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母親的介紹,古雪菲愣了愣,她愛慕林棟是一回事,對於林家的事情她是一知半解的,尤其是林棟的這位妓子繼母就更是不知曉,「這?」
古郭氏看到女兒吃驚,停下輕拍女兒的手道,「怎麼?你接受不了?」
好一會兒,古雪菲的表情才緩了下來,細思片刻,搖了搖頭道,「倒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是受正統庭訓長大的,雖然不至於連妓子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天然的就是對那等專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沒什麼好印象,不過這點倒不妨礙她對林棟的傾慕,畢竟林棟是林棟,林綠氏是林綠氏,若她真與林棟結百年之好,對這林綠氏遠點點就是。
「你若覺得有個妓子婆母丟臉,那我們就此打住,反正八字還沒有一撇,要反悔還來得及。」古郭氏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女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說實話,她真的沒有葉鍾氏的心大,能接受這麼個親家母。
古雪菲的內心掙扎了一會兒,直到權美環與林綠氏就要走近她們,她方才又搖了搖頭,「娘,我不介意,頂多到時候晾著她便是,再說以她那出身,估計也不可能騎到我頭上來。」
「我兒真的長大了。」古郭氏一臉寬慰地道,凡事有利有弊,林綠氏出身差,對於出身高的兒媳婦肯定會退讓三分,哪學得來那厲害婆母的行事風格?再說又不是林棟的生母,再如何也輪不到她指手劃腳。
這一刻,她倒是忘了林綠氏是如何成為林家主母的緣由,沒有林瓏姐弟仨的尊敬與愛護,沒有林綠氏患難與共不離不棄的高尚品德,又何來京城惟一妓子出身的主母?
「娘,女兒已經及笄了。」古雪菲笑著親昵地挽著母親的手臂。
古郭氏當然很是受用小女兒的嬌態,輕拍她的手道,「走,過去與她們打聲招呼。你待會兒表現得好點,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照平日母親教你那樣行事即可。」
她也是公侯千金出身,除了看不起林綠氏的出身,對權美環那也是相當沒好感的,縱觀權美環的前半生,那真真的是丟盡了公侯千金的臉面,提起來都讓人不齒。
古雪菲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對這倆女人她有敬而遠之的想法,但這刻也是不能表現出來的,至少面子上要看得過去。
古郭氏很是滿意女兒的表現,拉著女兒上前,臉上揚著一抹笑道,「林夫人,霍夫人,真是巧了,在此碰上你們。」
「古夫人?」權美環最先認出古郭氏,當年霍家沒沒落之前,她與古郭氏是有往來的,只是近些年因為身份地位的變遷,這才沒再見過面。
林綠氏與古郭氏也是見過幾面的,畢竟偌大的玉膚坊在京城立足,京城權貴之家的夫人她也認得個七七八八,現在人家上前來打招呼,她也笑得客套地回應,「真巧,古夫人今兒個也來了?」
「襄陽侯府的小公子滿月,我自然要討一杯喜酒喝喝,別人求都求不來呢。」古郭氏笑道,看那樣子似乎真的是滿臉高興。
權美環的目光卻是移向一旁的古雪菲,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位怕是你那小女兒菲姐兒吧?她小時候我還見過,沒想到這一轉眼就成大姑娘了,我算算,」掐起手指算了一下,隨後笑問,「去年及笄的?」
「難為霍夫人還記得她這個小娃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啊?」古郭氏一提起女兒,笑容就真誠了許多,拉過女兒道,「菲姐兒,還不趕緊給兩位夫人見禮。」
「雪菲見過林夫人、霍夫人。」古雪菲乖巧地行了個標準禮。
