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隻眼珠已經被扯了出來,掛在臉上。
頭髮也被扯住,正在大把大把連著頭皮整塊撕下來,鮮血淋漓。
但那具瘦小而破碎的身軀,此刻惡狠狠地扒住門框,留下了血紅的手印。
她雙腳蹬地,身體前傾,像一隻想要擺脫泥潭的野獸,瘋狂地榨乾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
她的身後,無數雙或鮮紅、或蒼白的手像藤條一樣死死纏住她。
它們指甲下彎,扎進她的手臂、小腿、大腿、肩胛以及腳踝的肌肉筋腱中,誓要將她拖回地獄。
俞玩下意識起了一腳將她踢開,以便關門的念頭。
然後立刻拒絕了這個想法。
為了活下去,水玥不顧一切,瘋狂地掙扎著,所謂「生命」從未如此鮮明爆發在俞玩面前。現在若落井下石,就仿佛背叛生命本身一樣令人不恥。
一切不過兩三秒鐘,卻仿佛過了千萬個瞬間。
她終究被地獄拉了回去。
俞玩從直面生命意志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榨乾了剛剛恢復的體力,將門口喪屍暫時擋了出去,轟的一下將門關上、鎖死。
背後有腥風撲來,他回身甩臂,直接將房間裡原本待著的喪屍頸骨打折,高位截癱倒地。
他看向房門
外面襲來的屍群,正一層層積壓在房門外側。
如果只是推門,俞玩並不擔心,但最外圍有幾隻狂暴喪屍,動作敏捷,還懂得後退幾步,加速前沖,猛撞!
結構簡單的彈子球鎖,已經「咯拉拉」晃動起來,搖搖欲墜。
時不我待,他立馬撿起扔在牆角的幾床被褥,用手術刀割成長條連接起來,並每隔半米多挽上一個花結,結內是拳頭大小的圓圈。
這種打結方法,可以讓人在藉助長繩攀爬時,腳部放進圓圈,猶如踩著繩梯一樣,大大節省體力。
朝向陽台的小窗窗框與陽台門框之間,留下了十來厘米寬的牆體,他將被套做成的長繩,緊緊纏繞了牆體十幾圈作為固定,只留下了一半長度向下扔。
繩子末端,還綁了一隻剛從喪屍身上截下來的的手臂,以作武器補充
他深吸了一口氣,果斷地翻越陽台的護欄,將腳踩在了繩圈上,開始下降。
當他的腦袋下降到護欄之下時,房間內的大門被撞開了。
一擁而入的喪屍先是猙獰地低吼,又因為沒有看到人,而安靜了下來。
當他半個身子吊在2樓陽台的上空時,一隻狂暴喪屍掀翻了數隻堵在前方的同類,飛奔進了房間。
看到不住抖動的繩結,他朝著俞玩下降的方向一撲,直接掉落下去,砸在下面那些,朝著俞玩仰望、貪婪地舉起手臂的屍群頭上。
當俞玩的雙腳,已經點在2樓的陽台上時,他往上看了最後一眼。
一隻面熟的喪屍,趴在3樓陽台低著頭看他,近乎無聲地怒吼著。
它的雙手突然伸出陽台,往下攥住這根細弱的繩子。
然後一點點將俞玩拉了起來!
俞玩頭皮一涼,趕緊鬆手,上半身努力往前一弓,滾落在了2樓血液檢驗室的陽台上。
明文境嚇了一跳,差點將手上的試管給甩了。
「你……怎麼在這裡?」
俞玩沒有立馬入室,也沒有回答明文境的問題,而是解下繩子末端繫著的手臂,掏出了在小賣部獲得的一隻打火機。
青白色的火焰,點燃了這條粗布垂降繩。
直到繩子往上燒到2樓陽台的底層,保證任何「人」順著繩子下來,都只能跌落樓底,他才長呼了一口氣。
看到俞玩渾身沐浴著新血,明文境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把他拉進來,打開一罐酒精消毒液倒在紗棉上,就往他頭臉上擦。
俞玩只是由他擺布,沒有說話。
因為他覺得剛才發生的事情,一時間解釋不清楚。
喪屍的智力明顯在進步,至少剛才那隻,已經理解了主體與工具的關係,知道通過拉繩子,將俞玩重新拉回樓上。
如果它不是被喪屍本能中,獨占鰲頭的食慾所支配,而是僅僅以殺戮為目的,它大可以直接將繩子一口咬斷。
俞玩絕對來不及平衡身軀,會直接向下跌落,身死!
而且最關鍵的是,它是俞玩進門時,一手臂折斷了頸骨的兩隻喪屍之一。
但剛才,卻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頭頂。
他心一沉。
難道喪屍的自愈能力,變態到這個地步?
可惜剛才情況太緊急,沒能發動一下異鑒看看情況……
俞玩大口喘氣,慢慢平復了呼吸。
他冷冷道:
「刁攀登那個瘋子打開了4樓的樓梯間大門。3樓人幾乎死光了。不過我看見王姨關在原來的大病房裡,裡面有很多床可以堵著,應該暫時安全。」
「什麼!」明文境大驚失色,看了看身後的血檢室:「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要離開這裡嗎?」
俞玩搖了搖頭:「你繼續等檢驗結果。我先喊老莫去加固2樓的防禦,再想辦法聯繫上面的人,救他們下來。」
大病房有很多布制的被套,是絕佳的逃生材料。
將逃生方法對他們提一下,是很簡單的事情。
刁攀登打開大門是一場血腥的意外,以住院部合金雙開門的堅固程度,遠超醫療綜合樓狹窄樓道上的狹小隔門,2層暫時安全。
而血檢的結果,是這一趟必須要拿下的東西。
前路再渺茫,俞玩也不想渾渾噩噩地在末日的廢土中廝混。
況且,真相往往可以成為照亮黑暗的光。
聽完俞玩的安排,明文境的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
「血檢結果已經出來了。」
俞玩眼皮一跳:「結果不好?」
明文境搖頭:
「比『不好』還要糟糕。」
「是什麼都沒有」
俞玩一愣。
這說的太籠統了。
血液擁有血紅蛋白、中性粒細胞等多重常規指標,密度上通常有一個參考區間,只要實際位於區間內,就算是正常。
如果血液指標沒有異常,意思似乎是,變異者的異常之處不會在血液中有所反應?或乾脆像「系統」一樣無影無蹤,直接在現實世界產生作用?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可以徹底放棄生物學了……
「不是。」明文境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不是沒有異常,而是全部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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