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無聲無息地在兩柄唐刀接連不斷的揮舞下接近臨界點,而當螺旋槳迴轉的巨響劃破天際的囹圄時,雲默方才仰起被黑血浸濕的臉,遙望著十幾個逐漸接近的小黑點.
"3672隻……"她無動於衷地看著廣電大樓門口橫七豎八的喪屍體,腳踩著那高低不平的屍骨山脈,機械式地揮動著利刃一隻只斬殺過去,"怎麼會……沒有狩獵者?都是普通型喪屍和爬行者,連只像樣的異形都拿不出手,怎麼可能?"
"該死的,都躲在哪兒?"雲默的精神力網格一層層地向著周邊區域延展開去,卻倍感意外地發現就連昨晚上隱約觸摸到的幾道高階體氣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人口百萬的大市,少說該有百來只狩獵者才對.嘖,都沒有……難道我忽略了什麼?"
一遍遍地回憶著昨晚每一寸的場景,雲默仔細梳理著脈絡中的各個結點,卻發現一切的的發展都很順理成章,似乎根本沒有問題.
不,不對,"沒有問題"的情況在特殊時期才是最大的問題,尤其是昨晚明明被她察覺到的那些"旁觀者"又無緣無故地消失了,這擺明了是反常的現象.
一般而言,生物體內趨利避害的本能總是讓它們提前對恐怖的危害有著一種莫名的預知,這才能夠憑藉著本能逃離異常事故的發生.
喪屍雖然只是死物,但出於對高階體本能的臣服性,它們總是會"識相"地避開誕生高階體的方位,從而"確保"自身不會成為進化中的高階體抓來吞食的對象.
也就是說,昨天她落腳的方位,有半數的可能性正在誕生一隻高階體.可由於對方進化的威壓被她的領域擠壓著抵消,故而讓所有人都無視了那點微妙的異常.
大量的黑血交匯成濃稠的暗河,腐屍的殘骸堆砌成腥臭的牆垣.零散的晶核,溢流的病毒,飽滿的血肉……怎麼想都覺得是她親手給某隻正在進化的異族掘了個溫暖的堡壘.
該死的!到底忽視了哪裡?
雲默飛快地切掉了幾隻喪屍體的頭顱,原想著邁出的腳步卻在下一秒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軍隊正在進行救援工作.倖存者正在積聚,被分配,被營救,她現在要做好的就是穩住東南區域的喪屍體,讓它們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干擾藥堂口子的行動,如此,她更不能輕舉妄動,也不能……
嘖,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的行為冒失了些,就好比是自掘墳墓順帶著將自己埋了進去一樣.看來,"雲成渝"和"關沁音"這兩個名字對她造成的影響,遠在她的想像之上.
"罷了……"雲默喃喃自語道,"高階體即使想要進化,也沒有那麼快吧?"
另一頭,百草藥堂的街道上,待到十幾架載人用的軍事飛機徘徊在了上空開始,不少原本死也不敢邁出家門的倖存者終於相信了之前廣播的可靠性.
他們爭先恐後地推開了封閉已久的窗戶朝外大弧度地揮動著手臂,卻不料軍方根本顧不上他們的方位,竟是將機體沿著一條屍骨堆積的血路滑翔著駛入藥堂前的空闊處.一路飛飈起黑血無數,更是將屍骸都碾成了肉沫.
體積相對小巧,轉動也較為靈活的直升機全然無視了在高樓中央方位的倖存者,按照著上級下達的強制性命令.直接駛向了百草藥堂區域,準備在第一時間接回基地寶貴的異能者,以免發生什麼無法預料的意外.
而也正是軍方這般直接的行動表明了立場,才讓倖存者真正意識到"百草藥堂"才是出路,根本不是他們的僥倖心理能夠攀上的生路.
可是,該怎麼辦?真的要出去麼?萬一軍隊會來營救呢?到底該不該出去呢?難不成廣播裡的那個不明的聲音真的可信麼?
萬一外面有活死人蹲守著等他們入口呢?畢竟,要是呆在目前的地方好歹還能多活幾天,好過現在出去送死.可是,如果外面什麼也沒有.那麼自己豈不是白白錯失了求生的良機?怎麼辦?該怎麼辦?
龜縮在小單元內的倖存者們再度陷入了思維的僵局.
"肖哥,你們真不走?"黃凌海迎著螺旋槳迴轉的狂風衝著肖琛喊道.懷裡擁緊了自己的妹妹亦步亦趨地隨著家人往直升機走去,"跟著走吧!一起回去!"
"不去!"肖琛一把抄起了動作稍慢的孩子遞給身邊的軍人.揮起黝黑的手臂衝著黃凌海說道,"小爺跟著雲默來的,當然得等著那小姑奶奶一道回去,放心吧,老子死不了!"
