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尾幾日的氣溫低得令人髮指,尤其是在病毒爆發之後的這段時間內,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地一直下跌,全然沒有所謂專家說的"全球變暖","冰川消融"的跡象.反倒是隱隱有種冰河世紀再度降臨的不良勢頭.
三輛軍用大卡載著滿車的士兵慢慢地駛出了屍骨堆積成山的基地外圍,在卡車蠻橫的開路工作中,後方的幾輛軍用路虎倒是頗為輕鬆地綴在了尾部,搖搖晃晃地載著一車或凝重或忐忑或緊張的軍人和維修工趕往電路中斷的地方.
厚厚的陰霾遮蓋了整一個天空,即使是本應該天光大亮的白日,也變得像黃昏日落那般的壓抑,徒給人心增加了不少精神負擔.
第一輛軍用大卡上,士兵呼出的熱氣迅速液化在寒風裡,顛簸不平的道路讓不少老兵都皺緊了眉頭,更何況是入伍不久的新兵.
昨晚的戰況太過於慘烈,十個人內足足有七人傷亡,而新兵的數量占了將近百分之七十的程度.
戰鬥經驗的缺失,心理素質的不足,武器運用的不熟都導致了新兵陣亡的可能性,以至於不少老兵都希望上層能讓新兵們駐留在基地,而他們這些個老骨頭上前鋒衝殺去.
畢竟,相較於讓年輕的小伙子死在犄角旮旯的高危地段,還是讓他們去做這馬革裹屍的犧牲吧……只可惜,上層堅決駁回了他們的意見.
華夏人口雖多,從軍的人群也不再少數,可是在這非常時期,每一個兵都寶貴到無以復加.
新兵的陣亡率著實讓人惋惜心痛,但這並不能成為不讓他們上陣磨練的特殊銘牌,若是給予了新兵這樣的特例,說句極為不中聽的話頭,等哪一天老兵死絕了,這偌大的基地誰人能守?
讓新兵留下.明擺著治標不治本,但凡有點兒頭腦的上層都不會容許這樣怠惰的情況發生,並且,新兵也不見得願意讓自己處在那樣一個被保護的尷尬位置.只怕他們比任何一個老兵都更迫切地希望能上陣殺敵,救國救民吧.
血的教訓歷歷在目.似乎閉上眼睛都能夠再一次看見戰友被爬行者截成了幾段的屍體,以及不甘的亡魂在耳邊響起的慘叫.
今天這一批外出的軍隊是極為冷肅且沉重的,他們很清楚這一趟出去會遇上什麼,喪屍群,爬行者,甚至是三階體!可他們必須出去,哪怕是死!
緊急供電設備支持不了多久,基地經不起第二次斷電後的惡戰,那樣血流成河的場景,這輩子簡直不想再看一遍.
他們務必護送著維修工和一大票子的素材呆在野外,直到將整個電路系統修理完畢為止,而時間越久,就意味著變數越大.變數越大,就意味著死亡率的提高.
城門口的屍山屍海尚未清理乾淨,只怕幾公里外的地頭會再度染上軍人的鮮血.原以為這一趟必然會生離死別,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強勢地插入隊伍的姿態直讓軍隊內的某些新兵歡呼出聲.
想到與他們同乘著一輛卡車前往未知領域的女孩.所有軍人的心情極為複雜.心疼,心酸,慚愧,鬆了一口氣,喜悅……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感覺,實在有一種中彩票的興奮感.
雲默……有了這個強大異能者的加入,相信他們定然能平安地回來.
不同於新兵們對雲默加入後的歡欣之情,作為一名有著長期作戰經驗的老兵,屠昆的兩粗濃的眉毛還是緊緊皺了起來.
他轉過腦袋看著身邊裹著一件軍大衣,抱著兩柄唐刀女孩,心內斟酌了半晌,還是打破了車上沉悶的氣氛:"雲……默.你這樣跟著我們出來不要緊麼?萬一基地又遭受了昨晚那樣的情況,你不在那兒豈不是很糟糕."
屠昆的聲音雖小,但在一車子紀律嚴明的軍人耳中卻像是被無限放大了一樣.由於他這陸戰小隊的副隊長問出了不少老兵心中的憂慮,同坐在卡車後頭不知道怎麼開口問雲默的某個長官向屠昆投去了讚賞的一眼.
"不會有事."雲默睜開了半眯著的雙眼,聲音還帶著一絲沒休息夠的沙啞和疲累,饒是如此.她還是做了較為詳細的答覆,"虎死餘威在,基地門口那麼龐大的血腥磁場,只要不是三階體的突然闖入,三四天內一般不會有喪屍群或者爬行者敢靠近那裡."
