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商滌大吃了一驚。
但這話的意思卻已經明白——
魚龍會放出了溫小婉就在其總部水牢的這個消息,這就是一個餌,所圖原本以為是為了釣上溫煮雨這條魚,而今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溫煮雨明明來了京都,他顯然知道那就是個陷阱,但魚龍會水牢中關著的卻是他女兒!他既然又放心離開,顯然長孫驚鴻對此會給溫煮雨一個交代。
只是長孫驚鴻既然沒有說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商滌當然也就沒去追問。
姬泰將常書生給秘密招回了京都,這是一件大事。
「常書生而今究竟是什麼境界?」
「一境上階!」
「……他是如何逃出咱們皇城司密牢的?」
長孫驚鴻一縷長須,淡然一笑:「夏運虎叛變!」
商滌豁然大驚,難以置信。
他和長孫驚鴻聊了半個時辰匆匆離去,沒有回舊雨樓,而是徑直去了花溪別院。
……
……
而此刻,楊四賢已抵達了花溪別院外。
他正站在花溪別院的那牌坊前,微微彎著腰,背負著雙手仔細的看著牌坊旁那顆大葉榕下的那張涼椅上躺著的安自在!
安自在閉著眼睛,肚子上放著一把蒲扇,地上還放著一罈子酒。
他似乎真的睡著了。
只是楊四賢的眼裡卻露出了極為震驚的神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身子直了起來,他抬起了左腳,正要跨入這道牌坊,卻不料安自在忽然伸出了一隻腳。
於是,楊四賢收回了邁出去的腳,躬身一禮:「安大將軍好!」
「小人魚龍會天下巡查楊四賢,前來見見魚龍會廣陵分舵舵主李辰安……以為安大將軍睡著不敢吵醒……不知安大將軍怎會、怎會在這裡?」
他報出的是魚龍會天下巡查這個身份,要找的是魚龍會的舵主李辰安,這便是上級要見下級,還是主動來見,為的當是魚龍會的公事。
他惹不起安自在!
因為就算是魚龍會的那些個長老們也惹不起眼前的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死胖子!
只是這個死胖子向來不都在定國侯府裡面呆著的麼?
這麼熱的天,莫非是樊老夫人又處罰他了?
安自在睜開了一隻眼睛,看了看楊四賢,「老子現在是這花溪別院的門房!」
楊四賢大吃一驚,他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了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安大將軍說笑了,這天下……恐怕只有皇上或者樊老夫人才有資格讓您當個門房!」
「別廢話,你回魚龍會之後告訴那八隻烏龜,老子就是這花溪別院如假包換的門房!老子無聊,讓他們來此一戰!」
「啊……這、安大將軍果然非常人也……小人可能進去?」
「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內,若是你還沒出來……你就自己去死吧!」
楊四賢又躬身一禮,「多謝大將軍!」
安自在收回了腳,楊四賢連忙走了過去,才忽然發現自己的後背已濕透——
天下聽說過安大將軍的人很多,但見過安大將軍的人卻極少。
他原本一直在大震關。
不,應該說他本來的職責是鎮守大震關,可偏偏他沒有那樣做!
他在昭化三年時候在大震關呆的太過無聊,於是率領了一支千人黑騎深入回紇領地。
這一次他不是千里奔襲,而是跋涉萬里!
他就用一千黑騎掃蕩了回紇無數城鎮,令回紇人聞風喪膽,紛紛向內地遷移。
他在回紇的領地上肆掠了足足三年!
他搶回來了大量的優良戰馬!
並將大震關至赤火原一線變成了寧國的牧場!
回紇王赤贊干布數次向皇上上書抗議,甚至派了使團前來,最終皇上一道旨意撤掉了安自在大將軍一職,令其即刻回京。
畢竟回紇早已向寧國稱臣,安自在做的這事似乎很不地道,皇上似乎也覺得有損上國顏面。
但楊四賢卻知道將安自在撤職召回,這是出自姬相之手。
姬相說……虎,之所以猛,在於其居於山野。
若斷其牙困之於鬧市,則溫順如貓,不足懼也!
然而,安自在回到京都之後,當天晚上闖入魚龍會總部,一人一馬一槊將魚龍會總部殺了個天翻地覆!
那時候的安自在不胖。
但依舊很矮。
可他手裡的槊卻很長,還很重!
那晚魚龍會總部有長老四人,四人重傷,他大笑離去。
為此,姬相沉默的喝了一壺酒,又說了一句話:「樊桃花……果然厲害!」
就此,姬相不再招惹定國侯府。
魚龍會上下見到安自在更是退避三舍!
這樣的人物,他居然在這裡當了個門房……他胖成了一個球,恐怕他的牙和爪子已不再鋒利。
就這樣想著,楊四賢在內院守衛熊大的帶領下來到了那涼亭里。
他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意。
他向鍾離若水躬身一禮,小意的說了一句:「三小姐好!」
他又向李辰安拱了拱手:「李舵主,見你一面真不容易!」
鍾離若水並不認識楊四賢,她驚訝的看向了李辰安,李辰安放下了手裡的筆,笑道:「楊老,您這可是折煞小子我了!」
「若水,這位便是魚龍會的天下巡查楊四賢楊老,在廣陵時候我們相談甚歡……只是,」
他轉頭看向了楊四賢,「你不是說要去追簌琳公主儀仗的麼?」
「這個,上面擔心我這身子骨受不了追不上,便派了別的人去。」
「哦,楊老請坐。」
楊四賢坐下,李辰安給他斟了一杯茶,而後開始敘舊。
可楊四賢並不是來和李辰安敘舊的呀,他的時間有限,可偏偏李辰安又極為熱情,偏偏又不問他一句前來所為何事,這弄得他有些難受。
「楊老,我聽說前些日子那場暴雨,有人搶了咱們姬相的那些產業……這誰幹的?您老吱個聲,小子帶人去將這場子給找回來!」
楊四賢整個人都不好了,心想誰給你小子的這番勇氣?
「對了,楊老,中秋文會,你有時間來參加麼?我要去拿個魁首,我是魚龍會的人,這番榮譽應該與魚龍會上下共享……咱們魚龍會總得去點有頭臉的人吧?」
許是李辰安嘴說幹了,他終於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茶。
楊四賢也終於逮住了這說話的機會:
「辰安啊,中秋文會咱們魚龍會是肯定會派人去為你捧場的……估計會去兩個長老,至於老夫,老夫尚無參加的資格。」
「是這樣,今兒來尋你,是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
「哦,楊老請問,小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蜀州飛鴿傳書送來一個消息。」
李辰安一怔,俯過了身子,「蜀州?什麼消息?」
「劉酌,他已抵達蜀州!」
李辰安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你不是親眼見著他葬身在了那湖中了麼?」
楊四賢盯著李辰安,似乎想從他的神色中辨出真假。
「那天,那些著白衣者,不是白衣盟的人!」
「……那是什麼人?」
「老夫也想知道。」
「你是懷疑我?」
「哈哈哈哈……」楊四賢忽然大笑,他親昵的拍了拍李辰安的肩膀,「我怎會懷疑你!」
他站了起來,「明兒個可有暇?想不想去魚龍會總部看看?」
李辰安搖了搖頭,一臉嚴肅的從懷中取出了那墨玉牌子:「你若是懷疑我,就把這牌子收回去!」
「另外,我其實也想去找你,因為我很想知道姬貴妃派人來殺我,我差點就死在這裡了,姬丞相……他究竟想幹什麼?」
「這事,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