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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玉色
本文訂閱比≥50的能正常閱讀, 否則需延遲三日,補足可立看 一個月前,陳懷安與她商量, 說呂氏孤兒寡母留在浮山不合適, 又說陳佑越來越大, 應該請個好一些的西席。丈夫開口, 作為妻子不好反對,畢竟那是親大哥的遺孀, 且陳懷安現任吏部左侍郎, 前途敞亮, 她跟著水漲船高,自然是滿口答應。
誰想到呂氏竟然一到家裡就吐血了, 她十分奇怪,三年前陳懷安獨身回浮山, 料理陳懷林的後事, 聽說呂氏還好端端的, 而今一過幾年,卻生了病。
老夫人也不知,皺眉道:「怎麼回事兒,快些去看看!」
&請回春堂的坐館大夫,要是馬大夫在就更好了。」袁氏吩咐下人, 回頭急忙忙叮囑女兒, 兒子, 「你們且在這裡等著, 我去迎你們大伯母,等會兒見到堂姐,堂弟,可要好生相待,敏兒,尤其是你,知道嗎?」
叫陳敏的小姑娘才九歲,咯咯一笑:「曉得了娘,既然是堂姐,肯定比我們大,我能怎麼欺負她呢?」
女兒古怪精靈的,袁氏瞪她一眼,跨出了門檻。
就在這時,陳懷安大踏步走進來。
&爺!」袁氏吃驚,「您不是在楊家?」
&甚要事,便回來了。」陳懷安看她一眼,「路上遇到大嫂,我已經使人去請大夫……安置他們的清和苑妥當了吧?」
&然是。」袁氏捏著帕子,「大嫂真的病了嗎?哎,這可如何是好,我還叫廚房辦了接風宴,一路風塵僕僕的,多不容易,原想給他們洗塵呢!而今看,是該先歇著了。」
都吐血了,總不能還急著敘家常。
他也是這樣說的,可呂氏不肯,執意要先來拜見母親,陳懷安回頭看,只見陳瑩扶著呂氏慢慢走過來,兩個人生得一樣的個子,都很高挑。
&親!」呂氏看見老夫人,連忙蹲下請安。
陳瑩感覺到她的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很是緊張,甚至有些冷汗溢出來。
那一年父親去世,祖母不曾出現,叔父稱她感染了風寒……陳瑩咬一咬嘴唇,祖父早早去世,叔父後來入了翰林便將祖母接過去了,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見過祖母。
抬起眼,印象里不喜歡笑的老人家,穿著雍容,早就有了官宦家眷的派頭。
老夫人打量孫女兒一眼,又打量孫子一眼,眼中漸漸有了笑容,招一招手道:「快過來讓我瞧瞧,一晃你們都長這麼大了,我一直惦記著,早就想叫懷安接你們過來。」她與呂氏道,「快些起來罷,都病了還客氣什麼,鳳娘,你扶她去歇著,瑩瑩,佑兒留下陪我說會兒話。」
鳳娘一直伺候老夫人的,聞言上去攙扶呂氏。
擔心母親,陳瑩不放手。
呂氏輕聲道:「我無妨的,也確實沒有力氣了,再說,大夫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你去你祖母身邊吧,我睡一會兒。」
面色憔悴,這一路奔波月余,委實是累著她了,都是自己非要母親來京都,許是又嚴重了些,可她又有什麼辦法?母親的病一定要治好,他們也應該留在京都,陳瑩鬆開手,讓鳳娘領著母親離開。
陳佑抬頭瞅瞅姐姐。
弟弟年紀小,甚至都沒有見過祖母,陳瑩拉著他走到老夫人跟前:「祖母,佑兒有些認生呢,他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又催弟弟,「佑兒,快些叫祖母呀。」
陳佑很聽話,連忙道:「孫兒見過祖母。」
&有嬸娘,兩位堂姐,堂哥。」陳懷安,剛才是叫過了。
陳佑又聽從。
