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真的很想給這個人販子的走狗和他的家人一個永生難忘的磨難,但無論如何,三個孩子是無辜的,他們在今天之前還在和他們的草原精靈朋友一起玩耍,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會是一個人販子的密探。
但人來了這裡,無辜不重要了,可憐無所謂了。
獄卒們開始準備刑具,男人的妻子用非常快速的人類語勸說著自己的丈夫。
「一直以來,我很好奇,商隊的人的家人都被控制著,你為什麼沒有。」杜林說到這裡看向站在門口的長老,然後笑了起來:「我看過克萊恩·薩里奇年輕時候的照片,你不會和他是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兄弟吧。」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男人的怒火,他伸出手想抓住杜林,但他的指尖在離杜林還有七公分的位置停住了——精鋼柵欄死死卡住了他的胳膊。
距離才能產生美,杜林對於這句話深有體會,所以真正的獵人,絕不會給獵物以反抗的機會。
「以市場價值為導向,一個草原精靈孩子在人類的黑市能賣一個離譜的高價,所以才會催生出你們這樣的人販子集體,看起來你還是嘴硬,給他的孩子上刑。」杜林扭頭看向獄卒們吩咐道。
「為什麼不打他的愛侶。」那位長老終於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開口問道:「在我們這兒通常都是這麼起手的。」
「妻子或是丈夫死了,另一半還能再嫁娶,要是他心狠,就算我們當著他的面把他老婆剝皮抽筋割上一千刀一萬刀都沒有用,但孩子死了那就真的沒有了,他這數年的心血就都白廢了,他需要再找一個年輕的能生育的妻子,然後再生一個孩子,但這個孩子不一定有前一個優秀,也不一定如前一個乖巧……」看著眼前拼命掙扎與咆哮著的男人,杜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龍種的血脈讓他的牙齒格外鋒銳:「……所以,我們要明白什麼樣的代價才是敵人無法承受的,長老閣下。」
「為什麼呢,孩子,你為什麼這麼想,難道你不覺得這麼做很殘忍嗎。」老人好奇的問道。
「長老閣下,我覺得做我們這一行就先得把良心餵狗,因為我們的敵人本就沒有良知,也沒有道德,如果我們還保留著這些不必要的東西,只會害了我們自己和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們。」杜林一臉平靜的回答道。
殘酷嗎?的確很殘酷,但做這一行,就得把良心餵狗,如果無法保護自己人,那對敵人的仁慈就會像一個笑話一樣。
想想吧,誰在擁護你追隨你,誰在反對你傷害你,而你又要團結誰保護誰遠離誰報復誰。
如果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透……你這種活著只能把米吃貴的東西,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長老一愣,然後轉身看向門口。
幾個老傢伙或是表情凝固,或是面露沉思,只有杜林的老伊許靠著牆吧嗒著嘴裡的菸頭,一臉的苦悶。
「伊許,這片大地有伱家這樣的好大孫,比你心硬是好事。」這位長老這個時候開了口,算是幫杜林把事情給扛了下來。
而一看到要給自己孩子上刑,男人尖叫了起來,最終在小刀落下之前,他放棄了。
杜林也鬆了一口氣——你看,哪怕是魔鬼,也是有軟肋的,這也證明了這樣的魔鬼,還算不上訓練有素。
但他如果真的不說,那刑術就會真的用在這個孩子身上。
活了這麼久,杜林深切的明白道德的可貴,明白善良是多麼的不可求,但無辜的幼崽被販賣了這麼久,當一切的迷題只有這麼一個突破口時,任何遲疑都是可恥的。
哪怕使用被稱之為禁忌的搜魂術式,今天也一定要有所突破,和能夠立法身處高位面露慈悲的大人物們不一樣,杜林不會可憐任何一個人販子與他的家人,因為在杜林看來可憐他們,還不如為那些被拐賣了孩子的父母多流一滴淚,多出一份力。
而現在這個男人決定說出一切,所以鬆了一口氣的杜林,在記錄口供時就不參與了。
他邁著步走到各位長者面前,一臉乖巧的向長老與他身旁的各位點了點頭:「事情辦好了,各位閣下。」
「不要叫我閣下,叫我老菲洛就行。」長老微笑著說道。
在草原精靈的世界,晚輩稱呼長輩時,如果長輩表示可以用老+名字來稱呼他,這對晚輩來說是一種榮耀——這代表著晚輩的言行被長輩所認同,年輕人將可以直接稱呼長輩的名字,而不是必須使用尊稱。
就像杜林叫自己的爺爺老伊許,平時都是這樣叫的,真碰到要說正事了,才會叫爺爺。
換而言之,這位長老已經在幫杜林扛下所有了——杜林在這裡做的一切沒有錯,是他老菲洛說好的,誰不服可以找他,但不能怪杜林,誰都不行,哪怕真有聖母要找杜林干一架,老菲洛也會派出他家族中的同齡人代為決鬥。
所以,這是一個長者能對晚輩做到的最好褒獎。
「謝謝您,老菲洛。」
「這就對了。」長老笑著說完,扭頭看向幾個老傢伙:「好了,問完口供,我們再想想怎麼處理克萊恩·薩里奇。」
杜林乖巧的當一個聽眾,在老人們獻計獻策完之後也沒有開過口。
直到老菲洛將注意力投向了他:「孩子,你有什麼看法嗎。」
您這麼問了,那我就說了,於是杜林開了口:「先生們也都知道,裡面這位是克萊恩·薩里奇的私生兄弟,人類最近這些年,多少也有些開始承認私生子了,當然,薩里奇家族不缺繼承人,所以才會讓他來盧布林鎮做探子,可如果有一天,薩里奇家族淪落到要讓他來繼承家業呢。」
杜林說完,微笑著低下頭。
老人們表情非常精彩,老菲洛讓杜林抬起頭來。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他這麼問道。
「我討厭人販子,恨不得他們一族全都暴斃,但我們不得不承認,一個容易受控制而且心懷畏懼的鄰居,對於我們來說才更安全,所以,我覺得滅絕令上少一個私生子也可以……我們不能讓一個人販子家族活在我們的邊境,就那麼堂而皇之的做我們的鄰居,有事沒事還能綁架幼崽換個酒錢。可如果換上這個男人能夠讓這一地區的地下人口交易減少甚至禁絕,也是好事。」
說到這裡,杜林停頓了一下。
看著老人們好奇的注視,他笑了笑。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殺人者要有被殺的覺悟,而人販子們更應該要有這樣的自知之明,請下決定吧。」
說完,杜林看著各位。
報應這種東西,有欠必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