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頓時愣了一下,跟著說道:「哦,不好意思,打錯了。」
「毛病!你知道這是什麼電話嗎?你不怕追究你的責任嗎?」男人兇巴巴地道。
李凡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無意間按錯了,對不起……」
「毛病!」男人又罵了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李凡這才對著手機罵道:「混蛋!」
古麗娜扎說報警電話沒人接,但這會兒卻有人接電話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李凡想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樁樁都很蹊蹺,處處都透露著詭異的氣息。
在夜空下站了一會兒,李凡回到了小屋。
李凡發現他在小屋裡的時候古麗娜扎還顯得比較安寧,但他出去一會兒,她又顯得緊張兮兮的了,有點杯弓蛇影的感覺。
「我們聊天吧。」李凡笑著說道:「你是維族,你家又很多葡萄吧?你會做葡萄乾嗎?」他想用這種方式轉移古麗娜扎的注意力,讓她安定下來。
果然,一說起馬古麗娜扎就來了興趣,「我家就住在吐魯番附近,那裡瓜果香甜,每年到了夏天……」
燈光下,一個述說,一個傾聽。
靜謐的時光里,兩顆年輕的心也悄悄地靠近。
李凡的心仿佛跟著古麗娜扎的描述飛到了那從未去過的地方……
黎明的曙光從窗戶里投照進來,屋裡的地面上頓時投下了一片金色的光斑。李凡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中,他感覺他仿佛枕著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他輕輕地搖了一下腦袋,頭下的軟綿綿的東西頓時晃動了起來,那感覺就像是枕在了一塊很大的果凍上一樣。更奇怪的是,這塊很大的果凍還熱熱的,香香的。
什麼東西這麼奇怪啊?
非常先進的枕頭?
心裡好生奇怪,他側眼看了一下,頓時呆住了。他這才發現他是躺在床上的,而他的腦袋並不是枕在枕頭上的,而是枕在古麗娜扎的前面上。他一晃動腦袋,古麗娜扎也悠悠醒轉了過來。
兩個人是很奇怪的姿勢。古麗娜扎本來是平躺在床上的,而李凡是坐躺在床榻上的,他的腿還垂搭在床沿上的,他的上身一部分在床上,頸部和頭部則在古麗娜扎的前面。
而在床邊還放著一隻凳子。不難還原昨晚發生的事情,他最初是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的,而古麗娜扎則是躺在床上的,後來兩人都困了,古麗娜扎睡著了,李凡也睡著了,卻不知道怎麼的,他從凳子上坐到了床沿上,又不知道怎麼的就把古麗娜扎前面當成枕頭了……
短暫地錯愕,四眼默默地對視。
然後——
「呀!」古麗娜扎忽然清醒了過來,慌亂地將李凡的頭從她的身上推了起來。
李凡的臉也紅了,有些慌亂地道:「不好意思,對不起。昨晚聊著聊著就睡著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就……」
「不要說了嘛。你先出去,我……我換衣物了。」直到現在,古麗娜扎的身上也僅僅穿著昨晚所穿的睡衣,這讓她尷尬得要死。
「我馬上出去。」李凡趕緊出門,好半響都處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下。
他在桑樹下的水龍頭前洗了個冷水臉,清醒了許多。半響過後古麗娜扎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紫羅蘭色的短裙,上身穿了一件米色的無袖背心,前面後面都很美,再加上一雙大長腿,整個人都洋溢著青春的熱力,很誘人。
與昨天的比較保守的牛仔裝,今天的她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
李凡看得呆了一下,笑著說道:「你真漂亮。」
古麗娜扎的臉蛋上頓時露出了兩隻可愛的小酒窩,羞澀地道:「你們男人就喜歡說好聽的來哄女人。」
「我說的是真的,我沒哄你。」李凡確實很認真,要是古麗娜扎這樣的女人都算不上漂亮的話,那世界上就找不出漂亮的女人了。
「我給你做早飯吧,今天學校放假,學校里的食堂是不開的。你喜歡吃什麼?蛋炒飯還是稀飯?」古麗娜扎不敢跟他口花花了,岔開了話題。
「隨便吧。」李凡說。
就在這時校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他走得很快,神色也很焦急。
古麗娜扎看見了他,老遠就招呼道:「周叔早。」打了招呼,她又對李凡說道:「他叫周周常富,是周校長的堂弟。周叔人挺好的,挺照顧我的,我要是沒菜吃了,去他家地里摘就是了,他從來不收我的錢。」
她剛把話說完,周常富就走了過來,還沒說話,眼淚嘩一下就從眼眶裡滾落了下來。
李凡的心頓時一沉,這是什麼情況?