"照顧好於老師和田宏義啊!"肖琛嚷嚷著補充道,接過一旁的軍人遞給他的一塊生肉,大口地撕咬了兩三下就吞咽下肚,"你們三個回到基地後記得給小爺爹媽報個平安啊!尤其告訴老子娘,讓她曉得老子還蹦踧著,別有事沒事尋死覓活啊!"
一旁的軍人默默地別過了頭,表示這異能者的措辭真心不忍聽……
韓修宇看著身側的醫務兵小心翼翼地將田宏義搬進了特殊的療養倉內,想著當他們聽他提起"這是個新晉異能者"時誠惶誠恐的表情,只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在這個普通人居多而異能者稀少.[,!]的生化末世中,他們異能者的地位只怕不是"強者"這麼簡單,更多的,怕是被"妖魔化"了吧?
畢竟,活了那麼久忽然見識到了這種超乎科學常理的人事物,就算是個有神論者也難免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尋常人等.如此,即使普通人對他們異能者抱著尊重的情緒,但想來這種"尊重"是絕沒有軍人的感情來的更純粹,直接而真摯的.
"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啃生肉,小孩子都快被你嚇哭了."韓修宇淡淡地提醒著邋裡邋遢的肖琛,讓他好歹注意一下形象,"你一身黑的已經與眾不同了,再這樣下去,估計日後全基地的母親在哄孩子睡覺時都會說一句『再不睡的話,基地那隻黑鱗的野人就會把你抓走吃掉』的話了."
黑鱗的野人……
肖琛猛地一噎,頓時捶胸頓足地抖了老半天才將卡死在喉管的肉給咽了下去,他憤憤地盯著韓修宇,眼神兇惡的吼道:"韓修宇你特麼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韓修宇扭頭,不再看這個一發火就炸起滿頭黃毛的黑鱗小子,那真特麼……太傷眼了!整一個街頭殺馬特貴族!
"好吧,我不說話,我幹活."
他轉身朝著降落的直升機旁走去,和一名老兵熱切地交談了幾句後就順走了一大把子彈,順帶著撈過了一柄機槍.
只見他伸手將物件甩上了肩膀,隨後大步流星地走入了集聚過來的倖存者中,輕鬆地推開一眾朝前擁擠的男人,從密集的人流中抱出兩個哭泣的孩子,靈敏地避開伸過來的黑手,輕鬆地將人遞交給接手的女兵.
"雲默……"謝敏珊撫摸著疼痛的胸肋聽著廣電大樓方向愈演愈烈的喪屍嘶吼,才發現自己這個剛夠格上紅黑帶的人簡直弱的可以,"你之間說過的配合戰我還記得,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嘶!疼死了,這丫頭下手那麼重!一定青了!"
在女孩輕微的痛呼聲中,第一架直升機瞬間離開了地面,在排開的巨大風浪中搖晃著衝上高空,隨後開足了馬力朝著基地駛去.
只是,忙著等待救援的人群全然無視了藥堂中央躺著的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體,自它半死不活地抽搐了良久之後,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救她"的玫紅色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而就在雲默的精神力屏障自動解除的下一秒,一根根細嫩幼小的肉芽突兀地從"人形"裸露的表皮內扭動著鑽出了體表……
與此同時,"榮光"基地內,軍事部區域.
"讓我去!你們讓開!"周嚴伸手撥開了身邊的京都親衛,惱怒道,"可能是故人之子,我怎麼能坐視不管,那小丫頭居然趕著往喪屍遍地爬的地方跑,你說我能不理麼?都給我讓開,我自己駕機去s市,別逼著我對你們動手!"
"大隊長,你冷靜一點行不!"一名老兵苦口婆心地勸解著他,"就算可能是曾經特種兵王的女兒,你也給想想成不?你這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啊!"
"京都是個什麼狀況大隊長你心裡也清楚,我就不說了!李老和另一派的兵權紛爭愈演愈烈,這時候再找出雲成渝的骨血簡直是火上澆油!大隊,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二年前特種兵王那事兒是誰動的手腳,這時候提出雲成渝的遺腹子八成是要和那一派直接撕破臉了,你又有幾分把握能夠穩操勝券?"
"你三思而後行啊,就算那孩子真的是,你也不能著急,不然,你在她還沒有長成的時候給予了太多的保護和關注,你確定能在京都的內訌中保全她?"
長篇大論地澆滅了周嚴一頭的熱火,也虧得他是個有著冷靜心智的特種軍人,在稍稍的思慮過後,便捏緊了拳頭.
"大校,聽我的吧,好歹當你的助手那麼多年了,我的話你總該入耳三分吧."老兵死死掰開了周嚴緊握的拳頭,勸道,"試驗體到手了,我們趕緊回京都,那孩子是個匪夷所思的異能者,不可能保護不了自己,我們還是快胸去吧,你要是離開太長時間的話,誰能保證京都局勢的平穩?"(未完待續)
ps:月末了……要加更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