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屍山。」
稚女猛地一震,直勾勾望著面前的將臣,心裡有說不盡的話,想要說出來,但全都一一忍下,化為一句:
「你妹妹在身後,這位患者請明白,睜眼看到的第一位,永遠是醫生或護士。」
眼瞎一治好,睜眼就是愛人的戲碼,在這年頭都沒臉上電視。
但將臣眼眸上的微光沒有消散。
一旁的老爺子餘光瞥了一眼,閃過了一絲驚愕。
「真的成功了?」
來黃昏院後,稚女曾告訴過它,一個驚為傻子的決定。
那就是「治療」將臣!
可是那是永罰屍身,幾乎無敵的存在,其代價,自然也是無解的。
豈是它這尊假冒偽劣的滅城,能夠說治就治的呢?
結果,稚女堅定的說,世間有一種治療方式,能治癒所有的病狀。
那就是——話療!
不打針不吃藥,坐下就是跟你嘮。
老爺子當時的回覆是:要說你當我徒弟,哪方面夠格,我覺得就是夠蠢吧。
稚女對此的反擊是:
「喂,不要小瞧我們之間的羈絆啊!」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稚女的話療,竟真的,見效了。
原先只懂聆聽,簡單回答問題的將臣。
開始主動,開口說話!
稚女雙眼炯炯有神,盯緊了將臣。
「屍山…還,好嗎?」
心裡,好似有浪潮拍打,眼眶裡似乎要溢出海水。
可它,堅持沒讓情緒奪取身體的掌控權,極力克制語氣,儘可能平靜道:
「家屬呢,病人問話呢。」
被稱為家屬的,是一直待在病房內,與白靈兒一同坐在角落邊上的小女孩。
她先是看著稚女,過了有一會兒,才搖頭,「不知道,我一直在這。」
白靈兒差點想要說出,自己回去看看。
可忽然一想,萬一自己一走,這醫生假公濟私,對自家老公摸來摸去怎麼辦。
老公的魅力這麼大,會心動是非常正常的,說不定自己一走,就遭殃了。
不能離開!
老公,要由我來守護!
稚女感覺到後背發涼,不知自己這位便宜嫂子,幹嘛一副敵意的樣子。
將臣隔了好一會兒,忽然又說:「人…林,人,是不是,有危險?」
這時,小女孩點頭了。
「廣域要打仗了,他來請你,但你沒聽。」
小女孩可以說的動,讓它去嗎?
或許可以吧。
她也不知道。
因為自從那次受傷以後,將臣就變得怪怪的,到底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寵它,尚未可知。
她不敢嘗試。
同時…也是自私。
一次受傷,就讓自己的哥哥變得這麼奇怪。
這次可是兩大地域之戰,受傷只會更重,那時候,哥哥會不會就不再是她哥哥了?
這小小的自私,讓她幾夜睡不著。
「你要去嗎?」
稚女低聲問。
將臣看著面前的醫生,又是隔了好一會兒,「你說,恩人…」
方才,稚女說的話,它記下了。
稚女沒有點頭,沒有回答,只是靜靜望著將臣。
「不…去,我在,湘域,不走。」
將臣又開口了,它不打算離開。
稚女眼裡閃過一縷失望,本以為,自己的哥哥,終於恢復了些許,在聽見是自己恩人後,會選擇去幫手一二。
結果卻是這個回答。
說不傷心,是假的。
哐當——
將臣站了起來。
「我,不去,這裡…從此禁行。」
它回頭,看向了小女孩,又是以結巴而又緩慢的聲音說:
「不要,出去,危險。」
小女孩乖巧的點頭,「我知道的哥哥,就像以前那樣,我躲著,你去打。」
此時畫面,沒有讓稚女有過多的觸動。
但小女孩這句話,它還是忍不住低頭,不讓自己打轉的眼眶,被任何詭瞧見。
白靈兒柔聲道:「我陪你出去。」
將臣沒理它,徑直走了出去。
白靈兒覺得它理了,因為是左腳先走的,這說明對方的回答是:快跟上。
若是右腳,那便是:跟上。
你若說它這是過度解讀,那它會說你不懂將臣。
兩詭走出了科室,稚女又恢復如初。
老爺子輕聲嘆氣,不過氣還沒嘆完,自家徒弟就吩咐:
「師傅,你怎麼不一起去。」
「?」
我不殺那人類就已經很給你這便宜徒弟面子了。
還要我出去幫忙?
是你有病還是你覺得我有病啊?
「不去!」
老爺子語氣之嚴肅,態度之堅定。
可再硬的棒也耐不住磨。
在稚女可憐楚楚的目光下,它只能猛拍一下桌子,起身離開,美其名曰,出去散散心。
稚女嘻嘻一笑,送別像老父親般的師傅。
然後佯裝惡狠狠的對著小女孩,露出了不整齊的虎牙。
「就剩我們一人一詭,我要吃了你!」
「」
小女孩一下都沒有挪動。
「喔?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已經能學會觀察殺意了?知道我不會吃了你。」
稚女有些詫異,自己是小孩模樣,但年紀能當任何一個人的老祖宗。
說不定歲數比他們家族史還長。
眼前的小女孩可沒有它這麼長生,樣子是十來歲,那就是十來歲。
這年紀,別說殺人,就是殺只雞都得做五天被雞追殺的噩夢。
哪會有這般懂得察言觀色。
可敬!
小女孩眼皮一垂,鄙夷道:
「關你什麼事,是我哥叫我留在這裡,當然不怕啊。」
「誒你個小鬼,你哥現在又不在,我就是把你打得嗷嗷叫,它都聽不到一點點。」
稚女有模有樣,揮起桌面上的圓珠筆,筆尖對著小女孩,懸浮在半空。
因為它已經拿到了場景絕大多數的權能,簡單的操控一支筆浮空,完全不在話下。
然而,小女孩依舊不怕。
就是一臉平靜的望著稚女。
「嗯?你是得了月狐症嘛,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月狐症是什麼。」
「玩個梗,別在意。」
或許是這個梗太冷了,氣氛一下就清靜了很多,一人一詭都沒有說話。
就是各自眨著眼,打量著對方。
許久,小女孩先開了口。
「醫生,我哥的傷,只有你能治嗎?」
「那肯定,你以為誰都能妙手回…屍?」
「那,我哥身上的病,你也能治嗎?」
「這還有待考察,我採用了最新研發的話療技術,搭配最先進靈活的這張嘴,只能說儘可能吧。」
「」
小女孩撇了撇嘴,覺得對方和自己一樣皮,眼裡多了些許落寞。
「那…我哥的病好了,還會記得我嗎?」
「傻,哪有病好就忘了自己妹妹的,只有病了才會忘。」
「它不會忘,從來沒忘過…但是。」
小女孩張大著眼睛,含有淚光道:
「你才是它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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