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這種時候,尹承一才會由衷地感激自己是個超能力者這件事。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他的預警機制幫了大忙,當那四發無法被肉眼觀測到的高溫衝擊波出膛的一瞬間他就感覺不對了……當即一個彎腰拾起手機,另一隻手拉起安全帶就把自己鎖在了座位上。果不其然,幾乎就是在他做完這套動作,整節車廂便失去了四個輪胎,瞬間向下一沉,發出一聲清晰有力的爆響。
「咚!」
隨後就是一陣天翻地覆的大迴旋,校車上前進的的動能無法立刻消除,於是擦著地面滑行了一陣,中途還經歷了至少兩次側翻,那些沒系安全帶的傢伙可真是有福了……重心瞬間顛倒,直接把他們從座位上顛了出去,重重撞擊在車頂上,這種時候遵守交通規則的重要性可就體現出來了……
最倒霉的無疑還是我們李哥,上一秒還自信滿滿地說要成為火拳那樣偉大的超警,下一秒就像鍋里的菜一樣被整個兒掂起來,撞在了一側的玻璃上,隨後又是連續幾波翻滾,差點沒把他直接顛出去。
尹承一倒是沒什麼感覺……他的單手握力可不是蓋的,尤其是在這種危機時刻下,還得注意不要過於用力,否則容易把扶手抓碎。
他甚至還有餘力再解開安全帶,起身,在整節車廂天旋地轉的時候用左手死死抓住扶手,一撩胳膊,徒手抓住了一個從「前座」飛過來的少女。考慮到此時的校車已然內外失衡,先前的「前座」自然就成了「上方」,她相當於是從一米來高的地方直接摔下來,在沒有任何緩衝的前提下被尹承一徒手抓住了。
「咔噠!」
握住那名女生胳膊的瞬間,尹承一清楚地聽到了骨頭內部斷開的聲音。
現實可不是漫畫,不會有那種「男主抱住高速下落的女主,然後兩人緊緊相擁」這種情節的……即便是再怎麼輕的女孩子體重至少也有40公斤,以一定速度下落,在沒有緩衝區的情況下突然被抓住,再加上尹承一的手指握力也不小……諸多因素加在一起,致使她的一條胳膊直接脫臼了。
「嗚哇!!!」
殷洛疼的大叫起來,疼痛感刺激了淚腺,登時就哭的眼淚花花,原本挎在肩膀上的小提包也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抱歉啊……」尹承一嘟噥了一聲,閃電般抽出左手摁住了殷洛的後頸,將她整個人摟住這會兒也實在顧不上男女關係了,要是不抓牢她,以殷洛這點兒力氣很有可能無法在即將到來的翻滾中抓到任何附著物,然後一路滾下去,磕到椅子角之類的危險地方。
當然其他同學也有可能面臨這種危險……但很不巧,他也不知道飛過來這位到底是誰,情急之中一撈就撈到了個大小姐。
沒辦法,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疼!手臂,我的手臂怎麼了……」殷洛縮在尹承一的雙臂中,以從未在人前展現過的惶恐哭腔問道,「好痛啊!我感覺不到它了……」
「你應該是脫臼了。」尹承一輕輕拉開殷洛的袖子,不由地被其慘狀嚇了一跳。
原來自己剛才那一抓正好抓在她的手腕上,雖然止住了她下落的勢頭,卻不可避免地將巨力施加到她的手臂上,其自重向下,而尹承一的握力卻迫使她「懸」在半空,兩個相反的力施加在殷洛纖細的手臂上,造成了脫臼。剛剛下手的位置也出現了五個指印狀的淤青,大概是自己用力過猛,造成了部分皮下組織壞死,看上去就像一個可怕的紋身盤踞在少女無瑕的肌膚上。
尹承一不禁後怕起來要是自己沒控制好力氣,有可能把她的整條手臂扯下來……
「真的嗎?真的只是拉傷?以後能治好嗎?」嚇壞了的殷洛本能尋求一個依靠,而顯然,這時候的尹承一在她心中簡直就是白馬王子化身,也顧不得平時身份圈子不一樣,直接就用那隻還能動的手臂抓住了他,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從眼前消失。
「可是我現在好痛啊……之前我做闌尾手術的時候都沒這麼痛過……」她抽抽噎噎地抱怨道。
