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里的距離在深寂的夜色中被一點點啃食拉近,追擊者急促的步伐猶如高原之上連綿不絕的鼓點,一波一波地敲擊在人心頭的薄膜上,和著那從額頭滴下的大顆冷汗,逐漸勾出了倖存者內心深處的恐慌感.
來了……來了……那些不知名的怪物!
就在車隊後頭的不遠處,左右不過是千米的差距,可卻給人一種排山倒海般的威壓.那是毅力在食物鏈頂端的肉食者的強勢,以絕對的強硬姿態壓倒性地狩獵人類這個種族.而自詡為萬物靈長的人類,在此時此刻,卻只能依靠著鐵皮車子逃亡,連半絲反抗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車隊的氣氛十分壓抑,強行抑制的恐懼感正在黑暗的空間中一層層地蔓延開去.一個人的絕望並不如何,但一群人的害怕和倉皇卻能形成一股特殊的精神力波動,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一步步侵蝕著焦躁不安的靈魂.
"那是什麼啊?怎麼……怎麼那麼多?"一輛奔馳車內的婦人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他甩了出去,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傾聽著車窗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林木被攔腰斬斷的巨響,臉色慘白一片,"那是怪物嗎?我聽見了吼聲.好多!"
"別囉嗦!"另一個婦女安撫著懷裡哭叫的女兒,責備地看了身邊的婦人一眼,若是忽略她額角涔涔的冷汗,還真有那麼一兩分鎮定感,"莫慌,逃到這兒了,那群年輕人會想法子的,莫慌……"
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別人,她連連說了好幾個"莫慌",但不知為何,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安心.甚至於,在身後爬行者的嘶吼聲已近在咫尺時,不少婦人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來.
"咔","嗤╠╠",尖銳的劃擦聲在寂靜的林間響起.一輛在坎坷道路上艱難攀爬的跑車不幸拋錨,瞬間從摩擦力不大的山路上滑到了另一邊,接連撞了後頭的兩輛大眾,在極大的慣性帶動下,轟然撞上一旁的枯樹.
"哐!"龐大的衝擊力一下子砸碎了車窗,連奔馳的車門都劇烈的變形,駕駛員整個兒被卡在砸扁的車頭和駕駛座之間,巨大的疼痛襲來,她柔軟的腹腔似乎被尖利的鐵皮劃開了一道大口子,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還不待她有多少反應,便被拖進了休克的深淵.
痛楚的叫喊和碰撞聲交互響起,淡淡的血腥味在林間散開,在高強度的逃亡和愈發緊張的氣氛之下,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婦女孩子紛紛失控.她們帶著巨大的恐懼從車禍現場撤離.竟是沒腦子地棄車而逃,仿佛自己的兩條腿能逃得出險境似的,慌不擇路地往周圍奔去.
"回來!"田宏義駕著悍馬,利落地轉過車頭向混亂的後方衝去,四周漸進的穿林聲擾得他心慌,但見過世面的熊孩子到底還是穩重了些,"你們回來!別亂跑!悍馬還可以載人……啊!"
"砰╠╠"少年的聲音頓時化作一聲慘叫.倏然被截斷在巨大的轟鳴中
.
一隻龐然大物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撞在越野車的車頭,兩百多斤重的身體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惡狠狠地砸在車窗上,不僅壓扁了整個車頭,更使破碎的玻璃在不可避免的撞擊下四射飛濺,竟是不可避免地扎進了田宏義的身上.
那是一隻小山般高大的爬行者.在凌亂的車燈照射下,它黑一塊紫一塊的糾結肌理散發著一股子濃重的肉香,不少地方還被燒得露出了漆黑的骨架.它隆起的脊背部位尚且還留存著未熄滅的火苗,黝黑的焦塊夾雜著血紅色的肌肉,爬行者極富有侵略性的外表第一次完整地呈現在倖存者眼前.
驚悚,絕望,窒息.已不足以來表達第一次見到爬行者的老弱婦孺的視覺感官,她們只知道這一刻的自己逃不出死神的魔爪,對方那強悍無匹的氣勢像一隻漆黑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們的咽喉,讓人害怕到連尖叫都梗在喉嚨口,竟是分毫也釋放不出.
爬行者似乎是為了爆發它險些被燒死的憤怒般,在發現悍馬中的被玻璃碎片扎得鮮血直流的田宏義時,憤恨地抬起長約十厘米的黑色爪牙向著少年蜷縮的身子扇了過去.剛猛的勁道夾雜著濃重的殺氣,如果這一下子打實在了,只怕他不死也殘.
"宏義!"田宏越目眥盡裂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大概是生死時刻爆發了身體內的潛力,他不顧自己淌血的額角,一把攔在自家弟弟身前,抽出身側的匕首全然不懼地襲上了爬行者的手掌.