今晚林綠氏和權美環見過不少貴族少女,她們倆是存了心思要替林棟擇妻的,所以看人家大姑娘都是十分仔細的,此刻看到這樣的古雪菲,真真是個俏人兒,模樣身段都是沒得挑的,就連出身也是一等一的好,要挑毛病也不容易,遂兩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古姑娘請起。」林綠氏上前輕扶起古雪菲。
古雪菲感覺到身子顫了顫,不過仍舊乖巧地由林綠氏扶了起來,朝對方露出個羞澀的笑容。越是近前越發現林綠氏儘管徐娘半老,容貌卻是不差的,難怪當年能得以進林家為妾,心裡對權美環倒是有了幾分同情。
其實這是古雪菲不了解當年的實情,縱使林綠氏年輕時有多美,她進林家為妾一直都是有名無實的,對林則也只是單方面的相思,她這後半生的守寡守的只是當年自己的一往情深。
「古夫人真是命好,有這麼俊的姑娘,我瞧著都羨慕得要命。」林綠氏同樣也是近前就仔細地觀察古雪菲,這姑娘的皮膚吹彈可破,五官精緻,身高也尚可,配林棟那是絕對不差的,心裡喜歡,面上的笑容就更盛,今晚她見過這麼多家的姑娘,古雪菲給她的印象卻是最好的。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是短板,有不少年輕姑娘被母親領著過來與她打招呼,但對方眼裡是真誠還是假意,她還不至於看不出來,她們大多都看不起她,會與她打招呼,無非是看在林瓏姐弟仨的份上,或者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如當初她坐鎮玉膚坊,知道她身份的人也是表面客氣,內里鄙視,後來玉膚坊的生意漸上軌道後,她也就慢慢地不再到店裡去坐鎮,只是偶爾去巡視一下,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被人輕視的感覺。
權美環也是很仔細地打量古雪菲,不過她到底出身與對方是一樣的階層,所以隱隱地感覺到古氏母女的那份刻意,再者看到古雪菲被林綠氏扶起時眉尖略皺了—下,就這一下她能解讀出不少東西來。就算不想與林綠氏再爭兒女的寵,但她心裡仍舊有自己的小九九,林綠氏不明白,她難道還不明白上層階級的人是如何看下層的?畢竟她曾經是對方的同道中人啊。
明面上露出鄙視林綠氏的人,她也得同樣抵制,不能再將兒女推遠,所以她對林綠氏一定要好,可現在對方這份鄙視如此隱晦,這正中她的下懷。她並不希望未來的兒媳婦親林綠氏而遠自己,她才是十月懷胎生下林棟的那個人。
心裡有了主意,她的笑容也刻意了幾分,「沒錯,古夫人的命確實好,對了,菲姐兒許親了沒有?這麼俊的姑娘,冰人怕是都踏爛了門檻?」
這話問得刻意,不過也正中古郭氏的下懷,這讓她對權美環多了一絲絲的好感。
只見她笑得一臉慚愧,「求親的人是不少,可都沒有一個相中的,我為了她的婚事都快愁白了頭,這姑娘一及笄就拖不得,萬一拖成了老姑娘那就糟了。」
權美環與林綠氏都贊同地點了點頭,哪家的姑娘都拖不起,一拖成老姑娘,往後婚嫁都要打個折扣。
三人都有共同語言,又心懷同一目的,自然相見如故,話說起來都是一堆一堆的,反正都是一副相見歡的樣子。
古雪菲乖巧地跟在母親的身邊,並未過多言語,這個時候她就不能多說,不然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心想與林棟結親的人家不少,她們都看到那三人有說有笑地進來,再看看古郭氏身邊的古雪菲,哪有不會意的?心裡不禁泛起了酸水,沒想到林棟的行情如此好。
「那古家的姑娘看到沒有?沒想到古郭氏也打林狀元的主意。」有人竊竊私語。
「有好男兒哪家不打主意?你看看這席上有多少年輕姑娘?」有人不屑地附和了一句,好兒郎難求,更何況是年輕未婚的新科狀元?這一向是香餑餑。
「那倒是,我瞧這古家姑娘長得倒也俊,配林狀元倒也不差,郎才女貌正合適。」有那等家中無待嫁閨女的人故意說道,這是在酸身邊打林棟主意的人。
「古家可是侯府,兩家結親會不會不太妥?」有人質疑。
古雪菲的出身比林棟要高,這娶妻低娶,嫁女須得高嫁,莫非這古家真要低嫁女兒?