其實……這無關男女,也無關虛偽。人到了絕命關頭,下意識地會希望找一根救命稻草拉一拉,這種現象擱在男女之間叫做「吊橋效應」。
眼下,殷洛眼中,尹承一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當然僅限於這會兒……等危機過去,回到學校中,他兩很有可能會變回那種形同陌路的關係。
「能的能的……你先冷靜一點,不要亂動。」尹承一猶豫了一會兒,心想反正我也沒機會和柳新燕有什麼結果了,因為這條道路已經被一堵名叫「李書培」的牆壁徹底堵死,那還慫個毛線?一咬牙、一狠心,這位千年慫貨竟然反手抱住了殷洛,順勢還像哄小孩入睡一樣輕輕拍她的背,一邊寬慰道,「別怕,你看……」
「車已經停下來了。」
車幹員哼著一支三四十年前流行過的小曲,不急不緩地走上前來。他先是踮著腳看了看車子裡面的慘狀,吹了聲口哨,吐槽道,「誒呀誒呀,現在的學生真是……怎麼那麼多不系安全帶的?這要是磕到了腦袋或者脖子可怎麼辦?」
隨後他想到基金會應該會為行動報銷經費的,大不了就把受傷學生的「醫藥費」作為「善後事宜」一併報上去好了,反正上面的大佬們向來都是一幅不把錢當錢的態度……
他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巧的墨綠色環狀裝置,往自己臉上一拍。只聽得「啪嚓」一聲,這個小小的裝置瞬間附著在臉上,納米金屬粒子憑空組合成一根固定帶,箍住正臉,看上去像戴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假面。
「喂!喂喂!」他開始以符合「蟲害」身份的低沉聲音說話,「好,擴音器沒問題了……」
「李書培。哪一位是李書培?出來一下!」
……
與此同時,校車內的氣氛只能用慘澹二字來形容。
這些孩子們畢竟還沒見過如此慘烈的大場面,平時看那些超警降服超級罪犯的新聞也不會有太多細節的報道,出於宣傳需要,媒體往往只會報道超警們光芒萬丈的一面,至於犧牲和損失……這些數據從來都不會在民眾眼前主動出現的。以至於大部分人都誤解了一點他們以為超警追捕超能罪犯理應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
現在想想,這實在太荒謬了。
兩個都有超能力的人互相對打,為什麼一定是正義的一方贏呢?
……
李書培並沒有像大部分學生那樣昏過去,但他由於沒系安全帶,在剛才一番旋轉中已經被顛得頭昏眼花,半條命都快沒了……勉強站起來後,站在車外的人就開始喊自己的名字,這個舉動讓車上僅剩幾個沒昏過去的人齊齊將眼神投向了他。
他連忙搖手辯白道,「不是這樣的,我不認識他!」
但是沒人理他,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和迫切,仿佛是在求他趕快出去。這一刻,幾乎所有清醒的人都將他視作瘟疫,似乎只要他從這節車廂內出去,剩下的人就安全了。
只不過沒人第一個開口而已。
……
「誒?李書培應該在的吧?」車外的蟲害冷笑一聲,抬起右腳,「砰」的一聲踩在車身上,微微一用力。
「咔嚓嚓嚓擦嚓!!」
金屬擠壓聲不絕於耳,整輛校車,少說也有八噸重量,竟然開始緩慢地移動起來!本就它的車頭就已經撞在橋邊護欄上了,被蟲害拿腿一壓,破碎不堪的車頭強行掙斷了鋼鐵護欄,緩緩向前移去,有小半截車廂甚至已然懸空,露在了橋面以外!懸空的感覺很快傳來,引起車廂內陣陣驚呼。那些躺著不能動的人受自重影響,紛紛朝車頭的方向墜去,「砰」的一聲砸在前擋風玻璃上。
蟲害冷笑著收回右腿,就讓車身保持一個傾斜的狀態,仿佛一塊即將倒塌的平衡木。只要稍微再來點兒破壞平衡的外力,沒準它就會直接從橋面上栽下去,然後直接跌入錢塘江里。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普通人是絕對活不下來的,不管你會不會水。
