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海跟著胡氏朝吳大夫家走去,一路上他都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阻止他娘,眼見快到吳大夫家門前,他忽然想起一個主意。
他追上他娘,說:「娘,你身上帶錢了麼?」
胡氏頓了頓,伸手往袖兜里掏了掏,「喲,錢都買禮送到孟家去了,現在身上一文都沒有,你身上不是有二十多文麼,昨晚上給你的。」
魏大海故意往自己身上四處摸啊摸,掏啊掏,「我早上起得急,好像忘帶了,怎麼辦?」
胡氏氣得垮著臉,「沒錢怎麼買藥,你是真忘帶了還是糊弄我?」
「娘,我真沒帶,不信你搜!」魏大海已經把錢藏好了,相信他娘搜不出來。
胡氏狐疑地看了幾眼兒子,還真上前來搜,袖兜和腰帶以及胸襟內都沒有。胡氏怕來往的人見了尷尬,沒搜到就收了手,嘆氣道:「回家吧,明兒個讓大山來。」
「娘,大山肯定不會來的,他怕惹丁香不高興。丁香一不高興,豈不是會影響肚子裡的娃兒?娘,明兒個我來買吧,這大冷天的你可別再多跑路了,在家照顧好爹才是正事。」
胡氏白了兒子一眼,「買藥也是正事!」
「好,正事正事,我一定來買,只要吳大夫這兒有,我絕對買回去!」
胡氏見兒子這麼說她就放心了,她了解兒子,平時只要答應了她的事,必定會做。
回到家後,胡氏見大山和丁香坐在火盆旁烤火,就湊過去又要說讓丁香吃藥一事。剛才丁香和大山已經商量好了,她絕對不會吃什麼藥,但明面上不會跟婆婆對著幹,假裝答應便是了。
丁香還未等胡氏開口,就為胡氏搬了把椅子,主動說:「娘,剛才大山勸了我一番,我也想通了,吃藥就吃藥吧,只要一家子歡喜就好。」
胡氏聽了大喜,「哎喲,真是懂事的好兒媳,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至於你姐的事,你也別怪我今日非攔著大海,要是海棠提別的要求,我絕不二話,可是大海他……他怎麼能當上門女婿呢,這說出去我們沒法做人啊。」
丁香微微點頭,像是很理解胡氏的想法,「娘,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不會因為我姐的事怪你的。」
「你不生氣就好,我去給你煮兩個雞蛋吃!」胡氏見丁香什麼都順著她,便心疼起丁香來,想起她中午在娘家吃得少,就惦記著給丁香做吃的。
「娘,我不餓,你別忙活。」
「坐著也是坐著,煮兩個雞蛋算什麼忙活,我正好給他爹也煮兩個,你要是累了就去屋裡躺著。」胡氏滿臉帶笑忙著去了。
丁香望向大山,「你不會怪我淨說瞎話吧,我是真不想和娘鬧彆扭,能糊弄過去就糊弄,只要娘開心,我心裡也能好受些。」
大山握住丁香的手,「我怎麼會怪你呢,雖說兒女要孝順爹娘,但也不能凡事都聽父母的沒有自己的主意,只要不惹爹娘傷心或惱怒就行。你不跟娘對著來,不鬧脾氣,這已經讓我萬分感激了。」
丁香咧嘴輕笑,「瞧你這德行,我不會那麼不懂事的。」
這邊看似沒鬧出什麼事,孟家那邊此時也正熱鬧著呢。南子佑坐在孟家烤著火,和孟貴、何氏聊著各種趣事,紫葵把靈芝叫過來一起聽著,聽到趣事時都不禁笑了起來,至於之前關於海棠的事似乎都忘了。
何氏和紫葵幾次去叫海棠,海棠就是不肯過來。紫葵只好另起了一個小火盆端到姐姐屋裡。她見大姐在認真給小娃兒縫衣裳,何氏也偷偷過來瞅了幾次,見海棠看似很平靜,她們也就放心去聽南子佑侃天侃地了。
紫葵偶爾認真地聽,偶爾搭腔,偶爾低頭,可靈芝卻一直呆呆地望著南子佑,一副完全被迷住了的模樣。
何氏用腳踢了踢孟貴,然後朝靈芝那兒瞅一眼,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告訴孟貴,靈芝被眼前這位公子哥迷得都快丟魂了,要是南子佑中意紫葵,那靈芝豈不是要傷心死?
