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房間之內,亂發蓬蓬的謝爾德眼白布滿血絲,他已經有好幾個日夜沒有休息了。即便如此他依舊緊盯著眼前巨大而雜亂的數據鏈條,並從飛速流轉的數據里甄別他想要的東西。
「不可思議,真是太不思議了。」他不住的吶吶自語,注意力在面前的兩幅基因鏈條間飛速互換。
如果此時還有其他深諳基因學的人士,他們必然能夠認出其中一幅是屬於人類的大數據基因鏈。
而謝爾德關注的重點顯然不在這幅基因鏈上,而是另一幅dna數據鏈。這是一幅從結構到組成成分都極似於人類的dna鏈條,不過但凡學習過基因學的人士,都能看出這根本就不是人類的dna,其中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人類的基因排列順序不可能這麼完美!
「我的方向是對的!我的方向是對的!」謝爾德激動的揮舞著手臂,沉浸在興奮中的謝爾德顯然忘記了房間裡還有的另一個人。
「你準備要讓我在這躺上多久?」被拘束在檢測倉里的梵冷冷的哼道。
「很快很快,臭小子你就這麼沒有耐心嗎!」謝爾德不滿的揮揮手。
「這句話我已經聽了許多遍了,如果這還不是最後一次,我就自己動手。」
「算我怕了你了!」謝爾德翻了翻白眼,手指在控制台按下一鍵,緊接著檢測倉的罩門就被打開,然而他還是不禁嘮叨,「你知道你浪費了多麼珍貴的機會嗎?我要是出去自報名號,求著我檢測身體的人能排到死亡天使!」
「我看你的臉皮也快厚到死亡天使了。」梵毫不掩飾的嗤笑一聲。
「好你個臭小子!」謝爾德氣的直跳。
沒有理會暴躁的謝爾德,梵趁時穿好衣物,尤其把一早交給謝爾德保管的野象貼身裝好,在這一次的蟲襲當中,如果他裝備野象,局勢絕不至於讓他毫無還手之力的只能被被動防禦。
隨著能力的強大,近身作戰雖然越來越成為一場戰鬥的決定性因素。但是中遠距離的作戰方式,依舊有其存在的必要,典型的例子就是這場蟲襲,如果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裝備有遠程火藥武器。絕不至於對那名叫博拉赫拉的巨蟲毫無辦法,這也是為什麼像野象一類的精良火藥武器,有必要存在的根本原因。
「你小子也算命大,一場紅級的蟲襲都沒要了你的命。」謝爾德一邊擺弄著面前的數據,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那你豈不是命更大。在蟲襲來臨之前就能提早躲好。」梵似乎更加漫不經心的說。
謝爾德飛速操作的手指突然一頓,他面露古怪的看了梵一眼,「臭小子,你如果想從我這裡套出點什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你能這麼回答就已經足夠了。」梵淡淡的說,謝爾德雖然沒有直接回應他的問題,但其實他需要僅僅是一個態度,有時候一個態度就足以證明太多的事情。。
「有些事情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那對現在你沒什麼好處。」謝爾德語氣有些深沉,梵強大分析能力一直是謝爾德十分警惕的東西。他總是能從一些隻字片語的碎片當中整理出一條十分符合真實的主線。
「比如這次的蟲潮是一場有預謀的埋伏?」梵冷笑一聲。
謝爾德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按下了保存按鈕,而後面無表情的從數據台後走了出來,「你就不怕這些話被別人聽見?在這個世界上,越是聰明的人,死的就越快。」
「那是因為他們還不夠聰明。」
「那你的意思是你比他們都要聰明?」謝爾德冷笑。
「起碼他們都死了,而我卻活著。」梵的回答依然冷漠。
「你活著是因為你對我們還有利用價值。」
「我活著是因為我知道我對你們還有利用價值。」
謝爾德定定的注視著梵,他的表情是罕見的嚴肅,似乎梵爭鋒相對的做法終於觸怒了他。他陰鬱的雙眼慢慢沉積著厚重的陰影,就在這陰影堆積即將凝聚成憤怒的那一刻。謝爾德突然的笑了,是那種十分開懷的笑。
「臭小子,你知道的還真是不少。哈哈!」
梵的表情有那麼一瞬的錯愕,他已經最好了可能的對抗準備。卻沒成想最後竟是這麼個結尾。
「剛才只不過是我對你的一番考驗,好在你並沒有讓我失望,有些東西我們必須得知道,即便是要付出一番代價。」謝爾德悠哉悠哉的拍了拍梵的肩膀,「你猜的沒錯,這次的蟲襲的確是一早就被策劃好的。」
「為什麼一早不告訴我。」