大質量物體從高處入水的瞬間會捲起一個巨大的旋渦,更何況車廂還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面的人很難爬到外面去……沒戴游泳鏡,水裡的一切都是渾濁不清的,一般人連睜眼都做不到。尹承一倒是可以撕開車皮然後游出去,但其他人做不到,他們大概率會被困在這座金屬的墳墓中不斷下沉、下沉,以這條古老的江域作為埋骨之地。
撈起來之後的屍體也會變得異常腫脹,仿佛來自地獄。
沒人願意這樣死去。
「嗚哇!!!」張虎祥第一個抱頭痛哭起來,說來也怪,都到這個地步了,這傢伙竟然還穩穩地坐在座位上,「是超能力犯罪者,我們要完蛋了!!」
他那狼嚎一樣的哭叫聲終於刺激了那些尚且清醒的人,讓他們認識到這不是一場噩夢,都是真的。自己真的離死亡如此之近,只要外面那傢伙再踢一腳……恐怕最好的結局就是葬身魚腹了。
於是哭聲四起,平日裡矜持的公子小姐們一旦面臨死亡,發出的悲鳴聲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柳新燕輕輕地啜泣著,很有尊嚴地拿出手機,準備給父母發最後一條消息。而袁鳳瑛倒是沒哭她好像已經被嚇傻了,呆呆地看著窗外,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自閉的狀態。
就數張虎祥哭的最凶、最沒骨氣,他還用手拍打著窗戶,發出「砰砰」的聲音,「讓我出去,我是無辜的啊!!!」
頓時整輛校車上哭喊聲大作,這裡的大部分孩子不出意外未來都應該是吃穿不愁的社會精英,他們還有大好的年華沒有享受……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一邊哭嚎一邊胡言亂語,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將你困在一個無法逃生的地方,靜候死神之鐮垂到你的脖子上。
……
「夠了!別推了,我出來!」說出這句話時,李書培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上下嘴唇和兩條腿都哆嗦個不停,臉色白得簡直像一個被吸血鬼嘬了一整晚的貧血病人。
但他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我就是李書培!」
說完這句話,他乾脆一狠心,直接將雙臂化作鋼鐵,「哐哐」兩聲用蠻力砸開車門,縱身一躍,直接落在橋面上,與來人遙遙相對。剛才吹逼時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這會兒真的面對一個超能力犯罪者……強大的「壓迫感」直接從對手身上傳來,將這位聲稱要超越火拳的未來超警震得寒毛直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夢想多麼可笑啊……直到現在,李書培才意識到這一點。
他努力挺直了腰板,但顫抖的雙腿已然出賣了他。
「呦,就是你啊。」相比於李書培的緊張,蟲害倒是笑得很輕鬆,這趟任務的性質對他來說就跟春遊差不多,「好好好,總算還是有種。其實老家早就給了我你的照片,我就是想試試看你敢不敢自己走出來……嘿嘿,要是你遲遲不現身,接下來我就會考慮把幾個學生扔到錢塘江里,然後逼問剩下的人了。」
「聽著……」李書培僵硬而又小心地說道,「我和你應該無冤無仇……」
「我們……全是混沌基金會的人。」蟲害很大方地劃拉了一下站在他身後的林一奇他們那一撥人此刻全都拿槍指著李書培,以防他突然暴起傷人,雖然看他那樣子估計已經被嚇傻了,但流程就是流程,不管目標的心理素質如何都是必須走完的。
「混沌基金會,聽過嗎?」
「……」李書培的臉色再三變換,沒有點頭也而沒有搖頭。
「吼吼,看你這臉色你是知道的。不過我也理解,關於我們老家的事情一般新聞上很難看到吧?多半都是一些坊間傳說,傳的七七八八,說什麼的都有……」
一邊說著,蟲害一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大概有幾秒鐘的時間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李書培身上。
