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古松之下,在一位黃衣僧人的撞擊之下,一口丈高的大鐘微微的震動著,發出低沉悠遠的響聲傳遍整個寺院。少頃,菩提寺全院的僧人弟子除了留守監巡要職的僧人之外,皆是趕到了主峰天竹山頂的菩提寺大雄寶殿外的青石板廣場上集合。黑壓壓的六七百眾弟子,聚在這塊好不容易在山頂開墾出來的廣場上,雖不說很擁擠,卻也不顯得多寬敞。此刻寺內的主持長老還未曾出現,所以一眾僧人倒也並非一絲不苟,都是三五個相熟的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討論著。一時之間,這大雄寶殿前的清靜到變得熱鬧非凡。不過這種情況也並未持續多久,舍字輩的一眾主持首座已是從大雄寶殿內走了出來。戒律院首座捨生走在最前,當先道,「阿彌陀佛,肅靜!」捨生和尚低沉的聲音傳遍全場,使得廣場一片安靜,接著又道,「眾弟子聽令,按各院晨練隊伍拍好。」
眾僧皆以習慣了殿試,排列的迅速整齊,倒也不亂。只見菩提院約三百眾僧排在最前,而後是戒律院的四百多和尚,接著便是釋經院的弟子,雖說不多,卻也有近百人。最後便是由明志帶領的十來個羅漢院弟子了,眼見他們只希拉的一排已快在廣場的邊緣,最後的阿曠似還低聲和胖子說笑什麼,顯得好不尷尬。
眼見廣場已是安靜整齊,菩提院首座走出一步立於台階之下看著場下眾弟子道,「諸位師兄弟,在座的各位弟子們,和上一屆的殿試一樣,這一屆的殿試還是由本座和戒律院首座捨生師兄,釋經院首座舍名師兄共同主持主考,各院舍字輩執事長老監考把關。希望各院弟子能把所學所知融會貫通的展現出來,不論文試武試,皆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下面由戒律院首座為大家講述本次殿試的考核規則制度。」說完舍利和尚向一旁的戒律院首座一伸手,自己退後一步。
只見黑臉大和尚一步站出,視線掃過全場,肅穆道,「本屆殿試,基本和上屆不變。文試考場在天竹山後山峰釋經院舉行,具體有釋經院首座舍名師兄主持,考試由舍字輩長老對你們一對一的進行考答,考答結束,由兩位長老共同決定結果。武試考場分在此處廣場和戒律院廣場同時進行,由本座和菩提院首座舍利師弟分別主持。在場的各位弟子隨機抽籤決定比試對手,場上屆時會畫上紅圈,以跳出紅圈或自動認輸判負。雖說拳腳無眼,但切記同門師兄弟不得互相殘害,若有人在比試中故下死手,本座按寺規嚴懲不貸,聽到了沒有?」
「是!弟子等遵令。」隨著捨生大和尚的低喝,在場弟子齊應道。
「本次殿試,依舊選出文試弟子十名,武試弟子十名,共計二十名弟子。此二十名弟子可在釋經院的藏經閣之中挑選一部法門經書參閱,另有丹草法器諾干以作獎勵。當然,歷屆前十的弟子不得再次參加本次殿試。」捨生大和尚話音一落,場上的年輕弟子已是滿面興奮,不由得相互低頭交耳。
「喂,死胖子,這法門經書幹什麼用啊?」站在最後的少年看著場上的眾僧本來平靜如水,如今弄得跟自己聽到可以吃酒肉一般,不由好奇問道。
「臭小子你喊我什麼,」胖子回頭怒瞪了少年一眼,隨即仰頭道,「本公子偏偏不告訴你。」
「你個死胖子,不說就算了,得意個什麼勁,我問大師兄。」
