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警員將周常德的屍體抬上擔架,然後又抬著擔架往外走。站在院門口的村民們一下子都散開了,生怕被什麼厄運沾上似的。
「易市長,我能四下看看嗎?」李凡說道。
「你小子。」易雲瀾苦笑地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客串偵探了嗎?你不去你的公司里待著,你瞎湊什麼熱鬧呢?」
如果綿城能出一個大型企業,那麼華安藥業無疑是最佳的培養目標,如果綿城能出一個明星企業家,在商界有話語權的那種,那麼李凡也無疑是一個最佳的培養目標。
在易雲瀾的眼裡,李凡和華安藥業都是一匹年輕而矯健的黑馬,隨時都有可能飛騰起來,一日千里!可這小子,不在公司里待著,卻跑到這裡來攙和什麼案子,所以易雲瀾對他還真是挺無語的。
「就幾分鐘,好不好嘛?」李凡軟磨硬泡地道。
「好吧,你愛鬧就讓你鬧一下吧,不過不要亂動什麼東西,不讓會破壞現場的。」易雲瀾有時候在心裡會對李凡生出一種難以言語的情愫,她緊緊地壓著。
「謝謝了,雲瀾姐。」李凡笑了,徑直向周常德的寢室走了進去。
得到易雲瀾的許可,也就不需要再徵求幾個警察的意見了。就連綿城的市長都對李凡客客氣氣的,他們的隊長王魁更是直接被停職調查,所以幾個警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會在這個時候去觸易雲瀾的霉頭呢?
寢室里陳設簡單,家具也都很老舊。床是舊時候的雕花床,有床楣,床楣上雕刻著花鳥魚蟲,很精美的樣子。
不過,因為連帶久遠又缺乏保養的原因,這張雕花床的漆色都掉得差不多了,一些地方還有蟲眼。床上,被子還保持著掀開的形狀。床頭的一張小方桌上還放著一隻茶杯,但杯里沒有茶葉,還剩下半杯白開水。
衣櫥和柜子的門都是關著的,沒有明顯的被翻過的跡象。
靠近窗戶的牆下擺著一張老舊的書桌,書桌上擺著幾本書,有課本,也有用於閱讀的小說,還有一支鋼筆和一瓶墨水等等,都是很普通很常見的東西。
李凡走到了書桌前,用紙巾墊著把手,拉開了書桌的抽屜。兩隻抽屜,一隻裡面裝著滿滿一抽屜的東西,鋼筆、信簽紙、試卷什麼的,亂七八糟的一大堆。另一隻抽屜里卻什麼都沒裝,空蕩蕩的。
他心中頓時一動,「正常的情況下,誰會把一隻抽屜塞得滿滿的,而另一隻卻什麼都不裝呢?除非,這隻空抽屜里也裝著什麼東西,但卻被人取走了。」
他想到了證據,周常德保留的某些貪官和道上人物的證據。
「殺手殺了人,他肯定要拿走那些證據,這樣他的僱主他的老闆才會放心。這個殺手很狡猾也夠細心,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警察多半查不出什麼來。」李凡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易雲瀾也走了進來,「看夠了嗎?大偵探,你快滾回華安藥業去。」
李凡笑了一下,「好的,我這就滾。不過,案子有進展的時候你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好不好?」
「你還真是的,我真服了你了,好吧,屍檢報告出來我就給你打電話行了吧?快滾快滾。」易雲瀾笑罵道。
李凡走出了周常德的家,古麗娜扎就像是他的影子,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我請你去我家裡作客怎麼樣?反正你今天和明天都沒有課要上。」李凡說。
「這方便嗎?」古麗娜扎心裡想去,嘴裡猶豫。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呢?你在我家裡,我也方便照顧你嘛。好了,不要客氣了,走吧。」李凡對她笑。
古麗娜扎卻搖了搖頭,「我還是留在學校好了,我還要備課呢,學校沒人守夜,要是遭賊了怎麼辦?」
李凡嘆了一口氣,「那我晚上去你那。」不等古麗娜扎有拒絕他的機會,他跟著又說道:「你別忘了,案子還沒查清楚,你現在還很危險,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過來。」
古麗娜扎呆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下午處理完公司的事務,李凡壓根都沒有回李氏莊園,便開著車去了民族小學。
學校里很安靜,沒有一個人影。
小屋的門上著鎖,古麗娜扎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李凡來到教師辦公室瞧了一眼,辦公室里也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奇怪,娜扎會去什麼地方呢?」李凡的心裡不免有些著急了起來。他瞧了瞧漸漸往地平線下沉去的落日,心裡又多了一絲憂慮。如果她忽然遇到襲擊了怎麼辦?
