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暗器。
它也是遠程武器。
當步驚鴻聽見外面的聲音剛剛轉過身來,當那姓蒲的公子即將命喪那一刀之下的時候,所有人都來不及出手相救——
就算是想救,也鞭長莫及。
但飛刀可以。
尤其是現在被李辰安玩得挺不錯的小李飛刀,在應對這種局面的時候,簡直有如神來之筆。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一刀,被李辰安的小李飛刀擊中。
被暗器擊中刀身這很正常,可偏偏被擊中的是刀刃!
這不僅僅是眼力的問題,這意味著對方的境界遠遠超過了持刀之人!
那一刀非但沒有再能劈下去,反而被小李飛刀的力道給震得向後一揚,砸在了那人的腦袋上!
握刀那人連退了三步,沒有去摸一摸額頭上的那道青痕,他無比震驚的看了看手裡的刀——刀刃崩了一個口子,刀身出現了一道裂痕!
這是什麼境界的高手?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又上前三步:「玄武堂河西州分舵奉三少爺之命擊殺步驚鴻,敢問是那位前輩出的手?」
這大堂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坐著一個人。
一個二十餘歲生的很是硬朗的青年人。
他身後的牆上掛著一頂斗笠,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把劍。
他的手已落在了劍柄上。
這時候卻徐徐收了回來,端起了面前的一碗酒。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扭頭看了看站在月亮門處的李辰安,心想塗二先生命自己保護李小鳳……這李小鳳的小李飛刀如此厲害,他的身邊還有天音閣的小師妹夏花,還有洗劍樓的大長老冉世平。
那個步驚鴻的身手也不在自己之下。
保護李小鳳……二先生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他是追命!
暗夜會四大金牌殺手之一的追命!
他看見了李小鳳擲出的那把小李飛刀,他的心裡極為震撼,也更為好奇這位小李飛刀李小鳳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他喝了一口酒,扭頭又看向了李辰安。
李辰安收回了跨過天井的那一隻腳,看向了門口玄武堂的那人,微微一笑:
「我、小李飛刀李小鳳!」
那人吃了一驚,回頭望了一眼。
片刻,一穿著一身員外服戴著一頂員外帽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把摺扇走了過來。
走了進來。
他搖著手裡的扇子,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從始至終都帶著一抹微笑。
「原來是小李飛刀李小鳳,在下便是玄武堂河西分舵的舵主馬韋昌。」
「是這樣,步驚鴻這廝,在東旭城殺了玄武堂幾個手下,三少爺很生氣……」
「聽說李先生如閒雲野鶴,想來不太清楚三少爺的性格。」
他手裡的扇子啪的一收,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濃:「三少爺要殺的人,或許機樞房做不到,但三少爺卻能做到。」
「這步驚鴻與李先生原本就是萍水相逢,莫如李先生袖手旁觀,我等擊殺了步驚鴻之後,在下擺酒,請李先生喝一杯,如何?」
李辰安並不知道玄武堂究竟有多大的實力。
但如果這馬胖子所言不假,那玄武堂在吳國定然有著極為強悍的勢力。
他當然並不擔心什麼。
畢竟這女弟子是天音閣未來的閣主,畢竟身邊還有一個洗劍樓的大長老。
玄武堂就算是再厲害,總不太可能同時得罪吳國的這兩大門派吧?
何況夏花的身份還極為特殊。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進入天井中的夏花此刻走了出來。
她站在了大堂中,看向了馬韋昌,眼裡的視線頗為輕蔑:
「十餘年沒有下山,秋九樓已變得如此囂張了?」
馬韋昌一聽,他本就沒見過夏花,何況夏花還戴著一張潔白的面紗。
但這姑娘直呼了三少爺的名字,顯然來路不簡單。
「敢問姑娘何人?」
「夏花!」
馬韋昌一驚,「夏國公府的夏大小姐?」
「正是!」
「這……」
馬韋昌拱手一禮,「請恕在下有眼無珠,既然夏大小姐在此……」
他看了一眼步驚鴻,「那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在下做東,請夏大小姐喝一杯,可好?」
夏花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話:「秋九樓的酒本姑娘都不想喝,你……不配!」
馬韋昌並沒有生氣,他的臉上依舊是那不變的笑意,他又拱手一禮:
「在下實屬不配!」
「那在下先行告退!」
夏花眼微微一眯,「你告訴秋九樓,步驚鴻是我夏花的先生看中的人!」
「若他還想著找步驚鴻的麻煩,那就是和我的先生過不去!那就是和本姑娘過不去!」
「他若是再敢派人行此事……本姑娘不介意一把火燒了他的九層劍樓!」
馬韋昌心裡猛的一震,面色依舊未變。
從河下郡的江湖小館那邊已經傳來了一些消息,事實上眼前的一切他的心裡都已經明朗,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敢問夏大小姐的先生是誰?」
夏花揚起了修長的脖子,極為自豪的伸手一引:「本姑娘的先生便是小李飛刀李小鳳!」
「滾……!」
馬韋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小鳳。
他記住了這個名字也記住了這個人的模樣。
他帶著他的人離開了悅來客棧。
步驚鴻事實上早已向前邁出了一步。
他的左手也已落在了劍柄上。
他的事,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
他的事,他喜歡自己去解決。
就算是在江湖小館,他原本也沒有想過有人來救他。
就像他曾對西門吹花說的那樣,狼並不一定成群而行,狼中,孤狼也很多。
作為沒有同伴的孤狼,他的每一天,在他的心裡,都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
要麼殺掉獵物,要麼被獵物所殺,沒有第三個選擇。
他而今已三十歲。
他很幸運活到了現在。
在報了仇之後,他的心終於疲倦,就像那年邁的狼。
孤獨的老狼很難再生存下去,他本可以去寧國,但他已不願。
在江湖小館他本求一死。
他死了,他以為西門吹花才能得以解脫也才能重新去尋找她的幸福。
卻不料沒有死去。
更不料和西門吹花有了夫妻之實。
他又活了過來。
不是生命,而是他的心。
他不再是為仇恨所活,而是為西門吹花而活。
他這匹孤狼的身邊終於有了一個伴,卻也成了他的羈絆。
但他並沒有後悔。
因為這之前他是一個浪子。
浪子沒有根。
現在他有了西門吹花。
他已不再是一個漂泊的浪子。
他已有了根。
就在西門吹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