"鏗╠╠"
黑色的濃稠血汁噴了他滿頭滿臉,一絲一縷蠕動的黑絲順著他豁開的血口子滲透進去,在他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慢慢融入了那整齊的基因序列,巧妙地鑽進每個細胞,靜悄悄地守候著爆發的時間.
"吼!"爬行者咆哮著衝車內的螻蟻示威性地伸出了殺傷力極大的長舌,卻在下一刻被一排瞬息而至的子彈給炮轟地連連後退.
"噠噠噠,噠噠噠!"
韓修宇抱著一把微型衝鋒鎗從房車上跳了下來,一邊向悍馬靠近一邊吶喊著:"快跑!我頂不了多久!雲默!雲默呢?"
對於瞬發的衝鋒鎗他使得不甚方便,那龐大的後衝力壓得他手.[,!]肘疼,可他依舊咬著牙越野車邊兒上的爬行者衝去,臉色沉靜得可怕.
這些,在他夢境中出現的醜陋東西,他決不允許,決不允許它們肆意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虐殺倖存者!除非踩著他的屍體過去!
"吼!吼!吼!"
雪中送炭的好事少有出現,但火上澆油落井下石的糟心事兒卻是不少.一隻爬行者尚且對付不及,更何況林子後邊忽然趕上了一批新來的追擊者.
"該死的!"韓修宇扭頭回了幾槍,腹背受敵的戰況實在讓他展不開身手,行動力不錯的趙易昏迷不醒難以配合的現狀更是讓他心裡抓狂.
魏俊拎著倆自來水管從放車上跳了下來,一棍子掄上一隻沖韓修宇襲去的爬行者的腦袋,剽悍地一把將它砸出了三米.
"我勒個擦!胖爺我啥時候這麼猛了?"顯然,魏俊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詭異的變化,"小宇,這兒特麼的交給胖爺,你去護著那對兄弟."
他抖著一身肥肉橫在三隻口水橫流的爬行者面前,像一大盤子菜似的怎麼看怎麼不靠譜.但現在可不是擔憂這些的時候了,韓修宇調轉身子向前跑去,手裡的火力全數對準著那隻半烤焦的爬行者.
田宏越拖著昏死過去的田宏義爬出了嚴重變形的悍馬車,才剛剛打開車門狼狽地滾了下來,就見到一頭撞在後邊車窗上鮮血直流的劉思憶以及被她死死護在懷裡的肖琛.
"肖叔,肖姨!嘶╠╠媽的!狗娘養的爬行者!"
田宏越咬牙切齒地從大腿上拔下了一根插進肌肉里的鋼片,鮮血一下子從傷口處冒了出來,連帶著腿腳也跟著抽搐個不停.
"雲默!雲默在哪兒?"田宏越撕扯內衫成條,緊緊地捆綁在大腿上,拾起一旁的匕首護在弟弟身邊,"宏義,醒醒!醒醒!別睡!"
著實不敢伸手觸碰身上臉上都扎滿了玻璃碎片的弟弟,他哆嗦著手輕輕撫上田宏義的發頂,看著他幾乎不見起伏的胸膛,眼眶漸漸地濕潤了起來.
田宏越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深刻的戾氣,他抬起血絲滿布的眼盯著爬行者,語氣充滿了死一般的陰鷙:"混賬!我跟你拼了!"
他抄起身邊的匕首,撈出弟弟背包里的槍支,二話不說地瘸著腿向爬行者衝去,卻不料對方的實力和反應速度著實不是他這樣的普通人可以應付過來的,在他緊縮的瞳孔中,殘留的畫面是一根蜿蜒著向他襲來的長舌和爬行者滴著涎水的獠牙……
"后土?孽沼剿殺!"
清冷的女音在極遠的地方響起,卻莫名地帶著一股厚重的威壓,仿佛是來自於遠古之地敲響的晨鐘,沉穩厚重,帶著萬靈難以抗拒的威勢,強勢地侵入了整個戰場.
"轟轟轟╠╠"
這時隔幾年不曾出手的修真招數並沒有因為使用者的生澀而減緩了半分威力,只見的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鬆軟的地面有如生命地蠕動了起來.
塌陷,融化,旋轉,翻騰……
"嘩啦啦╠╠"龐大的黑褐色泥石流在地面上沸騰而起,滾水般地翻捲起泥淖拖住了戰場中的爬行者,泥淖的浪潮活物似的卷過一旁的車輛衝到另一端的土丘上,架起傻呆呆的倖存者甩到了空地邊,急速向周邊林地襲去圈起了不安分的婦孺,在她們身周築起一層牢固的土牆,封住了活人的氣息.
爬行者不甘地嘶吼著被拖進沼澤地的深處,泥淖龐大的壓強碾碎了它們堅硬的骨骼肌理,滲著黑血的土壤獸口般蠶食著喪屍的腐肉,密密實實地包裹著爬行者沉入地下,翻湧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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