縱然如此,李書培卻升不起一絲一毫進攻的念頭……巨大的力量差距已經讓他產生了本能的恐懼,仿佛一顆無形的釘子直接將他釘死在原地,連呼吸都需要額外的力氣。
「你看看,視頻上這位……是你嗎?」
說著,蟲害將屏幕朝向李書培,點了一下播放鍵。
……
「好,大家好,大家好,我是未來的超警鋼爪!」視頻上的李書培似乎是在一間小工廠裡面,背景空曠,他整個人更是顯得眉飛色舞,「今天呢,按照約定,我們就一起來試驗一下開發後的新能力究竟可以到達什麼程度吧。」
「我特地準備了器材,大家看!這原本是一根筆直的鋼筋,藉助器械外力,我們將它拗彎了,現在它就成了毫無用處的廢品。」李書培興奮地說道,「我會用純粹的人力將它恢復原狀!」
此刻,一片片的彈幕從屏幕上飄過,基本都是「鋼爪!!!!!!」這兩個字,看樣子都是粉絲髮的。
「當!」「當!」「當!」
轉眼間,李書培開始將一條手臂鋼鐵化,瘋狂敲打著一根彎曲的鋼筋,臉上儘是得意的神色。在他的不斷努力之下,原本扭曲的鋼筋被一下一下掰直,兩種不同硬度的鋼鐵撞在一起,甚至偶爾能擦出火花!
……
蟲害暫停了視頻,打量著站在對面臉色鐵青的少年,嗤笑道,「今年三月份,你在青少年交友網站blibli上創建賬號,以『鋼爪』、『未來的超警新星』自居,發了不少能力測試的視頻對吧?你很拽啊……鋼爪?真正的超警都沒你這麼張揚。」
李書培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
蟲害笑著伸手去拍他的臉,「你媽媽難道沒告訴過你,不要在網上亂發東西嘛?而且你還連臉都不遮一下……別說我們了,就算是網警也能順著賬號找到你啊。」
手掌落在李書培帥氣的臉上,並不疼痛,卻將他的自尊打得粉碎。一記記耳光的「啪啪」聲在他的耳中格外響亮,屈辱像蛇一樣鑽進了他的血管中,讓他的神色十分陰戾。
但……他卻不敢反抗,連動一下都不敢。
他知道這個男人可以面不改色地將他生吞活剝。
「吁為了你這麼個愛出風頭的小鬼,我還得在休假的時候特地趕回來執行任務,真是糟心……」蟲害嘆了口氣,不緊不慢地進入正題,「那麼,小鬼,就算你再沒常識,至少也應該知道一件事。」
「混沌基金會和超警……勢不兩立。」
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仿佛要擇人而噬,「我們沒道理像里那些弱智魔王那樣等你成長起來,所以……老家讓我專門來『試試你』。試試你夠不夠格,要是夠格,好,我們混沌基金會『誠邀』你的加入,也別想著去干超警了,我們這邊的福利待遇肯定比鶴老妖好得多。」
「但要是,你不夠格……我是指你弱的令人髮指,弱到連在未來成為基金會『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那麼,就不好意思了,請你死在這裡吧,也算為基金會鏟掉了一個小小的威脅。」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測試。通過的話也許還能活,通不過……看這幫人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贖金的,自己多半會被直接殺掉吧。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李書培突然發現一切都像脫了軌的火車,不受自己控制了。此刻站在對面的傢伙已經不是人,他是死神的代名詞,又或者說他就是死神,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走自己的性命……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引以為傲的「能力」其實也很渺小。
帶著絕望,李書培用盡全力將兩條手臂鋼鐵化,大吼一聲為自己鼓勁,然而揮出第一拳!
