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港風情畫 134、稿酬

    昏暗的剪輯房裡，放映機正在播放『青山公路追逐』的畫面。

    這段劇情放在電影中段，『酒吧殺戮』過後，山本一夫在香江四處作亂，尋找解封將臣的鑰匙，他發現鑰匙與一位摩托車賽車手有關，開始沿途追殺，男女主角聞風趕來，在青山公路展開一場驚險的追逐戰鬥，最後山本一夫以賽車手為人質搶走了鑰匙，把將臣重新喚醒。

    陳維雲觀看的時候，腦海里想起湯姆克魯斯的《碟中諜5：神秘國度》，這部電影有一段騎著摩托車在高速公路上追逐的劇情，他的劇本模仿了一部分，效果不如靚湯拍的刺激，但相對於這個年代的飆車戲，應該稱得上一流。

    畫面里的林清霞帶著頭盔，她的大半戲份都是柯壽良在替身，當然面部特徵會給特寫。

    「袁師傅，拍這段戲的時候，有位特技師摔傷，康復情況怎麼樣？」陳維雲給劇組買了保險，也給了補償金，那位特技師傷勢嚴重，卻沒有鬧糾紛。

    「康復還算順利，不會留下後遺症。」袁合平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龍虎武師與特技員都是危險職業，受傷是常事，

    「陳老闆，這個月可以完成剪輯，檔期放在什麼時候？」

    「暫定十一月份。」陳維雲已經開始籌備院線，加快工期也需要三個月。

    「我聽說你公司準備搞院線？這部片子你是不是要親自發行？」袁合平感覺陳維雲真會做生意，過去二十年，香江先後成立幾百家電影公司，一大半都已經倒閉，能堅持下來的十不足一，有能力建院線的也就四五家而已，這需要投入億萬家財，普通老闆根本玩不起。

    「我有這個計劃。」陳維雲說：

    「十一月份應該可以開業，假如工期延誤，將會推到年底。」

    「那我提前祝賀你開業大吉！」袁合平有自己的公司，不過是衛星形式，掛靠在嘉禾那裡，嘉禾投資與發行，他不拿片酬，只拿香江票房盈利的分成，衛星公司的模式就是這樣，票房高他多賺錢，票房撲街他分文不取。

    他去年拍攝《天師撞邪》撲街後，嘉禾遲遲不給投資，於是他想改換門庭，「陳老闆，片源是院線的核心，你公司的電影項目不多，有無考慮過成立衛星公司？」

    陳維雲明白他的意思，婉拒道：「今年沒有這個打算。」他又直白說：「袁師傅，你手上的邀約不多嗎？」

    「哪有什麼邀約？除了你陳老闆賞口飯吃，嘉禾都不願給我戲拍。」袁合平嘆了一聲，這個行業競爭太殘酷，前幾年他拍《醉拳》走紅時，電影公司老闆拿著支票找他，去年大撲一部戲，立刻無人問津。

    陳維雲一聽決定繼續請他，《太極張三丰》需要一名得力武指，他絕對可以勝任，至於他願不願意大陸，不存在任何問題，武指是幕後人員，不掛名只拿片酬，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張書平去大陸拍攝《似水流年》，害怕被台島封殺，改名章叔屏，台島抓不住他任何痛腳，很多香江藝人都是這麼幹。

    不過這件事需要私底下與袁合平單獨談。

    王京聽著兩人對話，冷不丁插了一句嘴，

    「陳老闆，昨天我老豆陪六叔吃飯，我當時也在場，六叔問我這部電影的發行情況，還問你的公司是不是真要成立院線，我回答我不清楚，他笑了起來，講了這麼一句話……」

    他拿捏著語調，開始模仿邵義夫，「『那個後生仔做事過猛，院線是電影行業的命脈，他敢插足，一定要被嘉禾與金公主針對！』這是六叔的原話。」

    陳維雲揚揚嘴角，「邵氏就不針對我嗎？」

    香江院線三駕馬車的格局很快要被陳維雲打破，三大院線的市場份額有可能遭到陳維雲的嚴重擠壓，這等同於斷了財路，他們針對陳維雲是必然發生的行為。

    「六叔已經老了，他講他不想再和後生仔玩，他讓我轉告你，邵氏不會與你的院線惡性競爭！還讓我提醒你，皺聞懷是個反骨仔，即使你與他有合作，他照樣會翻臉不認人！」王京得到邵義夫的指示，來做傳話筒，他猜測這是邵義夫想挑撥離間，讓陳維雲與皺聞懷、雷覺昆去惡鬥。

