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長終於悠悠然出現了那張高桌之前。正如我所想,他是個精靈,但是他的樣子完全和嚴肅的法律和正義,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他看起來很年輕,臉上光溜溜的,沒有任何鬍鬚。在我的心目中像審判長,或者法官那樣的人,應該都是一臉嚴肅,然後留著整齊鬍鬚,看起來很古板。可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審判長卻看起來像個地痞流氓。
這傢伙那身黑色的長袍,斜斜地掛在身上,就像三歲小孩兒,還不會穿衣服,偏偏還要自己穿,所產生的效果。他深棕色的眼睛半睜半閉,那深紅色的頭髮亂糟糟的,就像從生下來就沒有梳理過。
如果不是他頭頂上所顯示的綠色的審判長三個字樣,我絕對不會認為他是審判長,絕對會把他誤認為是一個罪犯。
審判長斜靠在椅子上,然後用頭支著腦袋,低聲嘟噥著:「疼啊,頭疼死我了。該死的大衛,居然把我給灌醉了,宿醉真是要命。」
我看著他,此時的我,對於法官以及法庭的敬畏早已拋到九霄雲後。我冷冷地瞅著上頭的審判長,眼中不由自主地帶著嘲弄和不屑。
審判長卻對此無動於衷,似乎早就習慣了別人的這種眼神。他揉了揉太陽穴,低睨了我一眼,有氣無力地問道:「你犯了什麼罪啊?」
「我沒有犯任何罪。」
「是嗎?」審判長將視線收了回去,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本什麼東西,然後瞅著我,說道:「你所犯之罪是藐視精靈王和殺死監獄守衛。真是膽大包天。」
「我什麼都沒幹,怎麼就藐視精靈王了?真是莫名其妙!」我高聲叫道:「我是冤枉的,趕緊讓我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你放心,你很快就會離開這個地方的。」審判長沒有看我,而是低噥著:「反正來這裡,我都會判你們到煉獄。嘿嘿。」審判長的眼裡散發出喜悅,應該說是興災樂禍的笑容。
「什麼是煉獄?」
審判長再次看著我,並且用他那半睜半閉的眼睛審視著我,說道:「真沒見過這麼羅嗦的人,一會兒叫自己是冤枉的,一會兒又問我煉獄是什麼樣的。來這裡就是走個流程而已,傻子。」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對於這個審判長,我真是說不出的反感,比監獄犬要反感得多。他讓我想起了新手村的村長,還有老金之類的傢伙,他也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討人嫌的得行。這是個沒有職業道德的NPC。
審判長懶得反駁我,只是拿起手邊的木錘,然後說道:「到了練獄你就猖狂不起來了傻子。有罪,打入煉獄。」
咚,木錘沉悶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看到了白光,再次被傳送。不過,這回我可是到了一個昏暗並且狹窄的地方,就好像到了某個只有暗紅色霓虹燈的狹長走廊裡頭,感覺討厭極了。
我想沒有人會喜歡這種幽暗而狹窄的地方。這裡到處都是怪物的屍體,哇這些都是30級的煉獄守衛。是誰殺死了這些煉獄守衛?
我踩著這些守衛的屍體,快速往前面走去,生怕這裡的守衛刷新了。如果刷新了的話,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估計會一直困在這裡,然後被迫下線吧。
大概往前走了三分鐘的樣子,地上的守衛的屍體開始逐漸消失。我開始擔心起來,如果它們完全消失了,那麼就代表著馬上就要刷新了。如果它們刷新了,我就完蛋了。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無邊困境,我開始奮力奔跑起來,希望能夠在它們刷新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暗紅色的光線使得我不太看得清前面的狀況,我似乎聽到了廝殺聲,真希望那不是幻覺。但如果前面的人是敵非友,那麼我該怎麼辦。我這才擔心起這個問題來。這不免使得我的腳步慢了下來。
該死,現在哪有空想這些,至少這些煉獄守衛肯定是自己的敵人。我提醒著自己,腳下的速度就又重新快了起來。
哈!那是他。我幾乎要興奮地大叫起來,但我忍住了。而是想要拍他的背後,嚇他一下。可僅僅兩秒鐘的時間,我就大叫了起來。然而,並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因為疼痛。
「啊!」我感覺到背後撕心裂肺的痛,然後眼前的視線就暗了。周圍本來就很灰暗,再加上變成靈魂的我,就更看不清前面的情況了。
我隱隱約約看到他清理了前面的怪,然後往前走去。喂喂喂!回頭看看啊,該死的。我掏出手機,看到了上頭依舊顯示著該設備無法使用。
哎。一種絕望感湧上了我的心頭。咦,我打了個激靈,清醒了起來。什麼時候,我開始想要依靠別人的力量了呢。末世我都獨自挺過來了,現在這種狀況就絕望了嗎,就想要依靠別人了嗎。你也太沒用了!