「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嘛!又怪不了我。」謝爾德無辜的說。
「奧里奇呢?他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嗎?」
「那你就得問他了。這個我可不知道。」謝爾德捋了捋鬍子。
「為什麼要發動這場蟲襲。」
「還能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那位紫瞳殿下了。我還以為你都猜到了。」
「紫瞳?」梵擰緊眉毛。
「在卡洛琳執政之前,修瑪曾一度執領帝國,要這樣一個強盛的家族在短時間內屈服於一個突然崛起的暴發戶家族,這對他們來說是巨大的恥辱。尤其是執政的卡洛琳一直以高壓政策對待修瑪。知道佛隆薩爾是怎麼當上修瑪的大公的嗎?因為比他強大的另外三個同胞全都戰死於北荒,只因為卡洛琳大公的一句死守不退的命令。」
「在卡洛琳執政的短短几年時間裡,修瑪半數以上的超級強者都已戰死,餘下的也被勒令鎮守邊荒,甚至於極有天賦的年輕種子都會莫名其妙的遭到暗殺,其中最為典型的一例就是我們年輕的奧里奇伯爵,強大而充滿智慧的他曾一度是修瑪未來的希望,他在成長路上綻放的無與倫比的光芒,也曾一度掩蓋住所有其他的修瑪後裔,乃至所有年輕一代的帝國戰士。以至於有人將他看成是未來的第二個卡洛琳大公!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也成功的引起了卡洛琳的恐慌。家族根基不穩是卡洛琳的心病,他懼怕任何影響他執政的因素出現。奧里奇無疑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於是他制定了一系列的暗殺計劃。」
「可年輕而聰明的奧里奇總是不給這些人任何的機會,於是惱羞成怒的卡洛琳用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誘餌誘使了他,並派出了當時的帝國第一侍衛奎因。以無恥的偷襲方式重創了風頭無兩的奧里奇。但奧利奇不愧是擁有『第二卡洛琳』稱號的天才,在面對帝國第一侍衛近乎絕殺的偷襲,他仍然成功的活了下來。但代價是他終其一生都再也無法寸進,你現在所見到的奧里奇,已經被卡在八級長達兩年的時間了。」
「卡洛琳的這番做法終於徹底震怒了修瑪。為了保證家族的延續,為了不再發生諸如此類的悲劇,叛變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因此佛隆薩爾精心策劃了這場蟲襲,雖然我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結果是紫瞳重傷,我估計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足夠的戰鬥力讓她能逃得出修瑪。」
謝爾德此時停止言語,他知道梵對於這段隱情需要一定的消化時間。
片刻後梵抬起了頭,「但這和紫瞳又有什麼關係。」
謝爾德輕嘆一聲,「當然有關係,而且有很大的關係。」
「我想你應該見過紫瞳的能力。你對她的力量有怎樣的看法?」
梵冥思片刻緩緩吐出四字,「不可抵擋。」
「是的,你形容的十分貼切。」謝爾德點了點頭,「像她這樣的能力一旦運用於戰場,那無窮無盡的紫色完全可以改變戰局的走向,那是戰略級的力量,凡人無法阻擋。戰爭一旦開始,紫瞳勢必會成為修瑪最大的絆腳石,你說修瑪怎麼會允許她存在於卡洛琳?」
「所以他們想殺了紫瞳?」梵的聲音很輕。
「那倒未必。」謝爾德回答的很快,「如果我是佛隆薩爾。我一定會讓她活著。其一可以作為約束卡洛琳的武器,戰爭一旦開始紫瞳若被控制在修瑪,卡洛琳勢必投鼠忌器。其二,我想佛羅薩爾還沒想好他是否真的要對卡洛琳發動戰爭。他現在更多是在觀望卡洛琳大公的回應,最不濟到時候也能利用所謂的婚約,通過一定的政治手段來解釋他如今的做法,而且他完全可以把這次的事故歸結於蟲襲。」
「卡洛琳大公會允許修瑪這麼做嗎?」梵問出內心的疑惑。
「當然會,雖然兩方都沒下定決心,但更不想發動戰爭的一方是卡洛琳。否則修瑪早就被滅族了。」
看著遲遲不言不語的梵,謝爾德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你這些的原因只有一個,我不希望你被捲入到這場禍亂當中,因為這將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戰爭。再怎麼說我也算你的老師,我可不想自己的傳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那你又是因為什麼才加入修瑪。」梵又一次問。
