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湖南省,鳳凰古城區域,「長虹」基地。
姚甄煦怔怔地站在基地一環區域的高城之上,看著結成長龍狀的車隊蜿蜒向渺茫的遠方,眼中閃過難以克制的無奈。她回去後遍尋不見杜穆凱的人,而等到最後,卻是他願意前往甘肅的消息。
她不知道這之間出了什麼差錯,只覺得一切的合理中又透露著一股不祥的氣息。車隊出發得太快、小凱的態度實在撲朔迷離,似乎是杜穆凱前腳跟才答應,他們後腳跟就出發了。
而這之間,根本沒有她什麼事情。
姚甄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沾滿血跡的城頭矮墩,無意識地撫過每一個彈孔和裂縫,卻覺得這疤痕仿佛烙在自己的心頭,怎麼也抹不去。
原本,她想找到小凱商量這件事,但她的決定卻是隨著杜穆凱一起走,而不是留下來「照顧」哥哥。
畢竟,她留下來也接觸不了安置在重症室內的哥哥,除了每天看一眼,傷心一整天,再不會有別的作為。
她想去一趟甘肅,與其說她覺得自己不是累贅,倒不如說她相信杜穆凱不會讓她成為累贅。
比起躺在重症室內的哥哥,猶如不定時炸彈的杜穆凱才是她擔憂的對象,他的情緒太不穩定、心理也太過陰暗,杜穆凱習慣將自己囚禁在狹窄的世界裡,既企盼著有人能帶他脫離樊籠,又深刻地戒備、不信任著每一個接近他的人。
跟著小凱走,她信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甘肅,並且,也會順利將專家帶回基地。前後不會差太遠,她也不妨跟著走一趟。
只可惜,前後不過一個鐘頭的時間,一切都變了樣子。
並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小凱離開之後。基地的人看她的目光,總帶著不少隱晦的惡意。
與此同時,在「長虹」基地的富人區內,豪華莊園依舊醉生夢死、歌舞昇平。富人們端著一如末世前的姿態,享受著抽乾所有平民而供養他們的精華。
「姜總,你打算什麼時候下手?」富態的女人笑著,肥胖的身子倚在一名健碩的男子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諂媚。「那孩子遲早會落到您手裡,這個女人,想來也不用活過今晚了。」
聽罷,姜總只是笑笑,不徐不疾地端起杯子抿著酒,回道:「女人還得留著,我可料不准那孩子會不會一個不妥飛回來。萬一讓他看見不該看的,我們可得損失一枚出色的棋子。」
「不愧是姜總,想得就是比咱多。」女人笑道,手上的一堆鐲子扣出一陣清響。「姜總,您好歹知會一聲,我可不希望真有不長眼的壞了事,那罪過可就大嘍。」
姜總勾唇淺笑,接口道:「這是自然的。不過,你們得罪了也就得罪吧,一個遲早要死的女人而已,頂天了不過是個玩物,等車隊確定那孩子沒有異動的傾向,我們就解決了這個女人。」
「打算給她什麼死法?」另一名中年男子笑道。「墜樓、爆炸、喪屍群、高階體……個人推薦高階體,等人死了,再將姚凱的怒火引向屍群,我們的私軍還能趁機撈一批物資。」
大廳內傳出一陣誇讚的笑聲。他們毫不忌諱地決定著一個人的生死,似乎這對他們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人性的自私,讓他們覺得除了自己的性命精貴,別人的都猶如賤狗。
該殺就殺,賤民為了上位者死,也算是賤民一生中至高無上的榮幸了。
遠方。距離湖南省足有十幾公里開外,車輪碾壓著許久都無人經過的土地,揚起一陣漫天飛揚的煙塵。
鋪天蓋地的骨刺從高空墜下,將無數攔路虎以及追擊者全數驅散,沾滿鮮血的白骨再度從屍體中拔起,繼續阻截著一些落單的異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速度太快了。】第一輛車內,打頭的異能者謹慎地沒有開口,而是拿起筆寫了下來,【湖南到甘肅不近,可姚凱在,我們只怕撐不了多久。】
【等確認了哪個是腦科專家,姚凱會直接將他提回基地,至於我們,則會被丟在路上。】
【那怎麼辦?】另一人開口,比出唇形問道。
【拖時間,燃油耗盡。】異能者飛快地寫下,【到了甘肅,短期內別回基地了。】
【這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斟酌著下筆寫道,【長虹基地,你真想留下?如果甘肅比長虹能呆,我就留在甘肅算了。孤家寡人,你和我一樣,別猶豫。】
另一人陷入了沉默,很明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信我一回,一個基地能把一對姐弟算計到這份兒上,以後也不會放過我們。上次的屠殺你忘了嗎?血都流成河了,動手的還是軍人。我虧心事做太多,不想再繼續了。】
寫下一長串字,他甩了甩手,吐出一口濁氣。
【這對姐弟的事,咱還辦下去?】
【我倒是想給這孩子提個醒,不過,你確定我意思說明白了他不會宰了我?我可是想活命的人,如果為了這勞什子搭上自己,我可不想。】
犯不著為了別人的性命搭上自己,這就是他的觀念。這對姐弟固然可憐,但終究沒牽扯到自己的利益,沒好處、卻有不小的風險,他乾脆當個無知的旁觀者,看著別人起伏即可。
能留在甘肅就留在甘肅,至於「長虹」,他真的沒抱什麼希望。
若是基地的計劃順利,確實能收編姚凱這個強力的棋子,可若是失敗了呢?這孩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得知基地的目的後,還能放過他們麼?