十分的乖巧,老夫人很喜歡,伸手摸一摸他的小腦袋,笑道:「要吃點心嗎?路上餓了罷?」她從高几上的白瓷盤裡抓一些放在陳佑的小手裡,「以後想吃什麼就告訴祖母,祖母都給你買!」
點心一樣樣都很精緻,是他沒有見過的。
在浮山,最多過節,母親會多買一些回來,可哪裡會這樣好看。
&謝祖母。」陳佑拿起一塊吃,想到姐姐,忙從手裡偷偷分一些給陳瑩。
老夫人笑開了:「你自己一個人吃,多著呢!」
她細細打量這兩個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便是陳懷安不提,她也是要接來的,畢竟陳家已經在京都紮根,不至於還會遷到別的地方。
&母有了他們,都忘掉我們了,」陳敏瞧著輕哼一聲,「姐姐,我們不如就回去吧,好讓祖母只跟堂姐,堂弟說話好了!」
陳瑩抿嘴一笑。
早就聽說陳懷安有兩個女兒,不過她沒有見過,原來小堂妹是這樣的,很活潑,生得濃眉大眼好像袁氏,而另外一個大堂妹陳靜人如其名,當真是安安靜靜的,瞧見她,只是笑,眉眼彎彎。大約是長女,教養得也好,這般坐著,有種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
至於小堂弟陳彰,因與陳敏是龍鳳胎,性子一動一靜,卻是像陳靜,也不大愛說話。
&成日在家中,還要我疼你?」聽到這話,老夫人哭笑不得,「哪裡像瑩瑩,你還跟我爭風吃醋。」
陳敏不聽,去拉陳靜的手:「祖母一定是見堂姐生得好看,不想管我們了,以後我們的地位不保了!」
袁氏知道女兒在說玩笑話,可這侄女兒朱顏皓齒,出落得亭亭玉立,呂氏卻像病癆鬼,面黃肌瘦,她到底是像誰呢?袁氏第一次看到這對母女,也是驚奇,嘴裡道:「你這孩子別渾說了,之前不是有東西要送給你們堂姐堂弟嗎,快些拿出來,等會兒他們要去清和苑陪你們大伯母,不要去鬧,往後有得是時間說笑的。」
母親發話,陳敏不吭聲了,只暗自嘀咕,大伯母一來就病倒,弄得這團聚滿是沉重味兒,她走過來遞給陳瑩一把鑲了寶石的牛角梳,眨眨眼:「很好用的。」
陳靜送給陳瑩一盒胭脂,有些尷尬的道:「不知大伯母的境況……」這種情況,只怕陳瑩是沒有心思好好打扮,她柔聲安慰,「回春堂的馬大夫是我們家常請的,他一定會傾盡全力,大伯母肯定能好,你不要擔心啊。」
小姑娘一臉的溫柔,陳瑩反倒是不好意思。
比起京都,縣裡能有什麼好東西,又因母親的病走時匆匆,不過帶點浮山特有的果脯苗米,哪裡比得上這姐妹倆送的,不由臉一紅:「我都沒有想到……」
&事,母親說,我們往後有的是時間呢。」陳靜微笑。
陳瑩領會,點一點頭。
過得會兒,馬大夫就來了,姐弟兩個連忙跟著去呂氏休息的清和苑。
打掃的很乾淨,地上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廡廊下鋪著青磚,整整齊齊,秋日裡,路兩旁種著桂樹,香氣襲人,十分的幽靜。
馬大夫進去與呂氏把脈,陳瑩姐弟兩個在外面等。
而堂屋裡,坐著陳懷安與袁氏。
&嫂是不是來之前就已經生病了?你怎麼沒有跟我提起呢?」袁氏覺得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甚至連老夫人都不知道,可明明呂氏的樣子不像是才病了的,定然有幾個月。
當時從靖寧侯世子那裡收到信,陳懷安立時就派人去了浮山,他看著堂外的甬道,輕描淡寫:「說不說有什麼關係,難道她病了就不能來了嗎?」
&怎麼會是這種意思?」袁氏忙道,「我是怕……大嫂這到底是什麼病,說來也可憐,大哥就是病死的,而今大嫂身體又不好,兩個孩子恁是命苦了,我早些知道,應當途中就去接他們。」
&祥去也一樣。」那是他的長隨。