蟲害面帶笑色往旁一閃,幾乎不費任何力氣就躲過了鋼鐵拳頭,「很好,保持這個節奏……繼續。」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無法用絕望來形容……李書培用盡全力地揮拳,卻被對方一次次閃開,每次蟲害只需要往旁邊邁動幾小步就能精準避開他的每一拳。到後來,李書培的出拳變得更加筆直,他幾乎是懇求對面吃自己一兩拳,至少讓自己展示一下唯一值得吹噓的硬度和力量,讓基金會明白自己還是可以「利用」的,自己並不是個全然無用的廢物。
然而……蟲害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就像一個優雅的鬥牛士,輕輕擺動披風,任憑李書培左衝右突都無法碰到他的衣角。這頭笨牛很快就累的氣喘吁吁揮動兩塊大鐵錠無疑是很需要力氣的,更何況他還一直在做變加速運動,自然是累到汗如雨下。但他不敢停……他必須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蟲害這裡爭取到一點點生存的可能性。
「啊!!」
李書培像個瘋子一樣吼叫起來,帶著無限的惶恐,以壯士斷腕之勢撲向蟲害。
「他死定了……」隔著模糊不清的車窗,尹承一已經清楚看見了李書培的敗像,「就算沒有超能力上的差距,光憑格鬥經驗對面都能玩兒死他……無非就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是啊。連你都能看出來……說明這兩人的差距確實很明顯呢,在李哥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翻盤點。」大蟲用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笑道,「那麼,承一,選擇權又到你手上了。」
「你要救他嗎?」
……
尹承一遠遠看著李書培像飛蛾撲火一樣再次撲向蟲害,又被後者無情閃開他原本英俊的臉變得無比猙獰,再也沒有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生」的原始渴望。
這種渴望往往都很醜陋。
他想做超警,想做英雄,因此暴露了能力者的身份,才會被基金會找上門。而自己……卻將這一身份隱藏得很好,所以此刻才能坐在相對「安全」的校車上,不用被別人指名去參加一場血淋淋的考試。
「眾所周知,李哥的關係和你一直都不太好,剛剛中午那會兒竟然還吊走了你最喜歡的女孩子……嘿嘿,承一,我知道你早就看他不爽了。要不是礙於那些沒必要存在的道德、社會觀念,還有你所謂的『良心』……你會像碾死蚊子一樣碾死他。」
大蟲的聲音依舊那麼有誘惑力,「可是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由於自己的自大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即將迎來死亡。那些自稱基金會成員的人會殺了他,乾淨利落,而你所需要做的也僅僅只是『作壁上觀』而已。事後,沒有人會因為你不幫忙而追究你的任何責任。」
「只需要保持沉默,就能除掉一個你早就厭惡的傢伙……聽起來,穩賺不賠呢,你甚至都不需要付出什麼不是嗎?」
「……」
尹承一隨手掰斷了車窗鎖,「啪」的一聲,將窗戶一點點拉開。
「哦?」大蟲戲謔地問道,「看來……你是要用行動證明我說的不對啊。」
「你說的對,我很討厭他,我也巴不得他死。要是換個沒人的場合,我或許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去做。」尹承一在心聲中說道,「但這裡不行。我的同學還在車廂上,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個基金會的行事準則是怎樣的……萬一殺了李書培之後,他們又決定把車廂里的人全都滅口怎麼辦?」
「嘿……你不用跟我解釋啊,我又不感興趣。」大蟲玩味地笑道,「手和腳都長在你身上,你願意去救……那就去唄。」
車廂里的人大多還昏迷著,僅有幾個醒的,也都睜大雙眼,無比驚恐地看著蟲害怒秀李書培。尹承一草草掃了一眼便徒手抓住窗沿,像猴子般靈巧地翻出車身,雙腳輕輕一蹬,在空中翻個跟斗,穩穩落地。只見他單手抄住一根欄杆,略一用力便將自身拉起,借著車身的掩護,足尖輕點,三兩下消失在了彌散的霧氣中。
他以為……自己做的大概萬無一失。
然而承一不知道,自從剛才他救下殷洛並將她安置在另一側座位後,她的眼神就一直聚焦在他身上沒離開過。身處絕境,少女似乎將尹承一當成了唯一的希望,這幾分鐘一直盯著他,甚至連下邊的那場惡戰都沒去看。
當然她聽不見大蟲的聲音,但尹承一掰窗鎖、翻身出校車的畫面,她卻看得一清二楚!
回想起剛才在洗漱台發生的事,殷大小姐忽然靈光一閃,後怕地捂住嘴巴,沒有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