「我真笨,給她打個電話不就知道她在哪裡了嗎?」李凡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他掏出手機撥了古麗娜扎的手機號碼。
古麗娜扎的手機居然關著機。
剛剛消退的憂慮一下子又冒了出來,而且更強烈了。現在這種背.景下,任何不正常的情況都會引起他的焦慮和擔憂。
「難道是去了周校長的家裡?或者在周常富的家裡?」李凡又想到了這裡,他跟著就離開了學校,向周校長的家的方向走去。
夕陽斜照下的村間小路空蕩蕩的,兩旁的玉米杆子遮擋了一部分光線,半邊路面都在陰影籠罩之中。一條小溪在路邊靜靜地流淌著,安靜無聲,卻又奔流不息。李凡的腳步輕快,沿著這條道路向前走著。
走出玉米田,視線豁然開朗。李凡的視線忽然停留在了小河旁邊的一棵柳樹下,柳樹的樹冠很茂密,數不清的枝條柔軟地垂落下來,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柳樹下的草地上坐著一個女人,背靠著柳樹的樹幹,很安靜地看著遠處的房舍。
烏黑的長髮,窈窕的背影,還有柳樹與小溪,青青的柔軟的草地,這些元素混搭在一起,宛如一幅鮮活的油彩畫。
不用看見她的臉李凡也知道是古麗娜扎,他熟悉她的背影。
她在那裡幹什麼呢?
李凡心中好奇,悄悄地走了過去。古麗娜紮根本就沒有發現身後正悄悄地走來一個人,她依舊斜靠著柳樹的樹幹,靜靜地看著那片房舍。那是周常德的家。
李凡日著批悄悄地靠近她,蹲在她的身後,一個調皮的念頭也在他的腦海里閃過。他忍著笑,屏住呼吸,忽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誰?」古麗娜扎頓時被嚇了一跳,驚恐地叫了一聲。她使勁地掰著李凡的手,想將捂著眼睛的手掰開,看看是誰。
李凡怪聲怪氣地道:「猜猜我是誰?」
聽到他的聲音古麗娜扎反而不緊張了,她的玉靨上也浮出了兩隻迷人的小酒窩,她假裝猜道:「你是…..」
李凡又怪聲怪氣地道:「打劫!」
古麗娜扎愣了一下,咯咯笑道:「這位大哥,你打劫,你是劫財呢還是劫色呢?」
李凡頓時沒台詞了。
「這位大哥,你倒是說話呀,你是想劫財呢還是劫色呀?」古麗娜扎心中確定是李凡,心中哪裡還有半點緊張害怕的氣息,李凡開她的玩笑,她也開起了李凡的玩笑來。
都被識破了,繼續裝壞人就顯得太假了,李凡鬆開了古麗娜扎的手,訕訕地笑了笑,「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古麗娜扎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退了,她指著遠處的房舍,幽幽地道:「那裡是周校長的家,我不敢靠近那裡,因為一靠近我就難受,可是我坐在這裡,遠遠地看著,我卻覺得他還活著,就在那座屋子裡忙活著什麼。」
李凡坐在了她的身邊,也用背靠著柳樹,與她肩並著肩。
「哥,你說周校長要是還活著,這個時候他會在家裡幹什麼呢?」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傷感的味道。
李凡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有些傷感地道:「我想這個時候的話,他大概在家裡做飯吧,或者在看書。」
「我也是這樣想的。」她輕輕地道,繼續凝視著遠處的房舍,浩眸之中卻悄悄地泛起了淚花。
李凡就陪著她坐著,看著遠處的房舍。說實話,周常德的死他並沒有多傷心,倒是很憤怒,畢竟周常德與他剛剛認識,談不上什麼友情。
可是隨著與古麗娜扎交往深了,受了她的感染,他對周常德的死也越來越難受。情緒,有時候真的是會傳染的。
就這麼坐著,兩人都沒說話,夕陽漸漸從地平線上消失了,天色也漸漸陰暗了下來。遠處的房舍也慢慢沉入陰暗的光霾之中,變得模糊了。
「哎呀,我都忘記做飯了,你一定沒吃飯吧?」古麗娜扎忽然想起了這點,仿佛被老鼠嚇了一跳似的,跟著就爬了起來。
李凡笑著說道:「我帶了吃的了,我讓廚子特意做的,鮑魚和龍蝦,嗯,我還帶了一瓶紅酒,只需要加熱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做飯的。」
「你帶這麼多東西啊?」
「發生了這些事情,你哪有心情做飯啊,反正又不需要我下廚,我的廚子不幹活也是那麼多工資。」李凡說。
「那怎麼好意思啊?」古麗娜扎真覺得不好意思了。
李凡假裝板起了面孔,「瞧你,又跟我客氣了不是?」
「你對我真好。」古麗娜扎靜靜地看著李凡,這一次她沒有避開李凡那微微灼熱的眼神,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氣,終於說了出來,「哥,你……你為什麼對我怎麼好呢?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堅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