當即有人嗤笑出聲,「林狀元現在可是正經的進士及第出身,再說昔日的林大學士,那也是正兒八經的進士,林狀元的亡父同樣也不遑多讓,這可是妥妥的書香門第,又如何配不上古侯爺家的閨女?」
旁邊人聽聞也都是點點頭,書香門第一向清貴,就算沒有爵位,很多權貴之家也會選擇這樣的人家當親家,畢竟面子上也過得去。
這些議論,豎著耳朵的古雪菲也聽了一些,面上布滿紅暈微垂頭,心裡卻是歡喜得很,看來還是自己慧眼有加。
古郭氏面上的笑容更盛了些,確實林家也當得書香門第這樣的稱號,自家女兒真嫁過去也不會辱沒了身份,再說林棟畢竟羽翼未豐,若出個什麼事,自己家也好拿捏對方,心裡對這樁婚事越發上心。
權美環與林綠氏自然也聽到這些小聲議論,都微微昂著頭,林棟出息了,她們更是感到驕傲,果然還是高中後再擇媳更為妥當,這樣的選擇面就寬了許多。
林瓏對於這些話當然不可能聽不到,有些人的嗓門可不小,仿佛就是有意要說給別人聽,當然感到高興之餘她可沒有多少飄飄然,就算古雪菲出身高貴,她的印象也不錯,但就憑這樣選擇她當弟媳婦還言之過早,一切都還沒個定論。
「看古家的意思好像真有意要與棟哥兒攀親,我瞅著倒也可行。」葉田氏小心地湊到林瓏的耳邊道,「我聽聞古家的家風也不錯,想必養出的女兒也不差。」
她與林家合夥做生意,自然對林棟是極為熟悉的,一向又極喜歡這個年輕兒郎,所以也是極希望林棟能娶得一戶高門女為妻撐門面,這樣一來又有何人敢小覷林家?
林瓏低聲笑道,「可行是可行,但這兒女婚事一向不能馬虎,不然將來准出亂子。」
「那倒是。」葉田氏頗認同地點了下頭,「不過這古家閨女一向沒有什麼傳聞,侄兒媳婦倒是可以優先考慮。」
林瓏笑了笑,「六嬸母的話我一定聽。」
葉田氏笑著打趣地輕拍了她一下,兩人關係一向親厚,自然顯得感情極好。
葉家其他的女眷有人羨慕,有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但不可否認的是,六房的日子過得相當不錯,是葉家幾房人除卻大房以外過得最好的,有錢有閒,就是差了地位,不過人家葉老六現在一向以妻兒為重,就這點又讓不少人羨慕嫉妒了。
二房的葉王氏撇嘴道,「得瑟她的,有什麼了不起?」
坐在她身邊的兒媳婦葉榮氏看了眼滿眼嫉妒的婆母,原本初婚時對她有多敬重,現在就有多鄙視,再思及這老女人想要把她的女兒送到庵堂去自生自滅,心裡就恨不得掐死這老妖婆。不過好在她沒有喪失理智,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所以不會做些給自己招災的事情。
葉蔓安卻是坐在另一席聽著堂妹葉蔓玲訴苦,心裡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場合哭哭啼啼地豈不是在觸自家大嫂的楣頭?這五房的嫡出女兒到底知不知道輕重?