「周叔,怎麼回事啊?發生什麼事了,你哭什麼呢?」古麗娜扎著急地道。
周常富用滿是老繭的手掌抹了一下眼淚,哽咽地道:「娜扎,我哥他、他昨晚死了。」
「什麼?」古麗娜扎的甚至頓時僵在了當場,小嘴張開,驚恐得說不出話來了。
「周叔,你別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慢慢說。」李凡努力穩住情緒,但還是很著急的樣子。他無法相信,昨天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
周常富說道:「我早上去早市上賣萵筍,返回家的時候天剛剛亮開。我的三輪里還剩了一些萵筍,我想拿給他吃。我騎著車到了他家門口,我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我以為他起得早,於是就進了門。然後,我就發現他、他……他死了!」
古麗娜扎一聲悲呼,癱坐在了地上。
李凡慌忙將她扶了起來,站在她的身後,用身子撐著她,手也環住她的腰,不讓她再次癱倒下去。他一邊著急地問道:「周叔,周校長是怎麼死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倒在堂屋裡,臉又青又紫,但沒有流血。我喚他他不醒,我搖他他也不醒,最後我用指頭試探了一下他的鼻孔,我才發現他斷氣。我的哥啊!」說道傷心處,周常富大聲地哭了起來。渾濁的眼淚順著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往下淌,好可憐好絕望的樣子。
「報警了嗎?」李凡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不知道怎麼的,他一下子想起了古麗娜扎昨晚所遇到的情況,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呢?
「報了,警察還沒來,我先趕過來給娜扎報個信。我的哥啊!」他又大聲地哭了起來。
「走,我們去看看。」李凡說道:「周叔,你扶一下娜扎,我去開車。」
「開車?」周常富看了一眼停在操場上的奧迪a6,跟著就搖了搖頭,「那地方路窄得很,三輪車能騎過,汽車就開不過去了。你們要去,得走路。」
「你行嗎?」李凡關切地看著古麗娜扎。
「我能行,我要去看看周校長,我……嗚嗚……」話沒說完,古麗娜扎也哭了起來。
李凡扶著古麗娜扎,一邊對周常富說道:「周叔,走吧,帶我們去看看。」
周常富走前帶路,時不時嘆息一聲,時不時又哭兩聲,時不時又嘀嘀咕咕地咒罵著誰,給人一種神經受到了強烈刺激而錯亂了的感覺。古麗娜扎則默默地垂著淚,傷心得很的樣子。
順著一條小路,大約十分鐘後來到了一個庭院前,門口已經圍了一大群人。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聽聞周常德死了特意跑來看看的。這些人嘀嘀咕咕地議論著,面色也都很凝重。
「周校長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呢?他死了,以後誰給我娃兒補課啊。哎,真是好人命不長啊。」一個村民說。
「昨晚我聽到我家大黃狗叫得厲害,是不是又什麼人把周校長給害了啊?」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還真是的,我昨晚也聽到我們家的黑狗叫得厲害,沒準真的有什麼壞人流竄到了我們村來了。」一個村民說。
「你們別瞎猜了,周校長為人和氣,從來不得罪人,家裡也沒什麼錢,誰會來害他啊?」一個村民說。
「會不會是修學校的事啊?我聽說周校長告過幾次狀,會不會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啊?」有人這麼說了一句。
「哎喲,可別亂說啊,沒憑沒據的,這要是上法庭,那可是誣告啊,是犯罪的。」有人提醒道。
剛剛進門的李凡忽然停下了腳步,心中怦然一動,就連村民都會往修建學校的事情上去猜,這正常嗎?昨晚所發生的事情再次在他的腦海裡面浮現了出來,一幕幕就像是幻燈片一樣閃過。從古麗娜扎打電話開始,然後他看見了鬼鬼祟祟的人影,還有古麗娜扎打報警電話卻沒人接等等,這一切,正常嗎?
越往深處剖析,李凡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周校長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昨天易雲瀾來民族小學一視察,啟動修建學校之事的調查,而周校長也答應將舉報的材料整理出來就送交到易雲瀾的手上,可偏偏就在當天晚上他就死了!
這事,能正常嗎?
村民們的議論還在繼續,李凡卻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和古麗娜扎來到了堂屋口。因為是熱天,雖然死亡的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但屍體腐爛所特有的氣味也很強烈,靠近門口的時候就能聞到。
堂屋裡,周常德仰躺在地上,臉色青紫,身上僅穿著一條紅色的四角褲。腳上有一雙藍色的泡沫拖鞋,還好好地穿在他的腳上。他閉著眼睛,神色也挺安詳,就像是一個睡著了的老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