻子的話。
「對了,那周子爵府,皇上打算如何辦?」蘇梓瑜問道,「這一連發作了肖福林、端王爺,現在又輪到周子爵,臣妾怕朝中會人心惶惶。」
「有人來向你哭訴了?」朱翊皺緊眉頭,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這倒沒有,只是我聽到幾個外命婦如此討論,這京里的富貴人家哪家沒點問題?她們會擔心也在情理當中。」蘇梓瑜本不想插手朝中事務,可那幾個外命婦的話還是讓她上心了。
皇帝的動作太大,勢必會引起反彈,更何況這三起案子都與襄陽侯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自然會關心一二。
朱翊伸手握住妻子的手,「這事朕有分寸,你無須擔心。」頓了頓,「這些年京城的皇族和世家是越來越不像話,別以為朕不知道他們的齷齪事?有膽子做就得承擔這相應的後果,朕正愁沒有人能殺雞儆猴剎剎他們的威風,省得無法無天不知道個死字怎麼寫。」
大順朝走到他這一輩,早已沒了開國時的銳氣進取,漸漸變得暮氣沉沉,當年高家的貪腐案倒是震懾了一下官場之人,現在風氣是漸有好轉,惟有皇族和京城世家不知警醒,還在為非作歹的路上一去不回頭,這樣一整頓正合他的心意。
本來他的心就不軟,如今聽到周子爵家還能求到人說話,頓時眼睛一眯,看來他還是太仁慈了些,以致有的人家還不知道個死字怎麼寫?看來接下來還要再狠些才行,他的心中暗暗思量。
「皇上心中有數即可,反正朝中之事不到臣妾多管。」蘇梓瑜這才放下心來,「這周子爵府也是風評不好,惡事沒少做,若是被削爵那也是活該。」
朱翊嘴一撇道:「別提他們來掃興,還是說說我們的兒女更好些。」
如今他已介中年,對孩子更為在乎,等懷裡的小太子長大他也正好老了,到時候倒是可以提前退下來好與妻子享享晚年之福,未來可期,他臉上的笑意漸深了些。
帝後之間漸生溫情,倒也是兩人之幸。
葉旭堯急著忙完手中的事情,記著今天是妻子的生辰,急著往家中趕,哪裡知道,他一掀帘子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妻子半躺在床上正吐個不停,小臉上全是蒼白的神色。
林瓏沒看到丈夫進來的身影,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無力地道:「查出來這幕後的主使是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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