眼見著院內最小的兩位師弟又是斗上了嘴,眾師兄弟相視一笑,明志低聲道,「好了,你們倆個活寶不要鬧了。」見這兩人停止了鬥嘴,明志向著阿曠解釋道,「菩提寺的大部分佛經法門皆是藏於釋經院的藏經樓中,樓中的經書大部分歷代的高僧長老總有修行翻閱的,因此有許多的高僧把自己對於佛法神通的見解注在經書之上,所以若是有人能觀看那些經文,就如同多位名師在一旁指導,修行起來豈非事半功倍。我菩提寺除了我們羅漢院,其他幾院皆是弟子眾多,而各院首座長老要自顧功課和修行,不可能時時為他們講經解惑,所以眾師兄弟都想著去經樓中修行參經。」
「哦,原來如此。」阿曠總算明白了前面的僧人為何突然那麼興奮,想想自己整天有兩大名師教導,確是比他們幸運幸福的多了。想到此處,少年更是堅定了信念,定要比出個好名次,報答兩位師父。正胡思亂想間,最前面的台階之上,菩提院首座再度開口道,
「阿彌陀佛,諸位弟子安靜。」眼見著廣場再次的靜下來,舍利和尚緩緩開口道,「由於殿試弟子眾多,因此,我等決定把在場的弟子按照天干地支一個甲子劃分成六十個小組。每日依次序每個小組抽籤兩兩比試,決出勝者,進入下一輪小組,以此類推,此為武試。至於文試,則每天餘下沒有參加武試的弟子依次參加。現在,從菩提院眾弟子開始,依次上來抽籤,分出各自的小組。抽到簽的,先去舍因長老處登記。」說著,菩提寺首座一揮手,身後的一個黃衣弟子捧著一個大木箱走上前來,輕輕的將箱盒放於地上。
於是乎,眾僧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緩緩的上前把手伸進木箱之中抽籤,有的和尚利索的拿出一張便走,有的卻伸手在箱內翻來倒去,好似自己可以抽個好簽。緊接著抽到簽的眾僧相互詢問著各自是什麼組的簽,而後都是湧向長老處登記,安靜的廣場又開始漸漸熱鬧起來了。
「眾弟子安靜,不得喧譁,登記完畢的弟子回歸到自己原來的位置。」捨生大和尚一聲低喝傳遍全場,「待得舍因長老分組完畢揭榜之時,大家在議論不遲,現在沒有抽籤的弟子繼續儘快抽完。」隨著場面的再次安靜,眾多弟子依次加快了抽籤登記的速度,很快,釋經院的最後一個弟子也是上前抽完了簽,就只剩下羅漢院的十來人了。
「走,我們也上去抽籤吧,不知道還剩下些什麼簽。」明志對著身邊的師弟們講道,「雖說我們羅漢院實力最弱,但還是希望大家師兄弟不是分到一組。」說著師兄弟等人便是排隊走上前去抽籤。
「也不知道這剩下的幾張是不是好簽,如果我們這幾個師兄弟全分在一組,可以直接讓大師兄勝出晉級了。」阿曠走在最後低聲的同前面的胖子法明講道。
「虧你想的出來,真要是如你所說,那真是大殿裡的佛祖顯靈了。」胖子回頭一聲嗤笑,「大家還是祈禱別分在一起,不然師兄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幾句話之間,師兄弟等人已是來到木箱前,各自伸手拿出籤條。
「喂,小師弟,你分到的是哪一組啊?」胖子看完自己手中的籤條迫不及待的問向少年道,「師兄我抽到的是『丁丑』,你呢?」
「我的是『辛亥』,這下師兄你可真不用手下留情了。」阿曠笑道。
「好你個臭小子,竟敢取笑師兄我,別自己第一輪就被人打趴下。」
「你們兩個別吵了,快去登記。」法淨回頭對著這兩又鬥起嘴來的師弟無奈道。
隨著羅漢院的弟子抽籤登記結束,此次在場的弟子皆是分組完畢。菩提院首座舍利大師袖袍一揮,雙手虛按,緩緩開口道,「如今在場的弟子皆以按甲子分組完畢,從下午未時開始殿試便正式開始,到酉時日落結束,由甲子甲戌依次開始比試。現在大家先各自回院好好休息準備吧。」於是眾弟子聞言便各自解散一路熱鬧的回院。
