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一聲不吭,只默默摟緊了懷裡給妹妹帶回的食物。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到了基地門口,他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人的眼睛是紅色的,像喪屍,但是喪屍不會像他這麼安靜。聽說這人是一個很厲害的異能者,在基地里很有名氣,但最近似乎腦子出了問題。
基地長除了安排人來照看他,還特意關照,讓大家不要靠近他。
其實不用基地長說,也沒有人回去招惹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很可怕的人。倒不是他長得很兇惡。
事實上,這人長得非常好,眉目俊秀,五官顯得有些柔和,不難想像,這人正常的時候應該是擁有春風化雨一般溫柔的氣質。
他的眼眸紅得剔透,不像喪屍的眼睛裡滿是暴戾和猙獰,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像是夜晚天空中高懸的那一輪血月,明明該是不祥的東西,卻又那樣美,那樣空靈。
「哎,那個人在這裡站立快有一周了吧?」
「異能者就是好啊,就算傻了,也有人上趕著給他送東西吃。」有人酸酸地道。
「有本事酸,你也去殺喪屍啊,別忘了上一次屍潮是怎麼退下去的!」
「我要也是異能者……」
「嘖!」
許默看了眼那個怪人。
自從上次屍潮過去以後,基地外就很少再有喪屍出現了。大家都明白,這是被基地門口的人震懾的。
聽說他異能已經四級,不管他腦子是不是清醒,他都是無可置疑的強者。
許默不敢多看,只聽著身邊其他人小聲的議論,心神漸漸飛到自己的妹妹菲菲身上。
安平基地最近人口暴漲,卻來不及擴建,大多數普通人都是搭個棚子就住下了,只是勉強不算四面漏風,就沒必要講什麼居住環境了。
許默和妹妹就住在這樣一個窩棚里。
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因此許默特意冒險去找了一扇帶門閂的木門安上,每次出門時都再三告誡妹妹,只有聽到他的聲音才能開門。
可是今天,他回到窩棚前,卻發現門裡安安靜靜——這不奇怪,菲菲膽子小,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敢弄出聲響的,奇怪的是,他叫了妹妹幾聲,都聽不見應答。
許默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幾步走到門前,伸手一推——吱呀一聲,伴隨著老舊木門特有的聲音,這聲音讓許默的心漸漸沉到谷底。
棚子裡的物件很少,一捆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報紙,一個破舊但是擦得很乾淨的木桌,一塊遮雨的塑料單,用木板和破衣服鋪成的一張簡陋的床,還有幾本落在地上的識字圖文書,一眼就能看盡——沒有妹妹。
許默大腦空白了一瞬,拔腿就往外沖。
「菲菲……菲菲,你在哪兒,哥哥回來了!」
喊了有一會兒,許默意識到自己的做法都是徒勞。
他雙眼猩紅地在旁邊問了一圈,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他看著周圍的人,他知道這裡面有人今天沒有出去過,他們一定知道他的妹妹去了哪裡。
可是他們都用那種近乎漠然的眼神看著他,沒有一個人願意回應這個少年。
許默知道自己在這些人口中得不到答案,他有一瞬間甚至有些憎恨,卻不知道自己該恨誰。
明哲保身,閒事莫惹,這幾乎是末世所有普通人的生存之道,他自己也是這麼做的,也正是因為他足夠謹慎,足夠惜命,他才能帶著妹妹活到現在。
可是……
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在末世,小孩子的用途只有那麼幾個,而現在,最有可能的一條是……作為食物。
許默的腦中忽然閃過什麼,他飛快向一個方向跑去。
等跑到那個窩棚前,聞到裡面若隱若現溢出來的肉香味……
許默腦中那根弦繃斷了,他憤怒地嘶吼著,踹開了那間窩棚。在擋風的厚氈毯被掀開以後,濃烈的血腥味道和怪異的肉香味道湧出來。
許默看到了他的妹妹。
他那么小,那麼乖巧的妹妹,被抹布捂著嘴巴,臉上染著鮮血,渾身帶著青紫的痕跡,就那麼閉著眼睛被綁在地上,大腿往下的地方,空空蕩蕩。
許默瘋了。
他聽不見那群人在說些什麼,只看到那冒著白氣的瓦罐和妹妹那死生不知的面龐。
他撲上去跟圍著瓦罐的幾個人扭打到一起,瓦罐被碰倒,滾燙的熱湯澆在他的手臂上,他也沒什麼感覺。
他被人按倒在地上,被人用力踢踹,腹部傳來的痛感像是要把他的內臟攪碎,骨頭斷裂的聲音那麼輕微……
他全然不顧,狠狠一口咬在一人的脖頸,動脈的位置,大口大口吞咽著那人的血液,咬下的碎肉令他反胃,他卻狠狠地咽了下去。
等到那人氣絕,他才鬆了口。
他躺在地上,眼睛望著窩棚的棚頂,周圍的喝罵聲,身上的劇痛仿佛都離他而去,他口中不停喃喃著「妹妹……妹妹……」
許默覺得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侵襲了他的全身,在他的大腦匯聚,卻又有另一股溫和的力量在與那股陰冷的力量拉鋸著。
力量……
許默的腦海中反覆迴旋著這兩個字。
沒有人發現,他的瞳孔漸漸變成血紅色,這血紅色緩緩地往周圍擴散開去,每擴散一些,就忽然退回來一截,好像是兩種顏色拉鋸著。
他的瞳仁在猩紅與深黑之間來迴轉變,最後,黑色被紅色吞沒。
「哥哥……」
許默的眼珠動了動,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原本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神重新清明起來,眼中的血色飛快散去,眼睛似乎變回了黑色。
只是細看,他的瞳孔確實深紅的色澤,眼仁也並不是純黑,而是洇進了血色一般。那顏色,更像是已經氧化凝固的鮮血。
許默攥了攥手,他黑紅色的眼睛裡仿佛有一絲光掠過,正在踢打著他出氣的幾個人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渾身顫了一下,就齊齊倒下,不過幾秒,就沒了聲息。
幾分鐘以前還獰笑著分食一個幼年同胞的劊子手們,此刻雙眸膛大,眼睛幾乎瞪出了血絲,分不清那眼神是震驚還是恐懼,七竅流血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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