孟貴只是掃了一眼靈芝,他並不是特別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南子佑這樣的人,高攀對於孟家來說面子上好看,說出去也好聽,可是到了婆家被瞧不起,受罪的就是自家閨女了,所以他沒何氏那般渴望自家女兒被南子佑看中。
南子佑這回是來看望紫葵的,順便想試探一下紫葵,並不是來提親的。何氏見南子佑一直未提親,也摸不准南子佑對紫葵的意思,可她這個做娘的也不能直接問,更不好拐彎抹角地試探。因為對方是個極聰慧之人,她一試探,對方肯定就知道她懷著什麼心思,何氏覺得這樣會丟孟家的臉,所以一字未提。
南子佑平時自信得很,覺得沒有什麼自己察覺不出來的,可是一陷入情感他似乎就迷糊了,好像怎麼試探都不敢確定紫葵心裡是否有他。紫葵心思如此單純,並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可他為何就是瞧不出來呢?
他心裡頗糾結,難道要自己直接表白?不!他還是要摸准了紫葵的心思再說,表白被拒那可是很丟臉的事。
他想到正月十五還要來,那時也可以見到紫葵,忽然就心生出一個主意,到時候絕對能試探出紫葵的心思。想到這兒,他覺得今日來這一趟可沒白來,也不好在這兒過多叨擾,再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告辭。
靈芝十分不舍,送南子佑走了好一段路,仍戀戀不捨地看著南子佑的背影。紫葵只在站在門口望了幾眼,便坐回火盆旁了。南子佑瞧不出紫葵的心思,何氏和孟貴卻瞧得出來,自己的閨女他們怎麼會不懂,平時大大咧咧的姑娘忽然變得容易害羞不愛說話了,那定是有心事的。
要說南子佑瞧不明白那也是因為他自己陷得過深,撥不開雲霧罷了。且不說何氏和孟貴,只要是明眼人應該都能看得出來。
次日,魏大海還真揣著錢出門了,也帶回了一捆藥。胡氏趕緊拿著去燉,還說這藥聞起來味道不錯,喝起來肯定不苦口,丁香應該會喜歡喝的。
當胡氏端著湯藥過來,丁香有些慌了,她哪敢喝啊,本來是想背著婆婆把藥倒掉,可是婆婆這意思是要看著她喝!
丁香端著藥碗著急了,看看胡氏,又看看大山,大山朝他娘笑嘻嘻地說:「娘,這湯藥有些燙,先放這兒晾一晾,丁香待會兒再喝。」
胡氏催道:「快喝吧,一點兒都不燙,我已經晾了一會兒,這會子喝正合適呢。」
丁香著急了,她總不能真的亂喝藥吧,這時魏大海站在胡氏的背後,朝丁香擠了擠眼,然後又點點頭,說:「喝吧,這藥味道好,吳大夫讓你大膽地喝,沒事的。」
丁香和大山當即明白了,這藥肯定是安胎之類的藥,絕不可能是生男娃兒的藥。
「那好吧,我喝。」丁香仰起脖子,一飲而淨,還感慨道,「嗯,味道還真的不錯。」
胡氏開心地笑了,她心裡擔憂的幾件事,總算有一事擺平了。大山在旁暗笑,魏大海卻有些自責,他知道自己這樣瞞著娘不對,可他又想不出別的辦法,哪一日他娘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對他很失望,或是很傷心?昨日在孟家他已經讓他娘傷心一回了,他想好好孝順爹娘,可他又做不到完全聽娘的話,心裡內疚又糾結。
關於南子佑請無量大師來算命的事,還沒有誰跟他爹說,他娘不讓他們幾個說出來,意思是不想讓老頭子太操心。魏大海卻在想,他爹比他娘要開明許多,倘若無量大師算了都不行,他爹應該也不會贊同他和海棠吧。想到這兒,他又陷入了苦惱。
「丁香,這捆藥能熬半個月,這半個月你每日都要喝一碗,將來肯定能生男娃兒的。」胡氏笑眯眯地說。
「好,娘,我聽你的。」丁香十分乖順地回答,心裡卻在想,到時候要是生的是女娃兒,婆婆不會去找吳大夫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