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照在俞玩身上,他們的神色終於從嚴肅,漸漸變得放鬆。
上衣破破爛爛,到處都是抓痕,但瞳仁漆黑,燭火下暗黃的皮膚雖有血污,細看卻看不到一道傷口。
別說屍變了,連道抓傷、咬傷都沒有,簡直是奇蹟。
他們惱怒地看向宋高超:「你是亂說的?」
宋高超長刀在手,一時間底氣十足:「Funny Mud Pee!老子看的一清二楚……」
俞玩不再理會這些困於恐懼、心神搖曳的人,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把他抬下來的江月明和明文境,然後便把手向宋高超一伸:
「勞駕,刀還給我。」
「這是我在地下車庫,誅殺了一隻噴火喪屍的戰利品。」
兩位醫生頓時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兩人自覺狀態比其他人好得多,但親朋的安全、未來去路之多艱,仍然讓他們心緒不寧。當看到人類聚集在一起,還下意識產生了不小的安全感……
所以,也導致他們失去了對倖存者的警惕……
但其他人注意到的,卻是另一個華點。
他剛才說,火?
他們想起了俞玩給予的,幾條神奇的噴火手臂。
部分原本在食堂里的,還想起了地下車庫區域,成群成片的焦屍。
他們知道俞玩有異能,但想像力的極限,也就是能殺死數隻普通喪屍。
絕大多數人,見到紅臉喪屍都要逃命。
他居然殺過變異喪屍?
此刻,宋高超呼吸粗重。
俞玩先前的威勢還留在印象里,讓他心神不寧。但他再強,現在也是無物傍身、血肉之軀,自己要是一刀劈下去……
但我從來沒砍過人啊……
燭火在無聲中搖曳,他的鼠眼目光猶豫不決。
俞玩有些不耐煩了,正打算不顧眾目睽睽,發動異化,強行奪刀。
突然間,燭火像西域舞女的腰肢一樣扭動了起來,一道身影從側面衝出,帶起一陣風,隨後則是「砰」的一聲悶響。
一個厚底酒瓶摔落在地,宋高超隨之癱軟在地,陷入了嬰兒般的睡眠。
盧曉晨全身顫抖,面龐又有著興奮的紅色,看向俞玩,勉強扯開嘴皮笑了笑。
那神態,仿佛幹了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哥……我剛好在他側後邊,他看不到我。」
俞玩順手撈起長刀,也笑了起來。
直接敲暈的傷勢可不輕啊……你看起來斯文乖巧,下起手還挺黑。
收刀的動作,好像撥動了什麼開關似的。
眾人瞬間大變臉,竟一改先前姿態,踟躕地圍了上來。
「小哥你真能一人殺死變異喪屍?」
身旁一個姑娘調整了姿態,略微躬身,露出瘦削的鎖骨和盡力擠出來的胸前雪白,輕聲詢問道。
「那真是……就算有這把刀,我們也不敢衝到變異喪屍面前……」她緊接著就自問自答,討好之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是啊。有小哥在這裡,我覺得安心多了。」
「小伙子會保護我們長輩的,對吧?」
有人依然冷漠。但有更多人想上去混個臉熟。
萬一留下個好印象,說不定關鍵時刻就能得救一次。
不過,災變才過了一天,前腳剛質疑人家,後腳就要去套近乎,更多人委實拉不下這張臉,前前後後地踟躕,相當彆扭。
「鬧劇……你們人均千面郎君啊?」
俞玩面無表情,只招呼了一下江月明和明文境,託辭討論研究的發現,三步並兩步跨上了樓頂。
他撂下的這句話,讓十幾張尷尬的臉互相排列組合,構成了【面面相覷】矩陣。
「靠,裝什麼裝。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覺醒過異能!」
「少說兩句吧。萬一揍了你,現在也沒地說理了。」
眾人嘈嘈切切一陣,紛紛坐好,帶著各般打算、各種情緒,重新融入了這個難得的安寧的寂靜中。
災變不過一天時間,城市已經陷入了龐大的黑暗。
人類目前的發電方式,絕大多數都屬於火電,而火電燒煤,每幾個小時,就需要人工上煤一次。
故而,絕大多數城市,最大的用電來源已斷,只有醫院、水廠、警局等少數重點地區,以及少數富豪小區,配了備用的柴油發動機。
秋天的夜風帶著絲絲涼意,一片黑黢黢的世界裡,醫院散射而來的光,讓商行的樓頂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俞玩看見地上躺著的一隻X型鐵架子,嘴角抽了一下,不自覺撫了撫已經消腫的額頭。
等兩人走上樓後,他回身關上了樓梯門,一派坦然道:
「問吧。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
江月明有些激動:「你那是……」
「異能。」俞玩搶答,眨了眨眼睛。
「那你……」
「很健康。」俞玩再次搶答。
「靠北!」江月明翻了個白眼,然後露出了明顯的擔憂之色:
「你這異能也太離奇了。直接讓自己變成喪屍,以後恐怕不方便使用啊。」
他語氣沉重地說:「這可是直接改變身體表徵啊!」
「皮膚是色素問題,還是血紅細胞變薄了?眼睛毛細血管爆開能恢復?身體透支肌肉骨骼,變身三分鐘後你會不會感覺全身乏力、疼痛?」
「那麼多能量需要身體供給,你用一次異能要更新多少體細胞?細胞更新換代是有限的!直接和壽命相關。假如會讓你的身體緊急動員,還有可能砍掉許多不必要的功能。」
「比如最有可能的……生殖!「
他說著說著,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他從一個醫生的角度,盡職盡責地猜測著異化能力的背後風險。
「減壽……」
俞玩自動忽略了「可能太監」這件事情,面色微變。
江月明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強大的力量,要麼有穩紮穩打的來源,要麼就要磕頭認爹賣屁股,付出代價。
這些問題俞玩也沒有答案,但父親那顆已經脫離身體一天多,依舊生龍活虎的頭顱,隱隱讓他覺得,這事情或許沒那麼可怕。
一定有什麼超越身體結構的能量源,藏在喪屍的軀體裡,供給生存。
假如未變異者的身體也有,大概就不用燃燒壽命了……
至少目前,用「再生」基因修復後,自己身體健康、精力旺盛,全無任何後遺症。
他想著想著,突然有些好奇地看了明文境一眼。
「你很奇怪啊……怎麼一句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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