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腐朽不堪的樓板哪裡經得起這般暴風連打,只堅持了兩秒鐘便轟然破碎,兩個人直接從三層的地板掉下去,順勢砸破了二樓天花板,「啪」的一聲雙雙摔在一張長桌上——看這擺設,這間屋子應該是公司開會時專用的會議廳,只不過門旁的綠化植物早已枯萎成灰,這張大長方桌足足十七年沒人清洗過,積著的那層灰簡直可以用令人髮指來形容,光是看一眼都讓人打寒顫。筆神閣 m.bishenge.com
但是這會兒激戰正酣,兩人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多半是廢了,仍然滾做一團,互相較勁。尹承一倒還好,他穿的一身都是鋼鐵長城那邊發的防護服,髒了也就髒了……劉開泰從上到下都是自己的衣服,他那個頭不小,衣服都得找人定做,可不便宜。
不過他也不缺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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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這令人熟悉的熱蒸汽……」劉開泰抬肘擋住上半張臉,從這個角度看,只能看見他的嘴以一個可怕的角度咧開,露出裡面兩排鋸齒般的牙,「小伙子,你也是神仙系的超能力者吧!」
雙膝一區,腰身發力,直接挺身坐起,再輔之以右臂驅趕蒼蠅般的輕輕一揮,掃中尹承一的心口位置,竟然直接將他打飛出去。他像一隻被拖鞋底拍死在牆上的蟑螂般重重嵌入牆中,「撲稜稜」崩落幾塊碎石。
「啊……」
定在牆上的尹承一呼哧呼哧喘了兩口,竟然有些分神,腦中一片恍惚。
被劉開泰掃中的瞬間,他無比明確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抵擋的肉體力量。如果要把他迄今為止碰到過直接「剛正面」對手做一個總結……黑魔法強化後的斯派克無疑是最次的,蟲害比他略強,南宮離比蟲害要強兩到三個層次。
而眼前這個人……僅靠這一擊,尹承一便已篤定他的實力絕不遜於南宮離。單論力量,甚至還要在其之上!
內臟,隱隱作痛,約莫是留了幾分暗傷。
除了對陣神化李書培那一次,他還從來沒在精神壓力值破25之後受過傷。
「你的眼珠轉的很快呢……是在思考嗎?」另一邊,劉開泰則是不慌不忙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在意識到全身都是灰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個行為,只是笑,一口銀牙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寒光,「小伙子,我能感受到哦……你體內的正義之火在跳動。」
「可是你不覺得很諷刺嗎?很……不倫不類?」他歪了一下腦袋,獰笑著問道,「就像一個燒殺搶掠的海盜發揚騎士精神一樣。」
「我是超警。」尹承一猛地一拍牆,硬生生用反作用力將自己從牆裡「拔」出萊,輕巧落地,「和你這種送到世界上任何一個法庭先崩後問都不為過的人間渣滓可不一樣!」
「呵,哈哈……」他搖了搖頭,一幅「你小子謬之千里,無可救藥」的表情,好像尹承一說出了多麼可笑的事情,「小伙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自己是『神仙系』對吧?」
「……」尹承一默不做聲,開會思考待會兒要怎麼進攻。
「其實現在這個分類實在有失偏頗……肉眼凡胎,無法分辨出降臨在我們身上的正身,乾脆統一歸入所謂的『神仙系』,省時省力,豈不美哉?但我要告訴你,他們錯了,錯的離譜!」劉開泰極盡諷刺地冷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力量來源可能根本不是什麼神仙,而是一個曠谷絕今的魔頭?」
我知道啊,用得著你來和我說……尹承一在心中吐槽道。
「何出此言?」出於禮貌,他還是問了那麼一嘴。
「哈……」劉開泰估計是特別享受這種和「獵物」娓娓道來的時刻,笑的那叫一個放蕩不羈,嘴都要咧到耳根那裡去了,「小伙子,你就從來沒聽到過什麼聲音嗎?居住在你體內的傢伙從沒和你說過話?」
「……」尹承一沉默不答。
「沒說過也無妨,我知道就行了……看你的戰鬥方式,我基本可以確定你體內那位不是什麼善類。『魔血沸騰』,這是妖魔發力時才會有的特徵。」他眯起的眼睛裡燃起綠油油的火光,在這種稍暗一些的環境下,簡直和豺狼無異,「這麼說,小子,你天生就該做惡人,而不是披著一件傻不拉幾的披風和這幫蠢貨一起玩兒騎士遊戲——你有這個天賦。」
「……話別說太早。」尹承一活動一下手腕,將視線鎖定在劉開泰的脖頸處,冷聲說道,「除了我自己之外,沒人可以決定我是什麼人。」
「呵……真有衝勁呢,年輕真好啊。」他舔了舔嘴唇,齜出尖牙,開始一步步朝尹承一逼過來,視線從未離開過他的獵物,「你知道嗎?很多年前……我記不清楚多少年了,我也和你一樣,覺得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命運,就算有,自己的命也應該由自己掌握,誰來和我說什麼都不好使……哈哈哈哈,小伙子,我理解你。」
「三十歲之前,我是什麼都不信啊……過了四十不得不開始逐漸信一些東西,這其中包括命運。好人誰不想做?哼……可是當你一再被那群正道人士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背信棄義之後,你還能保持現在的一腔熱血嗎?」
細膩且真實的辭藻從這張鯊魚般粗獷的嘴中說出來,有種無法道明的違和與滄桑。
「正邪不兩立,這從天地初開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我們是邪,他們是正……小子,你站錯邊了!」他喃喃說了幾句,就這個語氣,一聽就能感覺到背後應該還有段故事,「趁現在回到你該回的地方,為時未晚。」
「你以為那些『高尚』的正義之士,真能容下你這個天生惡徒?哈哈……小伙子,等著吧,等他們用不到你的那天,會像驅趕麻風病人那樣驅趕你,恨不能將你處之而後快。」
「你……今年高齡?」尹承一被他一番話說的心神微動,忍不住問道。
「你猜猜看呢?」劉開泰撇嘴笑笑,忽然起勢,沙包大的拳頭驟然握緊,猛地衝上前來,「要是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話不多說,視線對上,又是一波正面硬剛即將開始!