把帕子遞給對方,她低聲道,「玲妹妹趕緊別哭了,這男人愛怎樣由他便是,我們女人只要管教好自己的孩子便可,其他的強求不得。」
葉蔓玲的夫婿最近納了房小妾,葉蔓玲氣不過與丈夫爭吵了好幾回,如今夫妻倆的感情急轉直下,就連趟回娘家喝滿月酒,丈夫與是與她分頭前來,這讓她的面子裡子都掛不住。
本來她想要與林瓏說一說這些事情的,只可惜今天林瓏太忙,她惟有拉著有同樣遭遇與處境的葉蔓安說話,哪怕在婚前她根本就看不上葉蔓安這樣的庶女。可如今形勢比人強,葉蔓安與林瓏的關係不錯,又加上兩人是正經的姑嫂,希望籍由葉蔓安的嘴把這些話傳給林瓏聽,到時候林瓏可以幫她一把。
這會兒聽得葉蔓安如此說,她倒是止了止淚,睜著淚眼道,「那就什麼都不管了?安姐姐倒是心寬。」這話極具諷刺的味道。
葉蔓安聞言,臉上的表情一窒,真是好心被人當成了驢肝肺,她沒有必要在這兒捧著葉蔓玲的臭腳,遂起身假笑了一下,「心寬不心寬我可不敢說,但像玲妹妹這般,只怕與夫婿就真的離心離德,到時候得不償失別怪我這做堂姐的沒提醒你,玲妹妹好自為之吧。」說完,她當即起身,「我還要去找一下我婆母,先失陪了。」
「你!」葉蔓玲看到葉蔓安當真就走了,氣得真跺腳,「有什麼了不起的,當人繼妻還有臉了不成?同樣是管不住丈夫的窩囊廢,又是低賤出身的庶女,我找你說話還真的污了我的身份,哼!」
葉蔓安聽到這些罵話,氣得手都發抖了,她就不該一時心軟搭理她,這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本想回罵幾句,可一想到這是林瓏小兒子的滿月宴,真鬧起來難看的是林瓏,所以生生把這氣給忍了。
哪知道葉蔓籽突然躥出來,拿起桌上的水就倒在葉蔓玲的身上,葉蔓玲氣得跳起來,怒看向葉蔓籽,「你幹什麼?」
葉蔓籽一把拉著她的手就走,「既然身子濕了就去換件衣裳,別在這兒叫囂讓人看笑話。」
「你!」葉蔓玲想要發作,哪知道葉蔓籽卻拉她走得極快。
除了就近的幾個人,根本沒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那幾人都是葉家的女眷,就算再八卦也不敢在這場合亂說話,可以不看葉蔓安與葉蔓玲,葉蔓籽卻是葉鍾氏的愛女,哪裡能隨便議論的?不然就真的得罪了葉鍾氏,那可不划算。
一轉彎見不到賓客,葉蔓籽這才一把甩開葉蔓玲的手,俏臉緊繃地道,「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巴,不會說話也沒人當你是啞巴。」
「葉蔓籽,你這個嫁不出去的老處女,我的事情不到你管……唔唔……」
葉蔓玲叫罵,葉蔓籽乾脆掏出帕子封住她的口,以前這葉蔓玲還不至於會這樣,現在成了親當了怨婦就變得俗不可耐了,果然成親就是麻煩事,像她倆哥哥那樣的絕世好男人絕種了,她才不要嫁那些垃圾。
示意一旁的侍女反剪葉蔓玲的手,不讓她把那堵口的巾帕扯下來,「帶下去讓她換件衣裳,別讓她……」
「不用換衣裳,讓她直接回去吧。」林瓏突然出現吩咐了一句。
正與葉蔓籽對峙的葉蔓玲愣了愣,沒想到林瓏會突然間走出來,臉上的表情錯愕不已,一時間還回不了魂。
葉蔓籽卻是拍手道,「還是大嫂處事英明,對,這等客人我們侯府才不歡迎,趕緊送她走。」
「唔唔……」葉蔓玲想要掙扎向林瓏解釋,她現在在夫家的地位很是微妙尷尬,正需要林瓏這侯府夫人的幫助,可不懂得收斂的她卻是把事情都搞砸了,漸漸地就被下人拉得走遠了。
林瓏看向葉蔓籽笑了笑,「婆母讓我過來找你過去入席,宴席就要開始了,你倒好,在這兒與人耍皮子,我們現在過去吧。」
「我看不慣她。」葉蔓籽摸了摸鼻子道。
「她在夫家過得不得志,所以才會說話偏激了。」從後面閃出來的葉蔓安解釋道,「不過這回謝謝籽妹妹了。」
她與葉蔓籽的關係一向稱不上好,對於這嫡出妹妹她一向是躲著走的,惹不起至少還躲得起,反正她打心底也不喜歡這嫡妹,但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為她出頭,這讓她心頭一暖之際又感到慚愧,都是自己自卑於庶女的身份才會把人想歪了。
葉蔓籽站住看和葉蔓安,「你好歹也是我的庶姐,聽到她那樣侮辱人,我為你出頭也沒什麼,不過她也說得對,你完全放任夫婿胡亂作為確實也窩囊了一點,我若是你就趕緊教訓傅年一頓才是,讓他從此收心。」