袁氏唏噓聲:「母親一直後悔沒有早些接他們來,不然大哥興許不會去世,誰想到,這一守孝又過去三年,母親昨日便同我說,要好好相待他們。」
在母親眼裡,他是欠了大哥許多恩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麼都不欠。可惜大哥就是這麼不爭氣,明明有幾十年來過,偏偏就沒了,當初離不了她,到頭來卻帶不走。陳懷安淡淡道:「你該做什麼便做什麼罷,我是沒有多少空去照顧他們的。」
聽到這話,袁氏真有些分不清他是無情還是有情了,陳懷林去世,他請求聖上,千里迢迢回浮山悼念,可是回來卻絲毫的沒有管這孤兒寡母,偶爾提到,只叫她寄些銀錢去。
這幾年,陸續也有幾百兩銀子,然而今日看到這三個人,仍是極為的樸素。
是呂氏捨不得花,還是故意如此?這般寒酸,被外人知曉,只當他們二房不念親情,刻薄他們,袁氏眉頭擰了起來。
馬大夫在廂房一直未有動靜,陳佑輕輕拉陳瑩的袖子:「姐姐,娘怎麼樣了?」
圓圓的臉上滿是擔憂,陳瑩嘆口氣,她小的時候好像是沒有弟弟那麼乖的,讓父親母親都很操心,而弟弟卻不一樣,才出生不久就失去父親,家中沒有支柱,他過得小心翼翼,越發聽話。
陳瑩故作輕鬆:「娘會好的,你沒瞧見馬大夫在治嗎?你來的時候看到京都的樣子了吧,這裡的大夫可不像我們浮山縣,娘吃得幾服藥很快就會跟以前一樣了。」
想起娘親原先的樣子,陳佑一陣高興,連連點頭。
母親一定會好的,陳瑩緊緊握住了手。
陳彰十分高興,就想給堂弟露一手,快步往前走。
以防萬一,陳靜連忙讓幾個小廝護著左右。
不像姐姐謹慎,陳敏在大聲催著陳瑩:「堂姐,我帶你去前面看,那裡有座燈塔,是我們梁國的開國皇帝命人修的,只有上元節才露面,一共有九層,在最頂層,有個佛燈,別提多亮了!你肯定是沒有看過的,走呀,快一些!」
小姑娘嘰嘰喳喳,好像喜鵲,陳瑩不願拂她好意,便是跟著。
誰料沒走幾步,前面來了一人,像是早已經在等著他們了,興高采烈的道:「表妹們,你們可算來了,我已經在酒樓定了雅間,你們要不要去坐一坐?」
竟然是常翊。
胡德在後面急得搓手。
夫人左叮囑又叮囑,不許公子出門,結果常翊哪裡聽話,眼見小廝阻攔,他肚子裡壞水多,便是讓自己出頭引開,他翻牆出了門,回頭還不得不來碰頭服侍。等到回去,只怕夫人要打死他了,不過公子打了包票,應該不會太重。
陳敏不領情:「酒樓有什麼好坐的?表哥,我要帶堂姐去看燈塔,她還沒有見過呢!」
常翊往陳瑩看。
燈光再璀璨,也不如她吸引人,狐裘烏髮,明眸皓齒,她這樣一打扮,既動人又清貴,常翊渾身發癢,就想把好消息告訴她,讓陳瑩知道,她將會是他妻子,只要他會試過關,便會來提親。
&麼就先去看燈罷。」常翊笑起來,「等走累了,再來酒樓,大表妹,你還沒有來過這裡用膳吧,大廚做得幾樣小菜都很好吃。」
想到他在門口與常清打架,惹得呂氏瞧不起她,陳瑩對常翊只會更加不喜,她淡淡應了聲,把帷帽戴起來來。
只以為是女子矜持,常翊不曾在意。
一行人往燈塔走。
熙熙攘攘中,好像也能聞到她獨有的香氣,常翊心想,別的女子用得薰香都很濃重,像是金梅,薔薇,牡丹,陳瑩卻不是,但她的香味有著一種深刻的味道,淡淡的卻雋永,他有些想問是什麼,到底當著姑娘的面問不出來。
他走得更近了。
男人的意圖很明顯,陳瑩哪裡願意,只往陳敏,陳靜身邊靠。
三個小姑娘歡歡喜喜,陳敏一直在說話,在給陳瑩指燈看。
常翊忍不住嫉妒,他好不容易離開家裡,就是為來看看陳瑩,結果完全不能接近,正懊惱間,聽到遠處人聲鼎沸,抬頭望去,原來是舞龍燈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