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陣仗挺大。
於是吸引了不少的學子過來。
他們聽見了李辰安和越國學子的這番對話,這才知道站在面前的這位,就是即將孤軍奮戰、即將腦袋落地的李辰安!
對於李辰安這個第一次才見面的少年,這些學子們看向他的視線里有著極為複雜的感情。
因為而今立在太學院牌坊前的那面石碑。
院正大人說,這便是讀書人的聖言!
那些話,便是這個從廣陵城而來的少年踏入京都南門的那一天說的。
當然,這之前這個少年的名字便已經在京都傳揚了開來。
因為院正大人從廣陵城回來了。
他帶回來了李辰安的那三首詩詞,還召集了幾位大儒共同品評,皆認為可入《寧詩詞集淵百篇》!
這足以令所有的學子們震驚。
因為這已前無古人。
後來商大家來到了京都,怡紅樓的那位梁蔓蔓姑娘一夜唱紅了一首《天淨沙》。
這首詩歌居然又是李辰安所寫,他甚至開創了一個全新的文體。
院正大人說,如果這一文體能夠得以發揚光大,李辰安之名,當留於青史,成為一派之宗師!
這是何等樣的人物!
他自然成為了京都學子們心中的偶像,成為了他們崇拜的對象。
可是
他又充滿了矛盾。
因為隨著他事跡的傳頌,京都也有了關於他這十七年的傳言。
他是曾經太尉大人李春甫的孫子,可偏偏他在廣陵城的名聲當真不堪!
他有著如此才華,卻演了十七年的傻子!
他明明詩書滿腹,可確確實實連個秀才的身份都沒有。
問及院正大人。
院正大人一捋長須,面向夕陽,說了一句天既生了李辰安,他必將風騷文壇五百年!
沒有解釋這矛盾是為何。
反而前所未有的誇讚了他!
可他要想風騷文壇五百年,首先就得活過今夜!
他剛才竟然說要風騷文壇五千年好吧,這在寧國的學子們看來,不過是嚇唬那些越國學子的。
這些現在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就要死了!
可他們卻無能為力。
最多也就是在這文壇發泄一下心裡的不滿,亦或是為李辰安吶喊兩聲罷了。
於是,有人神色悲戚。
也有人很是激動。
還有人義憤填膺,意圖去找到姬泰和他論一番正義公理。
李辰安將這些少年們的舉動看在眼裡,他面向著所有人,雙臂一振大聲說道:
「諸位,安靜!」
片刻之後所有的學子們都閉上了嘴,都望向了他。
「咱們素昧平生,可你們能為我發聲、為我仗義執言在下非常感謝!」
「你們能有此番舉動,便說明了你們良心未泯,說明了你們胸中的熱血未涼!」
「這很好,這就是星星之火!它定可以燎原!」
「我希望你們能保持而今這樣的心境,面對不公敢於直言、面對強權敢於反抗,面對弱小有憐憫之心,面對黑暗有不屈抗爭之勇氣!」
此刻的李辰安一身正氣。
看在向東和花滿庭等人的眼裡,這時候的他仿佛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燦爛的光芒。
他站在雨中。
站得如槍一般筆直。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都如刀一樣刻在了這些少年們的腦子裡。
「人,終究有一死。」
「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我希望我的死,能如泰山之重!能喚醒你們心中所存的良知!」
「我其實是怕死的,我本可以離開京都,但我還是留了下來,還是來到了這裡。」
「這是為什麼?」
全場寂靜。
雅雀無聲。
剛剛準備離開的羊朵朵等人也再次駐足,再次回首,所有人都聽見了李辰安這整耳發饋的聲音,所有人都看著李辰安的背影。
就連越國的那位大儒韋玄墨也不例外。
他甚至皺起了眉頭,對李辰安愈發的重視了起來。
只有羊朵朵聽了這番話之後,眼裡漸有了璀璨的光芒。
「這是因為」
李辰安再次雙臂一振,聲音陡然大增:
「這是因為我李辰安頭可斷、血可流、但咱們寧人的脊樑卻不能彎!」
所有人頓時熱血沸騰。
一個個的少年們此刻看向李辰安的視線里再沒有了同情和憐憫,他們的眼裡閃耀著光芒,他們的手都握成了拳頭。
此刻的李辰安在他們眼裡,已然成為了為正義公理赴死的英雄!
垂危的寧國需要英雄!
黑暗的寧國需要一盞燈!
李辰安恰好在這樣的時候扮演了這麼一個角色,令他的形象在寧國所有少年的心裡,都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即將去赴死!」
「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的赴死而莽撞!」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
「如果夜太黑,就用你們那雙漆黑的眼睛去尋覓那一線光明!也或者靜靜的等待天亮!」
他轉身,背對著身後黑壓壓的人群揮了揮手。
卻衝著對面的羊朵朵微微一笑。
「天既生我李辰安,必將風騷文壇五千年!」
他踏前一步。
「我去赴死,當流傳詩詞一百篇!」
他繼續向前而行。
衣袖揮灑間有萬丈豪情。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不就是詩詞麼?何懼之有?」
「許能不死,待我歸來,咱們圍爐煮酒!」
李辰安孤身而行。
向載道樓的那處裙樓而去。
那是本次文會參與的學子們齊聚之處,他將在那裡等著文會的開始。
他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他當然不知道就在這群學子裡面,有一個叫梁蔓蔓的姑娘。
這姑娘一直目送著李辰安離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收回了視線,沉吟了許久,帶著她的丫鬟擠出了人群,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青兒,」
「奴婢在!」
她看向了略遠處的那條玉帶河,又沉吟了片刻,「李公子不能死!」
丫鬟小青微微一怔,便聽梁蔓蔓又說道:
「帶我令牌,你去見見白衣盟的左先生,就說」
「就說我希望李辰安活著!」
小青一驚,愕然的看向了梁蔓蔓,遲疑片刻還是說了一句:「這位李公子和皇城司的長孫驚鴻認識白衣盟而今好不容易才在京都隱藏了下來,如此會不會引來皇城司的追殺?」
梁蔓蔓深吸了一口氣,「白衣盟和皇城司的恩怨,在我看來,已不及李公子的安危來得重要。」
「你去吧。」
「也或許他真的能贏,便、便萬事無憂!」
小青看著小姐的眼。
小姐的眼裡分明是滿滿的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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