"喪屍雖然早就是個死人了.但它們可是敏感得很."雲默細白的手指摩挲著刀鞘上複雜的花紋,繼續說道,"所以,短時間內是安全的,只要能夠在五天內趕回去,一般出不了什麼紕漏."
不少老兵恍然大悟,有了屠昆開的勢頭,再加上長官也沒有刻意阻止,一兩個老油條就此張嘴問話.
一名缺了半隻耳朵的老兵伸出了還捆著繃帶的手壓了壓腦袋上的軍帽,黝黑的臉龐上綻出憨厚的笑容,對這個年紀幾乎可以當自家小閨女的異能者很是熱情:"哈,雲默是吧,俺叫徐東來,東北來滴,十八歲從軍,在沿海當兵仔子都三十年了!"
漢子粗噶的嗓音帶著東北人陽光一樣的味道,一開口就驅散了眾人的隔閡,熱烈的糙爺們兒在對待氣氛上很有一套,就連雲默那冰冷的小臉上也舒展了幾分淺薄的.[,!]笑意.
"俺說,雲家閨女你這年紀輕輕的咋就那厲害?"徐東來搓了搓厚實的手掌,老實巴交地嘆道,"老子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那麼強悍的閨女.小時候俺一直以為隔壁家的嬸娘腰肥胳膊粗能掄起扁擔砸流子就是個熊娘們兒,跟男人有得一比喲!沒想到昨兒個居然還見著了真世面,嚇破俺滴膽啊!"
"哈哈哈,熊娘們兒?你這是在罵我們的救命恩人麼?"一老兵一拳頭砸上了徐東來的肩膀,在對方齜牙咧嘴的眼神中轉頭看著雲默,圓了這老實夥計不會說話的言語,"雲默你可別介意啊,他這人不太會說話,沒什麼惡意的.這傢伙兒實心眼,就是誇你厲害著呢!"
冬日的寒冷在軍人的粗嗓門兒中消去了不少,雲默的眼底浮起一絲暖意,微微點了點頭:"嗯,其實這大叔說的也不錯.不過,我大概比熊厲害些吧."
"哈哈哈……"難得的玩笑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大概也很意外像雲默這樣的冷性子居然還會開玩笑,這到是讓不少老兵覺得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對對對,雲默可比熊厲害多了!"
興許是氣氛所致,連顛簸的山路也不見得有多難熬了.雖然車上的聲音大了些,但云默並沒有覺得會吸引來喪屍一類的黑暗生物.
這區域離昨日三階體大戰的方位很是相近,那兒有著更加可怕的威壓存在,若不是人類的獸性本能著實到了"缺心眼"化的程度,只怕這群軍人現在都汗涔涔了,哪還有什麼心思說話套近乎.
但,也只有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才能讓她找回一絲歸屬感.
不同於老兵將話題扯得七彎八繞的豪情,新兵的話題可就實際多了,就比方一名有幸參加了昨夜高層會議的年輕士兵覷著雲默還算可以的臉色,忐忑地問出了口:"其實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清楚那些喪屍的分類的?"
"對哦,就像是天生知道該怎麼對付它們一樣."另一名新兵接口道,"什麼二階體,三階體……我聽別人說的,你很在行?"
卡車上的氣氛滯了一滯,即使這是上層最為在意的事情,但被這倆小兵蛋子大咧咧地拿到明面上談,還真不知會不會惱了那孩子.
老兵們狠狠瞪了新兵一眼,卻發現那倆猴孩子根本不將前輩看在眼裡,只是緊緊盯著雲默,大概上陣都沒那麼緊張.
"嗯."雲默淡淡地應了一聲,心裡的念頭千迴百轉,當下有了計較,或許她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一些對她沒什麼大作用,對基地卻價值不小的東西拋出去,"我幼年生活在國外,就遇到過這些醃舎的東西."
嘶——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這短短一句話中的信息量太過於龐大,一瞬間吸收不了.
她說什麼?幼年?國外就見過喪屍?那時候她才幾歲,按照喪屍的這種傳染病毒,要是幾年前就存在,那不早就全球蔓延了麼?怎麼可能……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雲默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的身世編了個大概:"我幼年時期遭遇過一起惡性兇殺案,父母不幸在那一場兇案中死去,而我則被賣進了一個實驗室."
"那個實驗室內的研究人員在研究一種綠色的病毒,所需要的實驗體,是從小到大不同階段的人群."雲默的腦海中掠過安德洛斯的殘影,視線突然變得很是冷厲,"千千萬萬的實驗者,而我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其他人……都變成了喪屍.而也是因為病毒的注射,我變成了異能者."
真真假假的說辭參雜在一起,雲默的視線掃過一眾或憤怒或心疼或同情的面孔,只覺得自己的第一把人脈已經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