這最後一句說得葉蔓安的面容都漲紅了,這嫡妹果然不是個好相處的,她暗暗地想。
林瓏是知道葉蔓安處境的,傅年那樣的男人豈是她可以掌控的?葉蔓安在她自己的婚姻中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不理不管是最好的方法,不然招致傅年的厭惡於葉蔓安沒有半分好處。
「好了,姐妹倆斗什麼嘴,三姑子,你也別與小姑計較,她就一張嘴不饒人,沒有惡意的。」她出聲化解這份尷尬。
「我知道的。」葉蔓安不敢也不會生葉蔓籽的氣,更何況對方之前還為她出氣來著。
「我可沒說錯,當女人當成安姐姐這樣的也夠可悲的。」葉蔓籽繼續出口就得罪人。
葉蔓安攥緊手帕,只能揚起一抹不則衷的笑容遮掩住那份尷尬。
林瓏見狀,趕緊拉走葉蔓籽,還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給葉蔓安,讓她不要放心裡去。
葉蔓安慢慢地踱進屋裡,就算別人看不起她,她自己也要看得起自己,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下去。
林瓏拉著葉蔓籽坐到席位上,湊到她耳邊道,「好了,小姑,別再說話去刺激人了,這婚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她從來都不知道葉蔓籽是如此看待婚姻的,看來等滿月宴過後得與婆母商量商量,大伙兒勸勸葉蔓籽才行,不然一直小姑獨處也不是個法兒。雖然她不介意葉蔓籽一直在府里住著,不就一碗飯一雙筷的事情又不是養不起,但是活在這世道里,她也不想葉蔓籽為此受人誹議。
葉蔓籽掩嘴笑道,「我可沒看到她們有多快樂?背著人到處說夫婿的不是,那男人就更不是東西,不管髒的臭的都往懷裡拉,也不怕弄髒了自己?」隨後嘆了一口氣,「若是嫁得像我大哥三哥或者姐夫那樣的人物,就算是倒貼我也願意。」
林瓏拍拍她的肩膀,真想說小姑你想得太多了,婚姻就像經營商戶一樣,不用心是不行的。像她當初嫁給葉旭堯,早就做好了要與人共夫的思想準備,所幸他們夫妻一路走來越發情深,這才有了自己所謂的好命。
「你們姑嫂在說什麼呢?還不趕緊過來坐,就要開席了。」葉鍾氏剛與四房的葉程氏說完話,看到林瓏還在與葉蔓籽說話,遂揚聲喚了一句。
「就來了。」林瓏應了聲,再拍了拍葉蔓籽的肩膀,方才轉身回去自己的席位。
宴席開場,頓時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古雪菲喝了些酒水,感到臉上火辣辣的,遂與母親耳語了一句,古郭氏這才停下與人交際,低聲吩咐了一句,「自個兒小心些。」
「知道了,有玉芝跟著不礙事的。」古雪菲應聲。
實在是喝了些酒水就想要如廁,加上她又想到外面吹吹風醒醒酒,如今得了母親的應允,她由侍女扶著起身朝外面而去。
一到外面,涼涼的晚春之風吹來很是舒服,忙尋了個葉家的下人問了句,由對方帶路往茅廁而去。
等她解了手,這才有心思打量一下這侯府的布置。
襄陽侯府不愧是錢的,到處布置都顯得精緻無比,就連一些地方連宣平侯府都無法比擬,她正看得入神,耳朵卻聽到不遠處有人邊走過來邊說話。
「我都說你不用送我過來後院,前院的宴席正熱鬧呢,你又是新科狀元,有大姐夫領著可以多認識些人於你也有好處,你二姐夫這回領旨出京辦事,怕是一段時間內都回不來……」
古雪菲原本想要躲到一旁避嫌的,後來聽到新科狀元這四個字,立即就止住了腳,順手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與頭髮,朝自己的侍女玉芝看了一眼,玉芝會意地點點頭。
果然,沒多久響起的是自己心上人的聲音,這聲音在她的夢中出現過許多次,只聽林棟道,「二姐,你這剛懷有孕,二姐夫不是叮囑你要多小心些嗎?這馬虎不得,好不容易才給奕哥兒添個伴兒,怎也要小心維護才行,我送你到廳堂門口就迴轉,誤不了前院的事情……」
林琦對自家親弟的話窩心不已,本來好好的一場滿月宴,偏宮裡有旨意傳給丈夫,丈夫這才不得不急忙接旨出發,她這去相送怕是誤了開席,這會兒她笑道,「偏你理由多,我說不過你,等會兒我與大姐說說,讓大姐好生說道說道你……咦,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麼在這兒?可是迷路了?」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發現了一旁的古雪菲,不由得駐足好奇地問道。