「當然是為了你,你可是我見過的擁有最完美基因的改造人,我得理想就是把你塑造成更加強大的存在,然後開闢出一條全新的基因改造道路!」一說到自己的夢想,謝爾德的雙眼就開始發光。
「但要完成這一夢想,僅憑我的力量可沒辦法做到,我必須要藉助外界的資源,剛好修瑪那段時間派人找到了我,我就做個順水人情乾脆答應了他們。」
梵冷笑一聲,謝爾德表面說是為了他,實則怎麼看都是為了他自己。「你所謂的外界資源是一種叫做原型體的生物嗎?」
當梵的口中出現原型體三個字的時候,原本還老神在在的謝爾德登時大亂,他雙手用力的緊抓著梵瞪大眼睛問:「你怎麼知道原型體!」
「是奧里奇告訴你的?」謝爾德連問。
「不可能,奧里奇不可能會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他又迅速否決自己。
「等等……」謝爾德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有沒有在奧里奇面前提到過你知道原型體的消息?」
梵盯著焦急的謝爾德輕輕回道,「有。」
「糟了!」謝爾德當即跺腳。「那麼他一定帶你見過佛隆薩爾了?」
「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謝爾德萬分焦慮的來回走動,從他那焦急而又凝重的表情來看,這件事可能還涉及到一些嚴重的隱情。
「奧里奇這個愚蠢的傢伙!他怎麼能帶你去見佛隆薩爾?現在他一定都知道了,他一定都知道了!」謝爾德禁不住來回低吼。
「奧里奇不可信,我一早就知道他不可信!」
「到底發生了什麼?」連梵都要被謝爾德的焦慮傳染了。
不斷走動的謝爾德步伐一頓,而後飛速跑回控制台,並在第一時間按下一個意味著資料刪除的按鍵。
「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跟我說過原型體的消息。還有,一定要小心奧里奇那個傢伙,我懷疑他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這都是為了你好。」他又補充道。
「你先不要把你在蟲襲里經歷的事情告訴別人,我發現你的基因在這前後出現了明顯變化,現在我沒時間問你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謝爾德顯得十分匆忙。
但就在這個時候,實驗室的大門突然自動打開了,「打擾一下,謝爾德大師。」面帶笑容的克雷,帶著數量眾多的士兵舉步而入。
「你們要做什麼!」謝爾德稍楞片刻立刻吼道,但是他手下動作卻是不停。
「別忙活了謝爾德大師,你要刪除的東西這裡可都是有過備份的呢。」克雷笑吟吟的舉起手中的一張存盤。
「你們這群混蛋!讓奧里奇來見我。」謝爾德當即大驚失色!
「奧里奇?他自己都要自身難保了,你覺得他會來見你嗎?」克雷不屑的冷笑。
「不過還請大師您放心,我們要抓的只是他,並不是要對您不敬,您依舊是我們的尊貴的客人。」
「把他抓起來!」克雷一句說完,指著梵的方向大手一揮。
謝爾德一個躍步跳下控制台,飛速的擋在梵的身前,「你們不能帶他走!」
「這恐怕不行,您得知道這是我父親佛隆薩爾的意志。」克雷搖頭。
謝爾德當即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還愣著幹什麼,抓起來!」克雷催促道,「如果他敢反抗,允許你們攻擊!」
出乎意料的是,面對眾人的抓捕,梵起先還有反抗的姿態,可不知怎的最終竟選擇放棄。
「算你識相。」克雷嘴角一撇,看著被士兵已然控制的梵,諷笑一聲轉身就走。
「您一個人在這呆會吧大師,我父親可能會來見你一面。」克雷頭也不回的低低一笑。
在被帶離實驗室的那一刻,梵最後的望了一眼獨自站在那裡的謝爾德,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裡閃爍著晦澀的光。他小心的緊了緊手心,那裡藏著一枚值入式微型耳麥——這是來自謝爾德的給予。
「帶上這個,不要反抗。」謝爾德最後的低語還迴繞在他的耳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