羅漢院內,眾僧正圍坐在一張舊八仙桌旁,桌上放著幾碟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一桶香粥和幾碗素菜。少年正坐在桌角,左手抓著饅頭大口吞咽,右手筷子飛快的夾著桌上的鹹菜青菜塞進嘴裡。一旁的胖子吃相更是兇惡,大白饅頭幾乎兩口一個,白粥「嘩嘩」的灌進肚子,當然少不了跟阿曠大眼瞪小眼的搶桌上的素菜。但眾師兄弟中現在也只有這兩個吃貨沒心沒肺的海吃著,其他的僧人皆是沒怎麼動筷,顯然有心事。
「哎!本以為我羅漢院人丁稀少,雖說是劣勢,但好歹不會分在一組,誰想這回運氣不好,偏偏明義師兄你和法正師兄竟還分在一組裡頭。」法淨師弟幽幽一嘆道。
「是啊,本來我們羅漢院幾個師兄弟能從小組脫穎而出的就非常困難。歷代的師兄弟最厲害的也才兩人,這些年更是只有我和明義、法正兩位師弟輪流的勝出過一回,但是第二輪複試卻也都失敗了。今年明義和法正又同在一組,若是運氣不好,組中有實力強勁的別院師兄弟,只怕...」大師兄明志說到這也不禁嘆了口氣,「只怕今年會比往年更讓首座失望,雖說連年失利,首座他老人家嘴裡從未責備過我等,但我總感到心裡不好受,有愧於他的教導。」
「師兄...」眾僧聞言皆是面有愧色,低頭沉默。唯有胖子和阿曠依舊不停的進食聲。
「我說幾位師兄,你們再不吃,這桌上的午齋就要讓這死胖子一人吃光了。到時候下午沒力氣殿試,別讓這死胖子看了笑話。」眼見著眾師兄情緒低落,少年很是不解,以他這十幾年的生活來看,這天下間沒有比餓著肚子吃不飽飯更痛苦的事了。
「好你個臭小子,明明吃的比我還多,怎得還說是我,當本公子是豬投胎啊!」胖子說著拍拍自己凸出的肚子道,「桌上那麼多的饅頭素菜,我怎麼吃的完。」說著兩人便用筷子打起架來。
「阿彌陀佛,想不到我們念佛修行十幾年,到頭來還不如小師弟看的透徹。慚愧,慚愧。」法正雙手合十,口中不斷的靠罪著。
「法正師弟所言甚是,但也不必心中不安。我們若是修行十幾年便可看破一切外物,放心心中執念,歷代的高僧大德只怕也沒這麼快修行圓滿。佛法修行,一步一個腳印,師弟也不用妄自菲薄。不過小師弟說的卻是在理,大家若是不吃飽飯,下午哪有力氣殿試。」
「不錯,我們現在再擔心也是於事無補,現在先吃飽了等下午大戰一場,管他是輸是贏,對手是誰。待到殿試結束後下得山去,大家痛痛快快大醉一回。」二師兄明義此刻也是豪氣湧現,抓過一隻饅頭便大口吃了起來。
「二師兄說的好,到時候下山去喝個痛快。」阿曠一聽說下山去喝酒,卻是兩眼發光,興頭高漲。
「好,到時候本公子便請諸位師兄下山去大醉一場,至於某位豬投胎的師弟便算了吧,本公子即使再有錢,也經不起這位豬師弟的糟蹋。」只見胖子眼看少年一聽喝酒的興奮勁不由擠兌道。
「好你個死胖子,罵誰是豬?」
「誰吃的最多,就是誰。」
「原來還有人罵自己是豬的,小爺我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說,真是好笑。」阿曠此話一出口,周圍的師兄弟們不由都是笑了起來,眾僧的心情也是放鬆了不少。
「好你這臭小子,氣死本公子了,看招。」法明說著作勢撲了過去,阿曠見勢不妙早已逃之夭夭,唯見胖子氣的自敲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