    「你回去告訴邵老闆，多謝他的指點！」陳維雲笑了笑，繼續觀看電影素材。

    這天下午晚些時候，他把吳世邦叫到辦公室，問道：

    「我們與嘉禾簽訂的排映協議，《最佳損友》最低放映日期是多久？違約金是多少錢？」

    「根據協議規定，嘉禾必須保證《最佳損友》在8座戲院裡連映一個月，違約金是三百萬港幣，但是這裡邊有一個條款，單日票房低於一定金額，嘉禾有權力中止四座龍頭戲院的使用權。」

    「票房分成結算呢？」陳維雲又問。

    「落畫一周內必須結清分成，假如他們推遲支付，違約金是五百萬。」吳世邦反應很快，老闆這麼問肯定是要發生糾紛，他皺眉說：「老闆，皺聞懷準備惡意撤畫《最佳損友》嗎？」

    「我判斷不出來，但你要做好被提前撤畫的準備。」陳維雲確實猜不准皺聞懷願不願意與他翻臉，兩人在好萊塢有合作，皺聞懷投資的西片需要他幫忙宣傳，但假如皺聞懷過於重視本埠市場，將會視他為最有威脅的競爭對手，那麼合作必然要流產。

    這是一個利弊權衡的問題，陳維雲不知道皺聞懷會如何選擇。

    其實皺聞懷也拿不定主意，這是一個難題，他不知該如何決斷。

    自從陳維雲買入倫敦戲院與普慶戲院，嘉禾高層立刻有了危機感，陳維雲是做電影與動畫起家，與富家子潘迪聲那個外行不一樣，一旦陳維雲拉起院線，威脅將比金公主更可怕。

    幾位合伙人強烈建議皺聞懷取消《最佳損友》的排映，但是被皺聞懷攔住，他尚未計算好得失。

    最近半個月，皺聞懷都在頭疼這件事。

    直到羅伯特德尼羅這批美國演員抵港後的第二天，他才有了初步選擇。

    羅伯特德尼羅當眾宣揚《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在美國取得的成就，香江記者立刻聯繫海外媒體，一夜過後這部小說的底細全面曝光了出來。

    皺聞懷每天的上班時間是八點，讀報是他工作前的習慣，秘書提前把十幾份主流報紙擺在他的辦公桌上，他首先拿起《星島日報》：

    標題驚爆眼球：

    『三百萬冊的暢銷書作家！四百萬美元的版稅收入！每千字價值三十五萬港幣的稿酬！』

    這是《星島日報》老闆胡嫻從陳維雲手上拿到的第一手資料，近水樓台先得月，她與陳維雲有業務合作，資料來自澳洲新聞集團的銷售數據單，直接刊登在了社論上：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於3月2日在澳洲出版，迄今為止累計銷售54萬冊！

    月日先後登陸美國、英國、加拿大、紐西蘭與愛爾蘭，迄今為止累計銷售7萬冊！

    這部小說英文版，全本九萬三千字，以陳維雲所獲版稅計算，他每寫一個字的稿酬高達350港幣！

    本報記者越洋連線《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出版社新聞集團，總經理瑞恩先生接受本報獨家專訪，這部小說的銷售潛力不可預估，在英美兩國極受歡迎，突破千萬冊銷量未必是幻想，陳維雲只靠這一本小說就能創造億萬財富。

    他顯然已是香江首席作家，或許也是整個華人世界的頭一號文藝天才。」

    皺聞懷關注的不是天才，而是新聞集團。

    他上個月才從美國回來，新聞集團大老闆默多克剛剛入籍美國，收購了2世紀福克斯一半股權，徹底掌握了這間百年老店，並從派拉蒙挖來影視界奇才巴里迪勒掌舵，雄心萬丈準備全面進軍美國傳媒業。

    皺聞懷很想知道陳維雲與默多克的關係，這很重要。

    他在好萊塢的合作商是華納兄弟，這家影業吃人不吐骨頭，他所合資的任何一部電影都要被華納吸血，他占據投資的六成，得到的利潤往往不足三成，而且總是拖欠他的分賬，他希望更換合作商。

    美國市場他一定要進去，那裡的電影行業有暴利，一部戲大賺，抵得上他在香江苦幹三年，他要先去陳維雲那裡探探口風，然後再考慮要不要繼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