只怕……就連躲在甘肅都不安全。
大部分人總因為姚凱的年齡和資歷輕視他,卻又因為實力而忌憚他。可異能者卻明顯感覺到,這孩子與他們的不同,可不僅僅在於實力。
那是種奇妙的感知,就好像……有時候站在杜穆凱面前,會覺得自己在面對喪屍,而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孩子。
車隊終是在兩小時後停歇了下來,因為缺少燃油而歇在路邊,可他們的停歇卻讓杜穆凱臉色黑沉。
他收斂羽翼從上空滑下,輕輕地落在車蓋上:「為什麼不走了?」
「沒油。」一人回道,「路途遠,耗油大,都開了兩個鐘頭了,總得休息……」
說著說著,他就熄了火,吶吶地看著杜穆凱的臉,最終再沒發出聲音。
「誰,認識那個腦科專家?」杜穆凱的骨翼從後方張開,懸空的骨刺忽然自羽翼中抽出來,瞄準了下方的一群人,「站出來,不然我宰了所有人!」
眾人驚恐地看向同一個方向,而眼神所指處,赫然是領隊的異能者。
男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扯開了一個弧,擠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只知道他的姓名、照片、資料,真人沒接觸過。」
「你能把人認出來嗎?」杜穆凱的骨刺再度向他逼去。
他真是受夠這群慢騰騰的貨色了,如果靠他的翅膀,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達所謂的甘肅。居然需要加油、休息、吃飯、睡覺,還不如抓個認路的人帶到甘肅節省時間。
「認不出來。」他當即反口,這時候要是「認得出來」,八成得被抓走飛甘肅了。
身為一名異能者,即使他的身體素質高於常人,可也架不住高空的氣壓和稀薄的空氣,他不是姚甄煦,姚凱絕不會護著他,萬一這位祖宗一個不高興將他拋下去,還不得死翹翹個了事。
所以,無論是為了哪樣,他都得打消杜穆凱腦子裡升起的念頭。
「帶我走,可沒用。沒有官方的正式通牒,你根本要不了人,對方可是專家。」他迅速說道,「你別以為硬闖可以了事,對方要是不希望專家落在你手裡,有的是法子弄死他。可你哥哥,卻只有這一條里能救回來。」
「所以,你考慮清楚吧。」
他不再多言,似是氣怒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可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無論是掌心、背心、還是胸腔中的心臟,都在緊張地冒汗、顫抖、哆嗦。
對方的殺意如有實質,一直在不緊不慢地碾壓著他的軀體,即使表現得再不明顯,他也清楚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簡直要命!」他低低出聲,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而杜穆凱僅僅是呆立了一會兒,隨即便張開骨翼朝著高空掠去,也不知在搜尋什麼,倒是在車隊上方徘徊了好久。
「他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找燃油?」
呼嘯的風吹過黃沙起卷的公路,揚起的灰塵迷濛了所有人的眼。而等到風絲散盡,煙塵落下,他們才發現頭頂的身影已經離開,只瞧見遠方的天際中依稀冒出一個白點,似乎是骨翼森白的反光。
空路的速度,快得讓人難以想像。而飛翔,恰恰是所有人嚮往、卻又怎麼也辦不到的事情。
「好快的速度,如果光憑他自己,一天就能打一個來回。」
「根本不需要一天,民航的速度都快不過他。」
低語傳開,四周依然漠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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