我瞪著地上躺著的我,然後踢了自己一腳。但我是靈魂狀態,沒辦法踹到自己的屍體。我該怎麼辦呢。這是要我下線了嗎?我點開了系統列表,但是最後一欄離開遊戲變成了灰色,根本無法離開遊戲。也就是說我必須等到兩個小時之後,自己下線。
這天殺的設定!這到底是哪個變態設計的遊戲!我詛咒著,詛咒他三天沒飯吃,詛咒他便秘一個星期,詛咒他放臭屁一個月。
血色地獄對您伸出援手,是否接受援助?
一轉身,這才發現他已經在我的身後,並且在清理著我身邊的煉獄守衛。對於他突然出現,我即興奮,又覺得難受。這個男人,讓我想依靠他。
我向來不依靠任何人,因為我認為沒有人值得依靠。我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我作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因為我覺得緊張和不適的時候,就會覺得口乾舌燥。就像小時候背課文給老師聽的時候那樣。當然,現在的狀況嚴重多了。
接受他的援助,或許不接受他的援助,這是非常簡單的選擇題,而且還是只有兩個選項的選擇題。
我該怎麼辦?我不停地問自己。我如果依靠他,那麼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我以後都會想要依靠他。這是件非常危險並且可怕的事情,這會讓我失去獨立自主的意識,並且逐漸喪失獨立生存的能力。
看著眼前的兩個選項,我怎麼也無法下手。我看向了這個長得極好看的男人,想要從他那裡找到答案。該死,我現在連做個決定都要看別人的眼色了嗎?
我舉起手猛扇自己的耳光,但是我的右手只是落在虛空裡頭,沒有拍到任何東西。
接受他的幫助吧。如果不接受他的幫助,就得回到那間孤獨的像獸欄一樣的單人房中。我復活了,身體逐漸成形,眼裡也能看到顏色。雖然看到的基本只是暗紅。就連血色地獄的臉也是暗紅色的。
他看見我復活了,好像挺開心的樣子,居然自作主張地拉起了我的手,說道:「你居然也來了。你是怎麼過來的?這裡可都是30級的怪。對了,你怎麼這麼久才復活呢?我在清怪前就拉你了。」
「我……」我想把手抽回來,可是又覺得他的手好溫暖,好舒適,居然有些不舍起來。我真想再抽自己一巴掌,但我沒那麼做,因為我不想他以後叫我瘋子。我深吸口氣,偷偷瞥了他一眼,有得依靠的時候就暫時依靠一下吧。不,我不是依靠他,我只是利用他而已,我強調利用二字,因為對於這種依賴的感覺,我有些害怕和不安。
我害怕失去。
血色地獄左手拉著我,左手拿著法杖,那是他的武器。他側過腦袋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覺得我的臉有些燒,可能是血色的手太熱了吧,我覺得我可能流手汗了。難道是因為他感覺我流手汗了,那也太糗了。我想讓自己像以前那樣放鬆下來,變得自然一些。所以,我笑了,笑得很大聲:「哈哈……」到後面,我直接鬆開了血色地獄的手,按著自己的肚子,在地上打滾,笑得渾身發抖抽搐,幾乎要笑得背過氣去。
「你怎麼了?」血色很是擔心地按著我的背,問道:「泉泉,喂,你沒事吧?瘋了嗎?哈……」他估計是看我笑得太歡,也跟著我笑了起來。
不知道笑了多久,我才停下來,安靜地坐在地上。血色地獄也坐了下來,就坐在我的對面。他的眼中有著笑意,但更多的是不能理解。
我或許應該和他解釋一下,我轉了轉眼珠子,說道:「我這人就這樣,一笑起來就沒玩沒了。」
「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了嗎?我怎麼沒有看見呢?」血色看著左右,除了死的怪,就是活的怪,實在是沒有找到自己可以笑的東西出來,就像視線重新挪到了我的身上。
我解釋道:「不,不是,我笑是因為你救了我。」我察覺到血色似乎有些詫異,我繼續解釋道:「不是覺得你救我,我覺得好笑或者滑稽。我是因為開心而笑的。」我再一瞥他的表情,生怕他有怕誤會,又非常著急地辯解道:「你不會誤會啊,我只是,這個……嗯……覺得好巧……」
「唔……嗯……」我無法再說出什麼話來,因為我的胡言亂語的嘴被血色那溫柔的唇給封住了。
PS:在此祭奠明泉的第71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