能碰到這種走硬碰硬路線的對手,其實尹承一自己也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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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之後,林一奇當即一個烏龍絞柱,翻身起來,七發青炎製成的翎羽便呼嘯而至,直接糊到臉上。
「轟————!!」
蒙塵已久的柏油路被轟出一大塊缺口,滾滾濃煙從中升起,青紅交加的火舌躍動著,將林一奇的臉熏出一層黑漆。他在一片火光中緩緩站起身,也許是青炎的溫度過高,熏得他有些難受,他索性摘下了戰術目鏡,按了下眼鏡框上的摺疊按鈕,將摺疊後的眼鏡塞進了腰帶,然後順勢整理一下方才被吹亂的頭髮。
沒有傷口。
除了那個煙熏妝之外,這一波聲勢浩大的火雨似乎對林一奇都沒造成什麼影響。
半空中,徐少陽以一個「神明降臨」的標準姿勢懸浮著,雙臂張開,身後如孔雀開屏一般飄著十來發火焰翎羽,顏色從青到紫,呈現出一層完美的漸變色。
抬頭看,自己面對的還是那五個人,只不過地方變了,從神秘未知的宮殿變成了荒廢已久的都市。
林一奇嘴角浮現出一抹久違的笑容。
他的重心略微壓下來,雙腿微屈,重心前傾,儼然是一幅短跑運動員準備衝出跑道的架勢。
……
「怎麼回事大少爺?完全不行啊,你確定剛才那下打中他了?」凌如月不住嘀咕道,「我怎麼感覺最近能硬接你招數的人越來越多了。」
「天知道……」徐少陽也是心中暗驚,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下意識地叮囑道,「我們的目標也不是真的幹掉他,按承一的計劃來,打個不分勝負然後撤就行了,別太上頭。」
「我看這個計劃執行起來可夠嗆……」朱伯特是他們中第一個看出情況不對的,但礙於身份,他也不能明著說,只好暗搓搓地給出提示,希望他的隊友們趕快注意到,「想要人為達成平分秋色,就意味著我們至少得比他們強三倍,才能將戰鬥節奏控制成我們想要的結果。」
「萬一我們一門心思想著放水,結果對手卻是全力進攻,很有可能一下子就玩兒砸了。」
他急切地看向凌如月和徐少陽,瘋狂暗示。尹承一不在,這兩位便是己方正面戰場的招牌。
「這傢伙不簡單,隨便浪會浪輸的!!」——朱伯特幾乎要把這句話直接吼出來了。
可惜,拳頭落到自己身上之前,都是不知道痛的。
徐少陽只是略微點頭,並未拿出百分之百應對強敵的心態——在他眼中,眼前這傢伙無非就是個雜兵而已。也許是穿習慣了,明明已經升級到b級了,林一奇出任務時並不像劉開泰那樣自由,仍舊穿著他在當小兵時認知中最「安全」的套裝,一套下來從頭武裝到腳,完完全全的雜兵扮相。
連他的隊友都被騙了……更何況是對手?徐少陽只以為他是被尹承一隨手丟出來的,也沒多想。
直到他聽見那聲震耳欲聾的音爆。
「砰————!!」
一步踏出,林一奇身影一花,雙腿蹬地,以一個能氣活牛頓的角度直飛上天,徑直朝徐少陽襲去。
「咚!」
「……!!!」
徐少陽瞳孔一震,身體突受巨力,向後仰去。
在這短短一剎,鋪天蓋地的痛意從腹部湧來,幾乎吞沒了他的意識。好在有朱雀神力護體,硬撐一口氣,終究沒有當場昏過去。
都說凌空出拳是武行大忌,但這傢伙完全不吃這一套……躍至半空後,不從地面借力,當頭就是一拳捫在腹部。這一拳甚至用上了武術中的「纏絲勁」——豎拳擊中身體後,拳鋒再猛地一擰、一鑽,將氣力綿綿不斷滲入體內,傷及內臟。吃了一擊,徐少陽的臉色驟然變青,整個身體在空中一滯,隨即朝後方飛去,硬是撞斷了不遠處的一桿路燈。
「當————!!」
林一奇也不做什麼卸力動作,筆直下墜,雙足著地,硬是用膝蓋承受了所有衝擊。
「砰——!」
他落在小隊正中心,掀起一陣滔天塵埃。
「……怎麼變得比之前還弱了。」
他自然也不知道尹承一定下的策略,只是憑感覺給出了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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