正扶著林琦的林棟聞言,轉頭看去,只見此時的古雪菲一臉俏色,那身鵝黃衣裙襯得她人更溫婉可親,這長相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回憶,只見他笑道,「是你。」
「見過霍大奶奶,狀元爺。」古雪菲忍住嬌羞朝林棟福了一福,「正巧在這兒碰上了,小女子謝過狀元爺昨日的搭救。」
「哦,我知道你了,你就是昨天去看遊街遇上壞人呼救的女子?」林琦一把扶起古雪菲,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畢竟這事情的後續她後來又聽聞了一些,尤其是古家送了不少禮物到林家道謝。
「霍大奶奶認得我?」這回輪到古雪菲一臉驚訝了,隨後想到母親與她提過昨日抓到董楓的人是襄陽侯府的小廝,那林琦知道此事也不足為奇,只怕昨日遊街之時對方也在,想明白後,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認得,昨日我也在現場。」林琦一向快人快語。
林棟卻是溫和一笑,「古姑娘無須再言謝,宣平侯爺已經謝過在下了,再說這也是舉手之勞罷了。」
他的目光盯著古雪菲仔細瞧,這張面容異常地熟悉,他仿若在那兒瞧過,昨日在街上遇到之時他就有所懷疑,只是那會兒人多不好發問,當然現在也是不好問人家是不是見過面之類唐突的話。
更難以啟齒的是,昨兒夜裡他做了個有顏色的夢,現在看到古雪菲更是覺得尷尬不已,做那樣的夢真的對不起人家姑娘,不過心裡對古雪菲有了異樣的感覺。這是他自長大後第一次有了這樣的舉動,看來這麼多年來的調養還是見成效的,這多少也讓他稍稍安心。
其實這段時間自己的婚事老是在家人的嘴裡聽到,他略有心慌也感到沉重,少年時那次經歷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後遺症,一是生理的一是心理的,張太醫說過他一定要克服心理那關才行,不然縱使身體醫得好,這心出了毛病也是不行的。
若他的身體未恢復,勉強娶人家姑娘進門那不是害人守活寡嗎?這也是他之前想要逃避婚事的原因所在,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被人質疑那方面的能力,他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做過了那個夢之後,他終於可以放心了。如今再看古雪菲,就更覺得她美貌無比。
自家弟弟的異樣,林琦一眼就看到,回頭又看到古雪菲飛快地瞧了眼林棟隨後又低垂下頭,眼珠子一轉,她笑道,「棟弟,你這樣瞧著人家姑娘看可不禮貌,還不趕緊與人家道歉。」
林棟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看走了神,他滿臉歉意地朝古雪菲做了個揖,「古姑娘,剛才是在下冒犯了,還請姑娘見諒。」
「哪裡。」古雪菲臉上的嫣紅漫延到了耳根子處。
「我這弟弟一向最是遵從禮教,素日裡可沒見過他看哪家的大姑娘?古姑娘可不要惱了他……」林琦笑著解釋。
「怎麼會?狀元爺是正人君子,小女子一向敬佩得很。」古雪菲忙道。
林棟這會兒忍不住脫口而出,「古姑娘,除卻昨日,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棟弟!」林琦板著臉喚了聲弟弟,表面似惱怒,心裡卻為弟弟的行為點讚,對人家姑娘有意思就要不怕羞地出擊才行,看來不管男人表面多溫和,該有的本能還是一樣都不缺。
林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又要道歉。
古雪菲卻是大方地又再福了福,「其實在之前小女子就見過狀元爺。」
顧不上臉紅,她把那天在酒樓聽來的詩吟了出來,邊偷偷地瞄著林棟吃驚的面容,心裡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